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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 锁骨伤痕

    *

    就这样,吉光顺利进入了大理寺监牢。

    带头的狱卒以为她是平南公府的人,对她毕恭毕敬道:“公子,魏小郎就在里面那一间牢房,卑职就不打扰二位叙话了。”

    吉光怕露馅没开口,只是略一颌首,便顺着狱卒指的方向踱步而去。

    听见有人走近时,魏迟正枕在手臂上闭目养神,他嘴里叼着一根干草,翘着脚,吊儿郎当道:“该招的我都已经招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小爷我就没后悔过打那孙子一顿,若有下次,我非得把他从悬崖上踹下去不可。”

    “他死不死有什么要紧,岂不是害得你平白惹上牢狱之灾?”

    魏迟一听这声音,立刻睁开眼,看见肮脏的牢门外立着一个干净昳丽的身影,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我有些担心。”她稍稍低头,白净的巴掌脸隐约透出一抹红晕,“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魏迟耳根微微发烫,他手足无措地扯了扯衣袖,摸了一把有些乱的头发,略略整理了仪容才走到牢门处,哂笑道:“你也不看我是谁,这牢里的狱卒都怕我,哪还敢对我用刑?这地儿也挺好的,就是老鼠和虱子多了点,但不用听夫子唠叨了,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

    魏迟的胡侃戛然而止,只因一只细白的手顺着牢门缝隙一把抓住他的衣衿,一股意料之外的巨大力气将他整个人拽了过去。

    魏迟几乎能听见对方紊乱的呼吸声,如裹着糖酥甜香的暖意拂面而来一般。

    魏迟稍稍垂着头,便能看见少女的长睫微微颤抖着,双眸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脖颈之下、蜿蜒至胸前的猩红鞭痕。

    他眉心一蹙,强硬地往后撤了一步,令少女的手倏地松开。

    吉光挪开视线:“他们……审了你几次?”

    “……不过是给我挠挠痒罢了,那鞭子还没我家老头儿打人的鞭子粗。”魏迟咳嗽了两声,干笑道:“放心,他们看在老头儿的面子上,总得给我留口气,不会把我打死的。”

    吉光眼神黯淡下来:“是不是谢宥齐派人来审你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没想到,你还是真是手眼通天啊。不过也不知道那位郡王殿下是怎么想的,他好像事事都看我不顺眼,难道我以前得罪过他?”

    吉光沉默不语。

    谢宥齐为何突然开始针对魏迟,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是平南公给你带的换洗衣服,还有点心。”吉光将包裹隔着牢门递给他,“这里面是一些碎银子,你可用来打点狱卒,他们多少能善待你一些。外面的事你放心,我来想办法。”

    “你想什么办法?”魏迟抓紧牢门,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这事让我家老头管便是了。他一个堂堂国公爷,若连他亲孙子都救不出来,那可别做这三朝元老了。听我的,你不许插手。”

    吉光微微一笑,转身离去:“脚长在我身上,我去哪难道还要跟你请示么?”

    “你……”魏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大咧咧地席地而坐,拆开点心包裹捻了一块送进口中。

    啧,真甜。

    *

    吉光方从大理寺监牢中出来,见魏老太爷的马车还等在门口。

    马夫见到她笑拜道:“公子,我家老太爷诚邀您过府一叙。老千岁一向有旧疾在身,不能久候,便命小的在此等候。请公子上车。”

    平南公府的马车极为舒适平稳,不过多时便停在国公府门口。

    吉光下马车时,正巧看见国公府门前停着三四乘华贵大气的马车停靠在门前,婆子丫鬟们低着头排了浩浩荡荡的一片,一瞧便知是贵人出行。

    马夫小声安抚道:“许是太太出门了,公子不必多虑,这边请便是。”

    吉光略一颌首,心下有了计较。这位小厮口中的“太太”,约莫就是魏迟的嫡母、老千岁的儿媳孟氏。自从魏迟之父魏肃将军病逝之后,孟氏孀居多年,平时她为人低调,并不轻易出席灏京城的宴会,因而吉光对她印象不深。

    吉光听见门里传出一阵女眷们的说话声,抬头看见魏府出来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美貌纤细的妇人。

    吉光只远远地瞥见了她一眼,便就此擦肩而过,随着引路的小厮来到了魏府中堂。老千岁已命人生了炭炉,摆了满满一桌的好茶和点心,几乎快比得上太尉府一顿晚膳的规模了。

    老千岁十分和蔼地与她寒暄了几句,笑道:“我家那小子,既咬死了不松口,连我这个做祖父的都撬不出话,旁人更不会问的出来了。”

    吉光垂下眼眸,正思量着是否要与魏老太爷开口,却见这位老千岁吃饱了茶点,往太师椅上一靠,喟然叹息道:“虽然他不说,老朽也能猜到一二。这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咳咳,一伸筷子我便知道他要夹哪盘菜。”

    吉光垂首,带着些许歉意道:“老千岁放心,魏兄为人正直,此番也是被小人坑害所致……待晚辈回府,定然会去求父兄相助,早日将魏兄接出来。”

    魏老太爷摆了摆手,颇为不在意道:“我这孙儿皮糙肉厚,挨一两顿打也没什么。至于缘由,老夫也无心刨根问底,这到底是你二人的私事。只不过……”老千岁话锋一转,“只不过老朽听闻,这件事奕郡王也牵涉其中?”

    吉光点了点头,叹道:“奕郡王与晚辈之间有些羁绊,见晚辈与魏兄走得稍近,因而与魏兄也多龃龉。”

    “无碍无碍,你不必挂在心上。”魏老太爷抚了抚须,脸上隐约荡开一丝笑意,“奕王殿下并非原告,即便他以郡王之身要求大理寺咬死这桩案子,想来也未尝没有回旋的余地。老朽只是好奇李姑娘的态度。”

    “我的态度……”吉光回过神来,明白了魏老太爷问的是什么。

    如今她和谢宥齐的婚约在灏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坊间无人不知他们二人联姻在即。

    虽然她已经明确拒绝嫁入王府,但谢宥齐毕竟是郡王之身,只消他向圣上请旨,此事多半会水到渠成。唯一能干涉这桩婚事的人,或许只有眼前这位老千岁……

    吉光沉思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晚辈并不想成为奕王妃,亦或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之妻,晚辈实在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魏老太爷认真打量她片刻,唏嘘道,“数不尽的世族女子希望嫁入帝王家,老夫倒是从未听到过这样的回答。听说南越有意送一位公主前来大殷和亲,如今还尚未定下婚配人选,老夫觉得奕郡王风华绝代,堪为公主良配。”

    吉光略有所悟地看向老千岁,谁知后者却笑而不语。

    “不知老千岁为何愿意帮我?”

    “哈哈,你这孩子说话倒是直爽,老夫很欣赏。”魏老太爷抚须长笑,“帮你自然是帮我家那混小子,日后你们同窗,还望你多多提携他,别让他混吃等死就行。”

    *

    再说吉光悄然回到府中,朝云忙迎上来,附耳低声道:“方才赵夫人从西府过来,说赵哥儿的伤势愈发厉害,如今二老爷又不在府上,想请咱们老爷请太医来瞧瞧。”

    吉光抿了口茶,淡淡道:“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说是太医,就算是神医来了也帮不了他。”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他且得在床上躺着呢。不过说来也怪……”朝云压低了声音道:“二府如今管事的是平夫人,没人给他们赵家人撑腰,这会子想要些人参也得看平夫人脸色,怪不得她要跑来咱们东府要人要东西呢。”

    “几棵人参罢了,既然开了这个口就送给他们。只不过样样都仔细着些,可别出什么岔子……把人给喝死了。”

    话音刚落,佩云挑起门帘进来,步履如飞地走到吉光面前道:“方才西府传信来,说是赵哥儿喝了汤药,竟然吐血了。”

    “去请大夫了么?”吉光仔细吹开茶叶,抿了一口清茶。

    “未曾。平夫人说是让人先回禀了大夫人和大小姐再议。撷芳苑芙蕖姐姐说,这赵家人原本就是西府那头的客,病了也不用请示她的意思,只吩咐小厮去外面找一位可靠大夫便罢了。”

    “又性命之忧吗?”吉光终于抬起头来。

    “听赵哥儿院里的婆子们说,那位哥儿头肿的厉害,一只眼也睁不开了,身上至少断了三两处骨头,整日便是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唤,倒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那就好,你去库房里找一根老人参带上给他吊着命,若是死了可就要坏事了。”

    吉光乘轿到了西府,平夫人极殷切地出来相迎。

    这西府自从赵方晴病倒,府门上下倒是清净了不少。

    吉光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偏院,远远地听见赵夫人在里面哭,于是便转头向平夫人道:“平婶婶,这会舅妈正哭得伤心,若是咱们这么多人进去,岂不是平白给她没脸?好婶婶,你们先回去,我坐坐就来。”

    这一声声的“好婶婶”让平夫人神魂荡飏起来,于是她连忙应下,带着侍女回去了。

    赵夫人听见脚步声,立刻便擦了擦泪迎出来,见来人只有吉光,脸上不免失望,皮笑肉不笑道:“是大姑娘来了。”

    吉光福了福身,示意朝云将人参递了过去,“这株老人参是给赵兄补身子的。”

    “多谢大姑娘挂心……只是我们哥儿早上才吐了血。”赵夫人拧着帕子,恨恨道:“昨日傍晚就有些不好,我本想去二老爷那里求请太医来看看,谁知却被那侧夫人挡下,偏说不碍事。可今日,他吐血愈发厉害,这满府上下竟没一个管我们娘儿俩的。可怜我那大姐姐,如今竟还昏睡着,平白让一个妾室抢了风头。”

    吉光假意安慰道:“我方才来的时候已命人去请大夫了,舅妈不如去前院问问,兴许人应该快到了。我在这里守着,顺便陪伴表哥说说话。”

    见赵夫人迟疑,吉光又道:“想来明年表哥就要出仕,如今耽搁一天学业,胜算可就少一分。”

    赵夫人一向最挂怀的就是赵过的前程,听到此处便急忙带着侍女往前院去了。

    吉光迈入寝卧,看见赵过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双目紧闭、衣襟上染着咳出的血,她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表哥,不知你今日是否后悔当初所为?”

    赵过听见她的声音,立刻睁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气若游丝地骂道:“贱人……你……你勾结魏迟那厮,欲置我于死地,我非得告发你们不可!来人……来人!!”

    “表哥,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至少你的供状里,要写得清清白白。”吉光稍稍倾身,凑近赵过耳边道:“你可知魏小郎是什么样的性子?你若伤他一分,他必十倍奉还。我去牢里见过他,他身上多了好多鞭痕……不知道这些鞭子若是乘以十倍,表哥受不受得住?”

    赵过眼里果然闪过一丝惊恐,被魏迟踩在脚底的绝望,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得掉。

    “你胡说!魏迟他犯了故意伤人罪,他不可能出得来的。李吉光,你在诈我……你一定很害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吧,我若是死了,他魏长渊就要偿命!”

    “表哥,有太尉府珍藏的药材在,必续得了你的命。”吉光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我以李氏宗祠起誓,我将令你永远在油尽灯枯的这一瞬煎熬,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你永远遭受折磨。我发誓,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日复一日地加倍痛苦,直到你愿意签下这份供状为止。”

    “你闭嘴,闭嘴!”赵过梗着脖子,额头青筋暴突,“娘,娘!”

    “对了,还有你娘。你还不知道吧,你爹自从进京以后便在外面包了一个戏子做外室。若你死了,你爹趁机抬一个年轻貌美的外室进门,设想一下,你娘的地位还能保得住吗?”

    “你到底想怎样!”赵过哭得撕心裂肺,“我承认,是我色胆包天,是我鬼迷心窍,我被魏迟打了个半死,也算还清了吧,你还要怎样?”

    吉光微微一笑,将一张宣纸轻飘飘地丢给他,“签字画押,保证你绝不会再状告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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