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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十四 霜天欲雪

    *

    他轻咳了一声,将脸撇开,耳后浮起一层薄红,手却未动:“我……我想着你还得找地方丢枣核,怪不方便的,眼下也没有丫头进来侍候……”

    “脏……”

    魏迟立刻转过头来:“不脏!这有什么的。”

    吉光犹豫了片刻,终于松口,用舌推出一颗枣核。枣核咕噜咕噜滚到他手上。

    魏迟掌心里一阵湿热,他的心砰砰跳着,盯着烛光掩映着那张娇颜。

    十月秋风里,这座驻扎在围场上的帐子里本应凉爽,当下却忽然燥热起来。

    他忽然俯身过来,隔着她的脸几寸有余的地方停下来,见她没有躲避,便上前去,蜻蜓点水一般吻在她鼻尖。

    零星两下,若即若离,还未等吉光反应过来,他便已经退到方才的位置,如没事人一般起来将枣核丢到帐外。

    方才被他吻过的地方微微发痒,吉光还在恍神当中,便已看见他已跑得老远,似是方才的事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吉光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低低埋着头:“你……”

    他目光落在书上,修长的手指轻捻着一页,脸未动,黑亮的眼珠却不停地往她的方向瞟。

    烛光映照着他半张脸,更显得轮廓舒展深邃。

    “魏迟,你方才……”

    “你别多心,我只是想证明给你看!”魏迟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仅今日我不会嫌弃你,明日也不会,后日……后日,也不曾会如此……”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吉光看着他的侧颜,忽然笑了:“魏迟,你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

    魏迟忙转头看着她,看见她脸上浮现的若隐若现的笑容,总算松了一口气:“我……我没有。”

    他放下手中的书,笑道:“你是不是乏了?我让他们送来热水,你泡泡脚,解解乏好不好。”

    吉光按住他的书本,不巧也碰到他的手,脸颊不由地飞起一层红晕,将魏迟看得呆住了。

    “你的书还没看完呢。”

    魏迟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将书阖上,轻声道:“这一则学的我已经记住了。”

    “这一则讲的什么?”

    “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蓬莱再远,只要我尚在路上,终究是可以到达的。”他轻轻俯下身来,贴着她的耳廓说道。

    正巧朝云和携云抬了热水来,二人暂时各自坐好,一应洗漱完毕之后,丫头们已将床榻铺好,他们二人才各自钻进被窝里,将灯熄灭。

    夜色之中,吉光终于开口道:“魏长渊,你可知道大川秋狝的用意何在?”

    魏迟摇了摇头, “秋狝历来便有,无非是圣上想要检验诸位皇子的骑射本领是否有进益,世家子弟当中可否有能效力朝廷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用意么?”

    吉光翻身起来,悄悄靠近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方才说的那些,圣上最多存了一分心思,但他真正要看的并不是那些——世家当中与六位皇子的联结有多少,才是他肯考虑的第一等要事。”

    魏迟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榻上,有些好笑道:“这帐子里就我们两个,你怎么也如此小心?”

    吉光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如挠痒痒一般:“这帐子薄得很,若是有人经过此处,只消仔细听,一定能听到我们说话。”

    魏迟闻言,也渐渐压低了声音,悄声道:“连这个你都知道?我以前可从来都没想过那么多。”

    说着,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二人顺着那方向往过一看,只见一道道影子摇摇晃晃地映在帐子上,远远看去十分渗人。

    魏迟眯着眼睛,紧张兮兮地耳语道:“小端儿,你能看得清吗?那是什么?”

    吉光贴着他的耳朵道:“肯定是其他人派来的奸细,专门在此偷听我们说话的。”

    魏迟立刻便浑身绷紧起来,一边说话一边紧紧贴着她,“什么?是圣上身边的人,还是沈家的人?”

    夜色之中,无人回应他的话。

    魏迟战战兢兢地回头摸索着吉光,直到他听见了一阵憋笑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终于笑出了声,连连在床榻上打滚。

    魏迟佯怒:“原来你都是诓我的!”

    说罢,他便上下其手地挠起她的腰窝来,吉光一边笑着躲一边往床边腾挪,忽然觉察到腰后一空,直直栽下去。

    魏迟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细腰,将人拽回了被窝里。

    吉光一下子扑在他身上,脸上热腾腾地,暗自庆幸这是夜里,魏迟左右看不见她的脸。

    二人呼吸相交,吉光连忙从他身上起来,抱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她闭上眼睛假寐,忽而听见身旁传来魏迟的声音,轻声道:“愿你能酣然入梦,小端儿。”

    *

    吉光梦见自己悬在承天门上,身下是布满迷雾的四野,无数寒鸦从下面直冲云霄。她的手被谁握着,吉光抬头去看,却看见谢宥齐一双冰冷的眼睛。

    他察觉到吉光与自己对视,眯起眼睛,松开了手。

    吉光下意识地去抓他的衣袖,谁知慌乱中又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温热的触感徐徐传入她的掌心,她大汗淋漓地睁开双眼,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离得她极近,担忧地看着她。

    吉光一瞧,只见自己牢牢抓住了魏迟的手,他的掌心包裹着自己因为噩梦而发凉的手腕,一阵阵温暖传入她体内。

    魏迟背后的帐子外天光渐亮,薄薄的天光穿透他的发丝,将一张脸调和地更温柔了几分。

    他笨拙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忧道:“可是梦魇了?”

    吉光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梦中的内容,点了点头。

    魏迟没有追问,只是裹着外衣起身,走到帐外去吩咐了什么,约莫半个时辰后,朝云端进来一盏还冒着热气的香甜的芝麻糊。

    魏迟则歪在在榻上,将芝麻糊送到她嘴边。

    吉光原本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可魏迟偏偏不让她起来,她便只好躺着,一勺勺吃着。

    就这样吃了十几勺,吉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魏迟,你该去给圣上请安了,我也得去见过几位娘娘。”

    魏迟突然跳起来,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说着,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吉光自己随便披了一件外袍,从被窝里起来,又叫进来一个魏府的小厮,两个人一起帮魏迟找衣服、穿戴妥帖。

    好容易收拾妥当,小厮早早出去备马,魏迟却开始找一根发带。

    吉光左问右问:“是什么颜色的发带?”

    “好像是靛蓝色,上面画着一排鹤的。”魏迟道。

    吉光连自己的妆奁都打开翻了又翻,皱眉道:“并没有什么靛蓝色的发带,你可是想错了?”

    魏迟一拍脑袋,笑道:“想来我是记错了,是那根朱红云纹的。”

    吉光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眼睛上下在魏迟身上打量。

    只见魏迟这里找一找,那里找一找,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似乎是觉察到吉光的眼神,他心虚地看过去,却不想吉光已经贴到了他面前。

    魏迟心跳漏了半拍,正要说话,谁知一只纤细的素手早就摸进了他自己的荷包,从里面一根一根地掏出来十数根不同样式的发带。

    魏迟讪笑着高举着双手投降,“我并不知道都在这里面,这不是舍近求远了嘛……”

    吉光冷笑着,从里面挑了一根和他今日的衣衫合宜的发带,踮起脚尖来比量着他的额头,似是准备亲手为他戴上。

    她如今这才发现,流天澈地重逢时的少年,在这短短大半年的时间里竟然迅速窜高了许多,从前她一抬头便能看见的人,要用力踮起脚来才能勉强碰到他的头发。

    魏迟一笑,微微弯下腰来,将额头送到她面前。

    从吉光的角度看下去,能瞧见他纤长的眼睫不听话地眨巴着,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一览无余。

    她小心翼翼地将发带穿过他的长发,轻轻将盘扣拉到额前,小心地扣了一个不紧不松的结。

    发带扣好,魏迟总算没有理由赖在帐子里,只好磨磨蹭蹭地离开。

    待他走后,吉光唤了几个侍女进来侍候她梳妆打扮。

    携云为她选了一身淡绯色的常服,比平日的衣服更庄重些,倒也衬她的身份和年岁。

    携云细细选了一套羊脂玉的配饰,笑道:“南越新贡的荔枝鲜就是这个颜色,小姐再戴上这套羊脂玉的首饰,倒像是剥了壳的荔枝,瞧着相称极了。”

    吉光细细端详了一阵,耳坠上两粒玉坠瞧着温吞,也不显得光彩夺目,她也很满意。

    主仆几人正说笑着,忽闻外面一阵女声传来:“魏夫人今天戴什么好看首饰了?我也来瞧瞧。”

    吉光闻声,立刻便起身来迎接:“见过公主殿下。”

    云霜穿着一身火红的戎装,脚上蹬着一双小羊皮靴子,鼓着一张粉嫩的脸,气哄哄地瞪着吉光。

    吉光一怔,连忙问道:“这,又是谁惹公主殿下生气了?”

    云霜将手中的小盒子丢给朝云,没好气道:“都认识几日了?你还当我是外人,我昨日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行礼。”

    吉光这才松了口气,笑了笑:“好公主殿下,你就饶了我罢。这外面的御史如此之多,若我真的如此不知礼,他们只会指责我父亲家教不良。”

    云霜道:“那便人前该如何便如何,人后你不要再叫我公主。”

    吉光笑道:“好,那我就叫你云霜,霜儿,小云云,好不好?”

    云霜浑身发麻,捂着耳朵打了个哆嗦:“好肉麻!”

    二人笑着一并去了贤妃处,贤妃李珺安见了吉光很是欢喜,便亲自派人赏了些人参、燕窝,叫人细细顿了,做成吉光爱吃的口味,盯着她吃下才放她回去。

    云霜则嚷嚷着要去跟皇子们一并骑射,吉光便叮嘱了她几句,独自一人回到了帐子里。

    回到帐子里时,已是日上三竿,吉光算计了一下时间,约莫着秋狝已经开始了,便准备换一身轻便的衣裳前往围场。

    谁知却见着了两位意想不到的人。

    沈家嫡女沈清徽和一位容貌端庄秀雅的妇人一并带着许多礼物来到了帐子里。

    吉光并不刻意地扫了那妇人头上的凤冠和腰带上的玄鸟雕饰,心下便已有了些计较,淡淡笑着命朝云:“我见外面日头极好,将炉子点起来,找出我带的雪珠凝萃,我和几位贵客一并围炉吃茶,倒也别有意趣。”

    说罢,几个侍女便将二人和其随行的奴婢们请到了帐外。

    沈清徽和那妇人面面相觑,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微笑点头。

    沈清徽笑道:“昨日与魏夫人有一面之缘,我嫂嫂听了魏夫人的为人,便要来见见。”

    吉光故作恍然,站起身来福身行礼:“原来这位是兆王妃,妾失礼了。从前在姑母的宴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一别数年,王妃娘娘容颜更胜从前,妾怕唐突,并不敢相认。”

    兆王妃笑道:“魏夫人免礼,昨日听我这妹妹说魏夫人品貌双全,我听着实在好奇,便非要缠着她引荐我前来拜访。”

    沈清徽也在一旁帮腔,笑道:“兆王妃娘娘十分愿与佳人结交,自从知道魏夫人也来了围场,竟是一刻也不停地念叨着。这不是,大清早便将我叫起来了。”

    吉光笑道:“早就想见礼王妃,只是不敢贸然,竟劳烦王妃娘娘亲自探望,失敬了。”

    兆王妃面色愉悦,与吉光谈天说地,说了许多话,最终才拐弯抹角地绕到了她想谈的话题上。

    “中秋佳宴,兆王殿下对魏大公子赞不绝口。听闻魏大公子今年有出仕之意,我空落个贤名,也不懂什么圣贤书,如今来讨个话,也只是想问问,魏大公子可愿入兆王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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