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出声。”耳朵里的喇叭花传出罗莱的声音。
下水道井盖下，负责寻找小丑的苏禾四人在爬梯上拿出武器，她们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上方，不断徘徊的NPC投下的影子。
出师不捷，几人刚走出没几步，就迎面遇到一大群寻找老鼠的人，当时四面无处可躲，恰好脚边有个井盖，于是她们就悄悄躲了进来，罗莱和牧扬则继续在空中汇报地面情况。
但她们躲得匆忙，井盖没能盖严实，若是上面的人仔细查看，定能发现端倪。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在井盖旁停下，苏禾几人顿时警铃大作，悄悄往下移了一段距离，水已经漫过最下面的张妍的脚。
“他们准备往别处去，你们再坚持一会儿。”牧扬道。
这一消息让她们松了一口气，静静等待井盖旁的人离开。外边的说话声确实渐行渐远，那道人影也往旁边移动了一下，而后消失。
苏禾放轻手脚想上爬，突然，罗莱急促的声音传来：“别动！”
她立刻停下，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井盖上方传来轻微的响动，刚才那个人又回来了！不，与其说回来了，还不如说根本就没走，他在试探会不会有老鼠爬上来。
“当！”
井盖被人从外面踢了一下，向旁边歪斜得更厉害，缝隙大得透了一缕阳光，不偏不倚照在苏禾身上。
她忙扯过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这斗篷是她们在游戏开始前找到的，恰好用来挡光。
她挥着手，示意其他几人不要上来，而后调整姿势想向下踏一步避开阳光。
可还没来得及，井盖就被人从外面直接打开！
苏禾大惊，拔出手枪就要上膛开枪。
“是我，是我，别开枪。”牧扬眼见着情况紧急，忙下去帮忙，刚打晕要往里面探头的NPC就听见苏禾给枪上膛，忙低声喊道。
几人当即爬到地面，裹紧斗篷躲到阴暗处。
她们仔细商量了一份，觉得小丑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游乐场，但游乐场的人肯定是最多的，她们就这么去，很容易被发现，保险起见，决定全部分散，由实力相对娇弱的邓棠打头阵，确保后面有人能够及时营救，在罗莱二人的掩护下找到契机进入游乐场。
游乐场在中心繁华的地段，即便是这样，想要接近也并不容易。
“报告，右侧有一大群NPC，看样子是之前那群NPC的升级版，我的银线可能也没法过去，完毕。”牧扬压着耳朵里的喇叭花道。
“好，你注意安全。”苏禾又问，“罗莱，左侧如何？”
“左侧直通游乐场大门，人最多，而且有个不好的消息，游乐场外围几乎被包围了。”罗莱声音凝重道。
张妍皱眉：“嘶，这怎么办？两边都走不了，也不能后退，飞天更不行，难不成我们遁地？”
“不可，NPC门已经发现有很多玩家躲下水道，现在搜索重心转移为下水道。”罗莱道。
苏禾一边听，一边清点着道具，待罗莱说完，二话不说扛枪往外走：“我绕到后面探查，你们留在原地。”
“等等，小禾，我自己去。”邓棠语气坚定，不容反驳，“我去探路，你们留着保存实力。”
苏禾眼底的平静骤然变了，她眉心紧蹙，张口就要驳回，忽然一阵清香凭空传来，她下意识抬头向上看。
飞在她头顶的叶轻雪眨了眨眼，将食指放于唇上，轻缓落下。
她不等苏禾说话，就从翅膀羽毛下拿出一卷东西展开，看材质和大小，应该是海报一类的。
叶轻雪将海报放在她手中，苏禾低头看去，猛然睁大眼睛。
这海报设计夸张，颜色饱和度搞得刺眼，多种颜色乱七八糟的画在一起，让人觉得极其不适，而那一团团颜色中间的人才是让苏禾惊讶的地方。
正是她们在找的小丑！
苏禾立刻看向叶轻雪，她笑着点了点头：“我的技能有迷惑属性，这是游乐场内的售票员给我的。”
“明白。”苏禾颔首，轻点喇叭花，低声道，“情况有变，重新分布任务。”
“现在有两个地方可能出现小丑。”她看着海报右下角的剧院字样，顿了顿道，“我手里有一张小丑的海报，上面说剧院将有一场小丑的演出，但无法保证，那是我们要寻找的真正的小丑。”
“所以现在按照江鹿云的计划，两人一组，我和邓棠去剧院，张妍和虞谙去游乐场。牧扬和罗莱留下策应，叶轻雪……”苏禾犹豫了一瞬，有药物的邓棠和虞谙一边分配一人，但如果论真正的治疗还得是叶轻雪。
她眉心皱起又松开，下定决心：“叶轻雪跟张妍和……”
“我跟你们一起。”苏禾话未说完就被叶轻雪打断，“那边人够多了，我跟着你们。”
于是分工就这么定下，所有人都按着苏禾说的去做，张妍她们其他的不说，至少身手不错，绕后方探路，小心些还是没问题。
苏禾将枪背在肩上，问邓棠：“你在哪里？”
邓棠：“游乐场大门正对面小公园第一座假山后。”
“好，在那里不要动。”苏禾打开地图看了看位置，与叶轻雪一道往那边赶，“我们来找你。”
邓棠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开了口，声音闷闷的像是有些不高兴：“好。”
苏禾脚步微停，严肃道：“这次和逃出牢笼时不同，我没办法完全保证你的安全，不能让你自己行动。”她声音放柔了些，“所以别生气好吗？”
“嗯，我知道的，小禾。”
“安眠。”叶轻雪指尖轻点一个发现她们的NPC眉间，他的身体一软，就这么倒了下去，并连带着后面一群跟着睡着。
她扇动着翅膀飞到苏禾身旁，擦了擦额角的汗，她的迷惑技能只能针对单个且段时间内的催眠，这么大范围的使用让她很吃不消。
不过这么一清理，她们找人就方便多了，叶轻雪轻笑：“你和你的朋友感情真好。”
“嗯。”苏禾紧绷的唇角突然带了些笑意，“我和她一起长大，她是我的亲人。”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假山后的邓棠。
剧院离公园不远，他们穿过公园再走几百米就能到。
突然，苏禾的余光撇到了一抹金色，NPC中的金发不少，但她就是莫名觉得那抹金色很熟悉。
她停下回头看去，然而那个金发的NPC却不见了踪影。
“咔嚓。”
糖果被踩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江鹿云听见的第二次，也是她作为副本数据被刷新的第二次。
一个大型副本，如果NPC过多的话容易崩塌，所以为了保证正常运行，会隔一段时间就刷新一次数据，NPC也会回到数据传送的中转站，重新被投放出去。
江鹿云现在就是一个即将被第二次重新投放的金发NPC。
她这个身份就是从之前被撞到的那个NPC那夺来的。
作为前副本Boss，对于怎么吞吃一段数据然后融合重组混入其中这种事，简直不能再熟悉，不过也只有外城的副本才能进入得如此顺利。
而她这么做，则是为了在中转站找出冒充玩家的NPC，既然副本将她们的模样设置成了玩家的样子，那中转站也一定是玩家的脸。
江鹿云站起身，熟练地往传送的地方走去，她的传送时间还没到，一个一个看过去太无聊，索性拿出了数颗花种埋在地里，这也是她伪装成NPC的第二个目的，说不准后面能用上。
她打量着中转站的布置，这是一个颇具圣诞风格的小屋，在小屋的顶上挂着三个卡通大字——许愿屋。
能许愿？
江鹿云眉梢一挑，突然玩心大起，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颇为敷衍地许了个愿，然后静静等着。
与此同时，外城。
已经显示“已满员，副本开启，请勿靠近”的圣诞小屋外，一个男人用利爪狠狠抓下，在小屋外的屏障上留下不可修复的裂痕。
他的黑发已经变成白色，身后长尾不耐烦地甩动，这是一条白狮的尾巴。
男人正是匆匆赶到外城的秦邬，余确离开副本定一溜烟就没了影，只有在副本中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此时副本已经不能进入，所以秦邬打算硬生生破开这道门闯进去。
其他的副本破不了，但这个副本可以，因为它是被秦邬打崩，从内城逃到外城的残次品。
裂痕越来越大，秦邬退远了些，化为一只巨大的白狮，跳至高处俯冲而下。
然而他的爪子还没碰到屏障，一道金光突然在眼前炸开，再睁眼时，已经换了地方。
秦邬变回人形，打量着四周，这俨然是在副本中，但却和他之前进入“狂欢圣诞节”时不同，他纳闷嘀咕：“打崩了也不至于从那么大个副本变成一个小屋了吧？”
“不管了，先找余确。”他抬脚就要往屋里走。
“哟。”
一声轻笑兀地在他头顶响起，白皙如玉的腿自屋顶垂下，连脚趾尖都泛着红。
秦邬推后一步，抬头看去，瞳孔猛地放大，像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的大猫。
江鹿云弯着眼将他从头看到尾，尤其是看着他呆愣的模样，心情大好：“这许愿屋能耐还挺大，竟真能将你变出来。”
她将散下的头发撩至耳后：“傻了吧唧的，屋顶这么高，你不来抱我下去吗？”
然而秦邬却没有如她所想上前来，而是猛地后撤几步，拍了拍脸：“想什么呢秦邬，什么副本能请你媳妇大驾光临，她一朵可爱小花一定还在森林里和露水呢。”
他这么想着，突然就对屋顶上的冒牌货很不顺眼，脸臭得能当锅底：“你给我换张脸皮滚……跳下来！”
江鹿云笑容僵在脸上，眉梢微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