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你发现了什么？”牧扬见江鹿云拿着几张纸迟迟未动，凑上前问道。

    “自己看。”江鹿云手指轻点着纸面，然后随手塞到他手上，抬步离去。

    牧扬在后面不明所以地看看自己手中的画，在撇了眼一旁的余确，蹑手蹑脚跟上去，扒着门框，悄声喊道：“爹，你去哪？”

    走廊上的人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到处逛逛。”

    “啊？”牧扬又转头看了眼自顾自跟上的余确，又喊：“那我怎么办？”

    “你看着办，别死了就行。”

    牧扬如遭雷劈，磕磕巴巴：“我、我不跟你一起吗？”

    “不，你碍事。”

    就在这时，余确气定神闲地从他旁边走过，在经过他时还微笑点头，以他的风格，这一举动无疑是炫耀。

    果然，余确脚步一顿，微抬下巴，额边的卷发微晃，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再见。”

    牧扬顿时气的牙痒痒，一把将纸甩在地上，扭曲着面孔道：“用我提醒一下你肩头的伤怎么来的吗？”

    说完，如他料想的余确黑脸情却没有出现，对面欠揍的人反而笑得更开心，牧扬奈何不了他，重新捡起画纸，狞笑着离开。

    孙贼，你且给小爷等着，敢觊觎我江大佬，等小爷的秦爹来了，不把你摁在地上揍，我就不姓牧！

    这边掐架的时间，江鹿云已经到了二楼，但她没有见到叶轻雪等人，不过刚才二楼没有多大动静，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这里有来回巡查的医护人员，但她的身份卡可以在夜间活动，所以毫不顾及的往那边走。

    就在她走过一间病房时，突然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那大约是刚查完房准备离开的护士，二楼的病人都很听话，她们检查完后顺道聊聊天缓解沉闷。

    一个护士道：“我好多天没看到院长，他又失踪了。”

    另一个闻言：“没见着还不好吗？”她的声音大有吐槽之意，“天天看着一个有精神病的小偷上司，很窒息的好吧！”

    江鹿云在门外挑了挑眉，这些护士和白天相比，倒是活泼了很多，像一个真正的人。

    里面的人听见这话，连忙嘘了几声，再说话时声音都低了几度：“别说了，别说了，被听见你就死定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小偷。”

    “那不然呢？档案写得清清楚楚，他刚进医院不久，就偷了前院长给病人准备的机器人，还打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院长的。”

    “嘘，嘘，我的小姑奶奶，你别说了，我听说他是冤枉的，而且他一直在说自己没有精神病。”

    “他说的你就信啊？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声音停了一下，又响起：“也是。”

    里面没有再传出声音，江鹿云继续往前走，突然，她脚步停下，看向墙壁。

    二楼的墙壁上有许多类似板报的环境创设，大约是想要医院看上去充满活力些，而在她面前的板报上，则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圣诞老人。

    板报的右下角还写了圣诞节安排——

    购买礼物，分发给每一个病人。

    礼物份额29。

    江鹿云向上看去，板报中间写得分明是30个病人圣诞快乐。

    再回想陈橙的病房里用杂物堆放出的“礼物”，那么那份缺少的礼物是谁的就不言而喻。

    陈橙………

    按照叶轻雪说的，小丑的“时间陷阱”中的受害者就是她，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到这里来成为院长？

    假设那份死亡证明是假的，她没死，而是疯了来到精神病院，从画上的信息来看，她极有可能认为自己没病想逃出去。

    失落的受害者想找回自己的精神救赎“机器人”，却被冤枉为偷了东西的小老鼠，从而失去了她的圣诞礼物。

    那就能够解释为什么副本最开始是小老鼠偷了圣诞礼物，机器人卫兵要追杀。

    而真正的圣诞老人就是陈橙，或许是在精神病院被不公平的对待，让她有了执念。自打进入医院来，他们的礼物盒就凭空消失，那些礼物盒去了哪里？

    江鹿云凝眉，心中有了答案，笃定地倒回来到一间病房前，她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正要按下。

    突然，她停住了。

    “一个精神病人，以为自己是好人要逃走，被真正的‘好人’追回重新关押，而在他眼中那些好人才是真正的精神病人。”江鹿云盯着病房门上的猫眼，眯了眯眼，“这样一个人，给玩家颁发的卡牌一定是正确的吗？”

    受到院长感谢的是追他回来的“恶人”，那她们所谓的拥有夜间自由活动权的精神病人卡……

    “咔嚓”

    就在这时，门把手动了，江鹿云当即想撤走，但是她刚迈出一步，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限制住，再无法动弹。

    江鹿云感受着自己身体被困住的感觉，这当真有些稀奇，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先前还道这个副本没什么意思，现在看来Boss还是有点能力，虽然没办法困住她太久，但短暂的一分钟也够了。

    而这短短一分钟，在违背了一个高级副本机制的情况下，抓住她绰绰有余。这不是副本的规则，而是童话世界的规则。

    门开了。

    先前说话的两个护士走出，她们与先前不同，身上再不富有活力，而是麻木的，冷着脸，和白天的护士一模一样。

    她们像是处理过多次这样的事件，熟练地拿出锁链和电击棒。

    一个护士走到她身后，江鹿云只感觉自己腰上有个柱状物体抵着，随即被电击的刺痛袭遍全身。

    江鹿云微笑着眨了眨眼，与面前的护士对视的几秒，才恍然大悟般闭眼倒地，而后一阵冰凉传来，锁链像包木乃伊一样把她从头套到尾。

    空旷的走廊上只闻一阵锁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片刻后，两个护士和江鹿云都不见了踪迹。

    江鹿云闭着眼，感觉自己被拖在地上不知道往哪去，突然，身体一顿一顿地往下滚了几圈，撞在楼梯的棱角上。

    江鹿云：“………”

    她指尖动了动，一层薄薄的水雾将她笼罩其中，免去了滚下楼梯的颠簸。

    这一趟走得有点久，正当她默不作声地打了个哈欠想要睡会儿时，一道大力将她甩到了不明房间的地上。

    惯性让她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被什么挡住。

    “又抓来一个。”门口的护士道。

    “副院长之前下令让我们加强巡逻，今晚一定会有病人溜出房间来二楼，果然，一抓抓了四个。”

    四个？

    披着精神病人皮的好人只有三个，第四个是谁？

    还有副院长，之前不管在哪里都没有找到过这个人的丝毫记录，哪儿凭空出来的一个副院长？

    江鹿云还没来得及猜测多出来的人，门口的说话声猛地停下。

    她微微睁开眼看去，那边走来一个人，房间中太过黑暗，但房间外却很亮，那人站在明暗交界处，脸部蒙上一层阴影看不清脸，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一个女人。

    江鹿云皱眉，看着很眼熟。

    就在这时，那个女人说话了：“抓齐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光从情感表达上看可以称为冷漠，但她本身的音色却偏温柔，这样温柔的声音……

    江鹿云很明显感觉挡在她身后的那个东西颤了颤。

    又听护士道：“抓齐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多出来了一个。”

    女人点头，没再说话，从她的角度判断，应该是在看屋内被绑的人。

    过了半晌她才又道：“看好，我先去准备，十分钟后行刑。”

    “是，副院长。”

    房间的门重重关上，门口没了声音，头顶的灯骤然亮起，刺得江鹿云眯了眯眼。

    这里的布局不似医院的任何房间，墙上挂满了鞭子、木棍、绑带一类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已经离开了医院。

    她还没缓过神，就听身后传来苏禾的笑骂：“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只要察觉到不对，肯定懒得躲，也懒得细究，必会以身犯险直达敌人内部，简称省时省力。”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话音落下，一边墙角传来一声闷笑，是叶轻雪和罗莱。

    江鹿云还没看见人就嗤笑一声：“那也不及苏大警官上赶着送人头。”

    她摇晃着坐起来，看清房间中的人后，挪动一下，给了挡住自己的人一脚：“苏禾，你出来干什么？”

    苏禾原本还有心思开玩笑，现下却嘴唇蠕动了几下，闷闷的转身面对墙壁，不愿再说话。

    江鹿云见她这副样子，难得没再怼回去，而是问叶轻雪和罗莱：“说说吧，你们又是怎么被抓住的。”

    罗莱瞬间脸色涨得通红，略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被坑的。”

    言简意赅，江鹿云明白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病人卡是假的，所以没避着护士，这才被抓。

    “你别告诉我你也是。”江鹿云看向叶轻雪。

    “当然。”叶轻雪声音轻柔，“我是来找东西的。”

    她顿了顿又道：“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副本为什么会掉落在外城。”

    江鹿云正解着锁链，闻言猜到什么，挑了半边眉毛。

    叶轻雪笑：“没错，被秦邬打下来的。”

    “不过他打的时候不小心落了个东西在医院的地下刑室，我就顺道来取回去。”

    江鹿云难得露出好奇神色：“是什么？”

    叶轻雪却卖了个关子。

    “别急，等我给他，让他亲自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