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

    夜晚有些幽冷的风吹拂而过,苍葭瑟缩了一下,没有两个人一起取暖还真有些冷,想着早知道就多添一件衣服了,之前想着初夏应该不冷,但谁知夜风拂水吹来还是有几分寒意。

    苍葭收拢了两只小巧的宫灯,把它们放在裙角,光芒倒是更亮了些,照亮了她那一方小小的角落。

    苍葭蹲坐在殿外柱前,撑着下巴,淡黄色的灯光浅浅的照亮了她的侧颜,庭中的各色灵树们散发着细碎的灵光,夜风袭来树叶作响,在这深夜看来倒不显得可怕,反而氤氲着雾气更显几分幽静与寂寥。

    苍葭就这么坐着,好像没过多久,月上中天时,似有脚步从外走来,脚步声不重,但在这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晰。

    苍葭一下惊醒连忙站起身,有些慌张的捡起地上宫灯转身照亮前方几尺处。

    神君清冷着神色,眉目略皱似有烦心事,白衣翻飞正着一件洒金披风大步走来,抬眼看见前方光亮,见女孩提着宫灯于殿前照亮,精致的面目在暖黄色的光源下更显柔和,不禁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你在这里干什么?”

    啊?苍葭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守夜不在这能去哪?以往也不是没有守过,有些小心翼翼的说:“奴婢,奴婢今夜当值守夜,因此在这,神君有什么吩咐吗?”

    麟泽说完就一愣,却闻听对方言语,恍惚想起确有其事,只是之前他半夜从不多事,前几晚回来好似也看见了有下人于殿前轮值提灯,只是他没多注意,如今看见熟悉的脸这才情不自禁的发问,说完却好似有些懊恼莫名。

    麟泽见女孩单薄的衣裙被夜风吹起皱眉却没多言,苍葭见面前神君似有不悦没敢再多话,只是规规矩矩的提灯垂首站于一侧照亮,见那神君衣袂翻飞就要进入内殿,忍不住松了口气,等会儿还继续去角落坐着。

    清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入耳中,“还不进来,傻站着干什么?”

    “是!”苍葭不明所以的跟上前方神君脚步,内殿无人掌灯反而更显昏暗,倒让她手中的宫灯照亮了周围三分地。

    苍葭恍然大悟,原来是叫她进来掌灯的,她把宫灯放于桌案上,正要动身上前点灯,余光见身侧神君抬手解了身上披风扔给她,苍葭下意识的抬手接住,柔软温暖顺滑的触感似乎还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麟泽手指拈诀,灵光闪过殿内的烛火慢慢的亮了起来,顿时灯火通明。苍葭把手中的披风整理的整整齐齐的担于臂上,见殿内亮堂了起来,了然于心的上前把披风好好的挂在前方衣架上,然后乖巧的站于一侧听候吩咐。

    麟泽见苍葭动作还来不及多说什么,见她动作迅速的把披风挂好,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扶额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罢了,反正这丫头跟梓木说的一样,又呆又机灵的。

    苍葭站在殿内,见麟泽进屋掌灯叹气后就转身坐在了榻上扶额看着她,冠上垂璎于耳畔轻晃带出一丝残影,半晌也没个吩咐,不禁忐忑了起来。

    见苍葭面露不安,麟眼神微动,本来他把披风给苍葭是想着夜风寒凉让她早点回去不用再值夜了,谁知对方领会不到他的意图。

    麟泽视线从苍葭身上转开,转到桌上冰冷的茶壶,“茶冷了,你去重新沏一壶吧!”

    大半夜的喝茶?他还睡不睡了?

    苍葭小心翼翼的的说,“神君,夜色深重你不歇息了吗?”

    一时语塞,挥开的手拨弄了案几上残存的玉简发出清脆的声响,麟泽回眸,“哦,本君一时忘了,那不用了,本君有些饿了,你去端些吃食来吧!”

    “是!”

    苍葭有些疑惑的领命而去,她总感觉今晚的麟泽君有些没话找话,不一会儿就端着几碟糕点和一壶热水来,她想刚才麟泽君想喝茶怕是口渴了吧。

    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杯水,麟泽的视线又移到身侧候着的苍葭身上,不由自主的问,“这糕点是你做的?”没有天宫膳房所做那齁死人的甜腻,意外的合乎他的口味,难怪甥女宁蕖那么喜欢。

    苍葭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神君还能吃出来,随即点头道:“是奴婢所做,还望神君不要嫌弃。”

    气氛又沉默起来,苍葭恭谨垂手站于一侧,麟泽的视线忍不住的转向她,亮如白昼的殿内照的苍葭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

    视线从弯月似的眉到明亮的眼,再至红润的唇,明明是很普通的五官,凑在一起却说不出的精致舒服让人印象深刻,站在那里能让人一眼看见。

    感觉麟泽君又在盯着她了,苍葭忍不住浑身僵硬寒毛直竖,若不是碍于规矩,她真想拔腿就跑。

    手指轻叩桌面,麟泽有些别扭的收回视线,殿内的滴漏发出轻响报出准确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清冷的神君起身洗漱更衣卸冠梳发,殿内只她一人又没叫退,苍葭自觉的上前伺候,宽衣的时候苍葭靠近他解衣卸带,淡淡的龙涎香萦绕鼻尖,让她有些不自在的眼晕耳鸣,她还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异性,总觉得不自在极了,幸好平常不用近身伺候这位神君。

    麟泽低头看面前几乎矮了一个头的女孩,见她眼神飘忽神情微羞突然心情变得很好眼中露出笑意,面对他终于有除了怕之外的另外一种情绪了。

    把衣服理好挂在衣架上,苍葭转头就看见麟泽已经换好了寝衣,不经意间看见了他的肩膀处,还来不及害羞收回视线就被上头一道狰狞恐怖的疤痕震在了原地。

    见苍葭神色有异,麟泽扭头下意识的看向自己,下一秒整理好自己的寝衣掩去曾经的伤处,轻悦的脸色淡了下来,重新挂上冷霜,他转头吩咐道:“好了下去吧,今晚不用在殿外值夜了。”

    苍葭回过神低头,见麟泽语气淡漠似有不悦,以为自己冒犯了,也不敢再多看什么,赶紧行礼退下,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那道疤痕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冷战,伤在那处还有那么深重显眼的伤痕,功力深厚如麟泽君都不能消去那疤,可以想见当初的伤口是有多么的严重恐怖,换个人说不定都没命。

    见那道粉色的身影迫不及待的出去,殿内被关好的声音传来,麟泽坐在床榻上,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己的左肩伤处,想起苍葭似惊似惧或许还有厌恶的眼神,嘴唇抿的更紧,心情更加恶劣了几分。

    脑海中回想起落下这道伤处的缘由,三年前他于北荒治水,与合寙化蛇大战,为了护天水之野的落水封印打通入海口,不让北荒南部沦为泽国硬生生接下二妖全力一击,重伤之下留下了这道伤痕。

    之前他从不觉得身上的这等伤痕有什么,但刚才苍葭的眼神让他觉得焦躁不悦难受失落各种情绪涌上来,情绪不自觉的冷淡了下来。

    罢了,麟泽躺回床上挥灭灯烛,有些气闷的抱着手闭眼,想那么多干什么,明日还要去朝阳殿与师父商议要事,何苦让这个丫头扰乱了心绪。

    本来苍葭和倩倩要连续三日在外守夜,但麟泽君突然发话,往后都不用宫人在殿外值夜了,倒是让她松了口气,听到这消息的天奴们都凑在一起感谢神君的恩德,要知道守夜可是个苦差事。

    倩倩跑了一晚上的茅厕,第二天直接告病在房内休息,听见这个消息更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幸好不用去了,不然她非撞墙不可。

    苍葭坐在茶点房外面的石阶上,好不容易得了空歇息一会儿。经过多番调动,苍葭终于被调到了茶点房轮值,也就是说她以后终于不用去扫地抹桌子打扫卫生了,只需在茶点房听候吩咐制糕泡茶了。

    这个调动让其余天奴们羡慕嫉妒不已,但也知道自己没有苍葭的手艺,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反倒让烛影姑姑教育了一通,说像苍葭学习,抽空多学门手艺总没有坏处,省的一天天好吃懒做,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苍葭站在一旁苦笑,知道烛影姑姑是为了激励大家,但能别给她拉仇恨了吗?

    茶点房里三三俩俩的天奴忙活着,苍葭整把桂花糕蒸上忙里偷闲的出来透气,捏碎了一块糕点扔在地上,让小巧的灵鸟们来吃,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扶光公主的爱宠芽芽了,也不知那只贪吃的鹦鹉跑去哪玩了,说来也是讽刺好笑,一只鹦鹉都比她自由自在。

    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苍葭抬头看去,发现是几个洒扫的天奴拎着扫把在不远处的九曲回廊里打扫卫生,隔着一道漏窗,苍葭隐约听见她们在谈论自己,倒也没有贬低和嘲讽,只语气里满是羡慕和嫉妒。

    苍葭叹气,其实梓木仙官和烛影姑姑是很好的人,对待玉明宫里的天奴们虽然严格但并不刻薄,就连轮值也是为了大家考虑,怕有些天奴长期做同一种工作失了动力,又怕能近身伺候主子的人生了骄矜之心去欺压其他人,而且干的活花样多了,就算以后不在玉明宫伺候去别的地方也能很快适应,所以玉明宫伺候的天奴们,虽然平常打闹拌嘴,但少见勾心斗角,氛围是三十六天宫里最好的,外面有多少人羡慕呢!

    要是苍葭来说,她宁愿每天轮值去扫地抹桌子,也好过整天面对蒸笼,喜欢做吃食和天天做完全是两个概念,难怪一直在茶点房轮值的几个天奴并没有那么轻松高兴的样子,见有新人调来反而还松口气,她现在整天重复劳动,做桂花糕都快做吐了。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几个仙君神君那么喜欢吃桂花糕?

    轻巧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是调去朝阳殿的琪琪还有明月,看见苍葭坐在外面惊喜的笑道:“苍葭你在就正好了,有桂花糕吗?刚才在朝阳殿开阳星君和七杀星君为了抢一块桂花糕差点打起来,结果被神君呵止了,梓木仙官偷偷让我过来有多少拿多少。”

    苍葭嘴角微抽,很好解密了,她这两天蒸的桂花糕怕是都落到那两位星君嘴里了。

    “有,有很多,我刚蒸好的,在里面我给你们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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