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完)

    知赢跪趴在深涧边,染血的残破衣袖被风吹下了一截,飘到了水面,还不待沉没就无声无息的化为了青烟。

    天边流光落下,知赢勉强撑着天魔界碑看向看着落在后方不远处的两人,再次变成之前那淡漠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她真是忘了,或许是九思的到来让她升起了一线希望,可是若苍天真怜悯于她,不会到此刻才让九思出现在她面前,最终还是逃不过啊!

    明远王落在知赢前不过数米的地方,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脸色惨白浑身浴血的女孩,脸上既有震怒又有怜惜,最终闭了闭眼化为了一声叹息,“知赢,只要你现在过来,我既往不咎,婚礼一切如常,我的承诺也不会改变!”

    明远王身后几步之遥,少胜复杂且心疼的看着前方的女孩,想要说什么,却顾及着半步之前的父王最终还是咽下了嘴里的话,只能眼中带红劝满是哀伤的看着她。

    鸿鹄王和太子两人也没想到知赢竟然能跑到这里,天魔交汇之地,若不是有弱水拦路,怕是早就一入魔界不复返,她真的有那么厌恶待在明远王身边吗?

    知赢看面前两人惺惺作态一声冷笑,只是讥讽的看着他们。

    似是被知赢眼中的厌恶惹怒,明远王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似带祈求的哀声道:“我对你那么好,满心满眼只你一人,为什么你就不肯看我一眼,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情字最是磨人,明远身为鸿鹄族的王,高高在上的上神,本来多么骄傲的一人,可是偏偏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很早就对她一眼钟情,不管怎么讨好怎么期盼,他爱的人永远那么冷情不为所动的样子,他囚禁她,强迫她,哀求她,可是最终还是一败涂地。

    见知赢仍然不为所动铁石心肠,明远王握了握拳头,冷声道:“你逃不掉的,本王不知你哪找来的人身法那舨的快,竟然能劫走你,只要你跟我回去一切既往不咎,我也不追究那人的罪责,这世上,除了本王,还有谁对你有这般的心?”

    说到最后,明远王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只盼着前方的女子能回心转意。

    知赢看着人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慢慢往后退,直退到了弱水岸边,再无半分退路,冷笑了一声终于说出了一句话:“你真让我恶心,你们父子都让我觉得龌龊恶心!”想到曾经那人的所作所为,知赢如欲作呕,她真觉得如今的自己实在污秽不堪。

    知赢的出言不逊让对面两人脸色一变,恶心之言似一把尖刀深深的扎进胸腔,扎进胸膛还来不及感受疼痛又狠狠的挽出,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身后几步远的少胜浑身一颤,被这诛心之言压的像是喘不过气一样,原来在她眼里,他也是一样的吗?

    还来不及说什么,知赢幻化出自己的武器弦月弓,燃烧精血射出了猝不及防的两箭,方才她默不作声就是为了这一击,结果自然是蜉蝣撼树,明远王挥手就化去了攻击。

    弦月弓是她母亲遗留的武器,可惜她早年被刻意教养实力低微一直拉不开,如今用精血燃烧却也只能拉开半月,却也足够了。

    知赢见目的达到,借着一击之空朝下方的沉沉弱水跳去,染血的衣袂如同折断的羽翼,知赢最后深深的看了惊慌变色的两人一眼,眼中含着无尽的怨与毒。

    若有来日,必将血染瑶泽以报此仇!

    绝美的身影毫不犹豫的跌入了弱水深渊,很快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再寻不到半点踪迹。

    明远王与少胜挡了一击察觉不好,奋力向前方的知赢抓去,却晚了半瞬,只抓到了半片衣袖,知赢身体落于弱水上方,很快就被那暗沉深渊锁定,直直的落了下去。

    “知赢!”

    九思的声音远远传来,他一路找来,寻着血迹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

    九思站立不稳几乎摔倒,他怔在原地良久看着那沉沉深水,他抹了抹眼泪,毫不犹豫转身逃走。

    他一定要向师父状告二人,替知赢讨回公道!

    一道冷风从窗外吹来,九思打了个寒颤,意识从画卷中抽离,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玉兔低垂天光微亮,原来竟已过了一夜。

    九思垂首,看向地面画卷上最后一幕跳入弱水的身影,手指一颤,长长的画卷全部滑落地面。

    深深吐气,九思苦笑一声跌坐在榻,捂着脸往后一倒,后面的事他记得太清楚了,不用画卷封存都能想起来。

    他还记得师父重梧战神当时的神态和话语,战神听了九思诉说,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义愤填膺,只是一声长叹,疲倦的看着九思。

    “九思,为师相信你不会说谎,可是这件事为师不能去。凤皇之下的鸿鹄之王,掌握凤族五部之一的力量,如今羽族势大,本座身为战神也无可奈何,这桩丑事若被你我师徒曝出,到时五凤离心,羽族生乱,谁能代替鸿鹄族代替羽族镇守赤血结界?”

    “天下与个人,孰轻孰重?为师可怜那个女孩,可是如今证人证词皆无,且冒然说出有损那个女孩身后名,为师身为战神更不能明目张胆的问责,为了鸿鹄族的势力,九思,你且,你且……”

    战神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满目悲伤的看着情难自禁泪流满面的徒儿。

    九思一开始不理解,悲伤且愤怒,后来才知道凤族十数位上神数万将士就在不尽渊前线,若丑事曝出,凤族颜面尽失沦为笑柄,羽族再难掌控,他也要沦为羽族的众矢之的。

    战神重梧,不仅仅是天界的战神,同样也是鸑鷟族的战神,若师父管了这桩事,再难掌控凤族乃至羽族为其所用,凤皇早已对战神不满,若不尽渊防线出现缺口,万死难辞。

    九思瘫在榻上苦笑一声,因为这桩变故,他才千年闭关提升实力,他不止一次在想,若是当初他实力够强,或许早就带知赢逃脱,他甚至偶尔会觉得,若不是他自大鲁莽的带知赢出逃,或许她就不会死,他给了知赢希望,可却没有能力真正拯救她。

    千年来他满心愧悔,知赢的死,他也有一份责任!

    他甚至不能去找鸿鹄王和那个太子的麻烦,身为战神弟子又怎能挑起羽族矛盾,九思嘲讽的笑出了声,可是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可没有人能管住他,他已经不是千年前实力低微的小上仙了。

    今日的飞羽殿气压有点低,向来温柔爱笑的九思神君竟然一反常态的板着脸,拿着长剑舞舞生风,像是在发泄怒气要砍死谁一样。

    麟泽早晨准时来飞羽殿后殿,见自己师弟正在练剑,银光缭绕间一反常态的杀气很重,出手狠厉像是要招招致命。

    麟泽眼中闪过惊讶,也拿起一把宝剑和九思对战起来,发现竟有几分吃力,随即卸了切磋的心思,认真的对打起来。

    一个时辰后,麟泽把缺了一个口子的剑扔回兵器架上,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师弟,沉声道:“你怎么了,心情不好?为何杀气突增?”

    九思沉默了一瞬,随即扬起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脸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虽然闭关千年还是比不上师兄,更比不上那些上神什么的,我只是气自己而已。”

    麟泽气笑,“这有什么可气的?你还年轻,修炼之道不可走捷径,你的功力已经很强了,只是缺少实战经验而已,这天上地下你这个年纪的同辈有多少人比得上你,不可心浮气躁。”

    麟泽转念一想,自己师弟向来开朗心大,今日却大反常态,实在不对劲,“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

    麟泽皱眉,天宫里爱说闲话的仙人不在少数,或许对方并无挑拨之意,只是听在耳中实在让人难受。

    九思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坐到麟泽对面的石凳上笑:“没有,谁敢在我面前说闲话,我只是突感自己进阶太慢而已,足足晚了师兄三千年呢,真是太可惜了!”

    九思喃喃了一声,转头看向殿中的满树飞花,状似无意的道:“师兄,你说以我现在的功力,要是全力偷袭一个上神能成功吗?是能两败俱伤还是功成身退,或者是他伤我死?”

    麟泽一口茶差点呛在喉中,咳了两声怪异的看向九思,“你在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麟泽看着九思皱眉,怎么一夜过去,他觉得自己的师弟变得古古怪怪的,偷袭上神?亏他敢想!

    “谁得罪你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麟泽怀疑的看向九思,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九思嘿嘿两声,掩下自己的心思,挠了挠脸道:“这不话本子上都这么写的,主角是上仙就能拳打上神了,上神就是天下无敌了!”

    麟泽大是皱眉,“以后少看一些话本,如此不切实际的话你也信?你只是半步上神而已,不要刚学会走就想飞了,若是真正的生死之战,不管怎样偷袭,在你破开一位上神的护体灵力时就已经被他杀死了,能杀死上神的就只有上神。”

    九思被训了一顿,蔫巴巴的委了下来,随即眼珠子转了转又精神道:“那如果我不是抱着杀死对方的想法,只是想教训他一顿呢,比如说砍他只手或者阉了他之类的?”

    麟泽猛然起身,不想再和九思聊下去了,他转身就走,“我会把你殿中的话本子都清理出去的,你只需认真练功就是。”

    九思看着自己师兄被自己气走,无所谓的笑了一下,转头看向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剑,剑刃上有几个崩口,他拿在手中,轻轻的弹了弹,随即狠狠插在了石桌正中心。

    当年之事于他已成心魔,不止为了知赢也为了自己,若不除此心魔,或许他永无突破上神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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