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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如何面对你

    古奇的新品广告拍摄以「少年气」为主题来展现,共分为了:春心萌动、情窦初开和桀骜不驯三个主题。

    根据每个摄影师擅长的风格,美咲和熊彬分别负责春心萌动和情窦初开,桀骜不驯这一组余曼认为男女之间的视角会有所不同,最终决定让两个人分别拍一组,最终再去筛选合适的,或者两者结合。

    第一个拍摄的人就是忙内田柾国,美咲说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和田柾国之间的缘分总少不了打头阵,但这样一想也许这样的冥冥中注定也许是符合她的,田柾国不是一个会让人紧张的人,相反他很配合也很认真。

    拍摄过程中,田柾国有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就被美咲专业的工作态度给憋了回去。

    “please turn……”

    “莫呀,你明明会说韩文,干吗要多此一举?”

    田柾国心里有些不爽,尤其是听到她每次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心里堵得慌,原本想着忍一忍,坚持到结束就好了,可是看着她就会想到以前的日子,那个时候的他们没有现在这样糟糕,更没有现在这样陌生膈应。

    “麻烦往左一点。”

    沉重的叹息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美咲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拗不过对方的直白,最后切换成韩语。

    毕竟,比起拍摄,其他都不重要。

    认识有一年,这是熊彬第一次听美咲说韩语,他知道美咲曾在韩国工作过两年,从来没听她讲过有关在韩国的事情,更别说听她讲韩语了。每次提起这个话题美咲总会避而远之,追问多了还会大发雷霆。

    “你韩语说得蛮好的嘛。”

    美咲瞥了一眼坐在身后的熊彬,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说话会死?”

    美咲会说韩语的事情瞬间在整个摄影棚传开,来SQ这一年,除了余曼知道美咲个人简历上写着韩国的工作经验以外,剩下的就只有熊彬了。身边很多同事都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被大家这样注视着,美咲心里很不自在。

    翻译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不过好在他是自己人,美咲简单解释一番后,就让对方先去招呼其他成员,拍摄这边让他不用担心。

    “你看,翻译的工作都被你抢跑了。”

    回到摄影棚就看到郑号锡已经站在拍摄区等着自己,他还和以前一样,说起话来略带调侃和嬉皮,美咲挤出微笑敷衍着,没有回答。

    工作中的美咲严肃认真,所以拍摄的工作比预期的要更迅速,不到二十分钟郑号锡的部分就拍摄完毕了。

    “回国后,过得好吗?”

    美咲走上前询问郑号锡拍摄照片时,郑号锡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又是这句话。

    美咲早知道自己避不开这样的寒暄,很多次,美咲独处时也问过自己,如果某天和他们再次相遇,自己是否可以做到冷静地寒暄一句:“过得好吗?”

    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郑号锡抢先了。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脏紧张的怦怦跳,害怕自己的回答会给对方带来其他的臆想,也害怕会给那个人带来其他的幻想。

    她不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能显得自己不会那样狼狈。

    “谢谢关心,挺好的。”

    “我们之间不用说敬语吧?”郑号锡突然诧异地看着她。

    “你们是我的客户,我对客户用敬语,也没有问题吧?”

    美咲投来冷静的目光,郑号锡有些倒吸凉气,他知道美咲心里还没有放下那件事,于是他也很快转移话题,打哈哈地说:“好吧。”

    离开拍摄区,郑号锡回头又对着正在调试相机的美咲说:“我们能不能别这么见外,我们……还是朋友吧?”

    “郑先生,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怎样的呢?

    连郑号锡也有些记不太清,第一次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只记得她看上去很是紧张,偶尔会因为紧张而犯下许多没必要的错误,还总是被那个人说“不靠谱”,可是现在面前这个干练的女孩,一点也没有不靠谱的特征,反倒让人安心得很。

    想到这里,郑号锡歪头无奈地笑了笑,现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他很识趣地整理了衣领然后转身离去。

    “拍摄完成了,可以进行下一位。”

    郑号锡离开后,她心不在焉地翻着照片,注意到拍摄时的灯光有些过曝,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朝着闪光灯走去。

    一路上她回想着刚才和郑号锡的对话,根本没有意识到从身边经过的人,她拖着慵懒的身子走过去,脚踩一摊缠绕的黑线,差点就被绊倒。

    “哦!”

    身体一个踉跄,美咲下意识先护着手里的单反,随后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反向拉了过去,这才没有摔跤。

    气味熟悉得令人慌张,美咲睁开眼先是看到暖黄色的衬衣,因为刚才的惯性和条件反射,她双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衣服,手臂抵在对方坚实的胸脯,令人窒息的是,那双熟悉的手正揽在她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着如此尴尬又暧昧的举动。

    她深呼一口气才敢抬头,果然如她所想的,是那个她不敢面对的人。

    “这么久了,做事还这么不靠谱。”

    闵玧其说完这句话就冷漠地推开她,没有了刚才的绅士和热心,而是厌恶和嫌弃。

    二人之间仅存的余温也新挤进来的空气给填满,美咲站在原地自我冷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闪光灯调节好后返回原位。

    闵玧其漫不经心地调整着上衣,化妆师也紧随其后替他补妆,美咲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像个木偶一样发着呆,此刻的脑子里都是他刚才熟悉的烟酒嗓。

    还是这么不靠谱。

    ——呀,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呵。

    和他之间的孽缘就像是被人偷偷黏在背后的口香糖,美咲很快整理好情绪,单手拿着相机,走到他面前。

    闵玧其拍摄中始终保持着他标志的面无表情,从取景器里看过去,又带着一丝沉重的情绪,闵玧其这个状态根本没法拍照,美咲放下相机,一脸无奈地对着对面的人说:“麻烦你,笑一下?”

    不知道闵玧其是故意不笑还是真的笑不出来,被美咲连续提醒了好几次也都分毫不动,而且更过分的是,他表情里带着更加浓烈的戾气,直接跳过了现在的主题,直奔最后的桀骜不驯。

    “闵……麻烦您稍微控制一下表情好吗?”

    “有问题吗??”

    “我们的主题这么阳光,你为什么一副……欠钱的表情?”

    “你身为摄影师不是该指挥一下吗?那你教教我呗?”

    闵玧其顺着美咲不耐烦的语气也干脆怼了回来,两个人的对话像上了膛的机枪,互相都看不顺眼,美咲压着情绪不敢多言,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发脾气也没用,眼前的人指不定比她更难制服。

    “您是不是太紧张了。”

    “紧张的是摄影师你吧。”

    闵玧其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带微笑,一副十分了解她的样子,洋洋得意。

    这么久了他好像还是很了解她,不论是刚才条件反射地将你拉住,亦或是现在对你的态度,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将你轻易拿住,那双看似睡眼惺忪的眼睛还是能一眼就把你看透。

    “美咲,你磨磨蹭蹭干吗呢?”

    余曼不知何时从身后走上来,大概是看到两人站在原地僵持了很久,再加上闵玧其的状态也没有很好,照片废了一大半。

    “这些照片不行,跟对方好好沟通一下,调整好再拍一组。”

    余曼这次竟然没有当场发飙,心平气和地将相机还给美咲。

    “可是闵玧……”

    “什么?”

    “知道了,我会跟他协商好。”

    余曼的出现打破了两人紧张的氛围,美咲压抑着怒气,没有任性地把刚才闵玧其无理取闹的事情给说出来,她了解余曼的脾气,在工作中任何抱怨都听起来像借口。

    余曼这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是如何处理这件事,她只在乎对方是否能将工作完美做好。

    也是在这一刻的冷静中,美咲才明白,她和他们的相遇也许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的孽缘。

    因为这场相遇,她更加确定了她和他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论过去或是将来,他们之间的与众不同清晰地摆在面前,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也终究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所以摄影师你,要怎么打算呢?”

    美咲恢复了职业性的假笑,走到闵玧其身边好声好气地说:“闵先生,刚才那组照片我们老大说不太合适,所以这边还要辛苦你再配合一下,我们再来一组可以吗?”

    “什么?”只要闵玧其皱眉头就准没好事,“你的意思是,我刚才一直在浪费时间吗?”

    不是,主要还……

    “我们今天一下飞机就赶来了,很累你不知道吗?”闵玧其白了一眼面前的人,又说:“我不想拍了,你先拍别人吧。”

    “诶?”

    没等你说完,闵玧其就脱下身上的外套架丢在一旁,看也不看地朝对面的休息区走去。

    美咲望着他的背影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以往他每次发脾气自己总能理直气壮地挡在他面前,因为她不喜欢逃避问题,宁可和他“大打出手”也不能允许冷战。

    可如今,她能做的只是着拳头,留下不争气的泪水,在陌生的关系里,她没有资格生气,归根结底是自己没能处理好这件事,让客户产生了疲惫和不安。

    美咲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压着情绪朝一旁倾吐一口气,眼眶还是被一圈氤氲的雾气给遮蔽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拍摄区出了问题,但因为语言障碍没有人想插足,况且大家都不想去摊这趟浑水,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状态沉默不语。

    最后,只有熊彬注意到美咲便大步走上前,轻轻揽过她的肩膀安慰道:“怎么了这是?”

    美咲别过脸背着他轻声说了句:“没事。”

    “是不是那小子说你了?我就知道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熊彬比你的情绪还大,对着空气指手画脚的模样让周围的人更是好奇不已。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熊彬停在半空中的手不甘心地放下来,这是他们工作这么久来第一次看到美咲这种表情,以往不论是多难搞的客户,美咲总是有办法应对,但今天她却像个胆小鬼一样除了忍着还是忍着。

    熊彬不得不把注意力投向远处正盯着他们的闵玧其,他眯着眼睛看着他,仿佛像在下战书一样,眼神对视让两个毫不相关的男人突然之间就有了联系,闵玧其倒是十分冷静地看着对方,手指来回摩擦着。

    也许是同性相斥,熊彬打第一眼见到闵玧其,就觉得他浑身带刺,不是个省油的灯,通过美咲这件事他更是断定闵玧其的孤傲又刻薄的性格。

    “美咲,他要是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熊彬一边说着这句话,一边笑着对着远处的人挑挑眉。

    “行了你别瞎操心。”

    美咲把熊彬赶回自己的位置上,工作还是照常进行,有了闵玧其这个“最坏”的准备,后面几位成员的拍摄倒是很轻松,尤其帮金硕珍拍摄的时候,他那张绝世美颜的面孔还是和以前一样,怎么拍都是360度无死角的好看。

    其他成员都十分客气,大家默契的保持距离,有那么一刻好像回到过去,会突然心照不宣,默契的配合。

    过了这么久,她的脾气早就消了,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去问闵玧其,结果对方倒是主动走上来。

    “可以拍摄了。”

    拍摄结束后,部分成员被安排到了SQ的休息室,现场只剩下经纪人和拍摄的几位工作人员,闵玧其背对着闪光灯站着,一脸严肃。

    美咲自顾自得换镜头并没有理他,抬起头时还是不得已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应该是盯着自己很久了吧,他自己也没发现那双眼睛里无限变化的情绪和悲伤,尤其是看她的目光。

    闵玧其这次出奇的配合,没有反驳没有刻意找碴,任由美咲怎么提要求他都乖乖照做,惊喜的是,他没有再摆出刚才那副厌世的脸,而是露出了适合拍照的好笑容。

    良好的氛围加速他们的拍摄进度,终于,今天最后一场个人拍摄也圆满结束了。

    她和熊彬送走了闵玧其等人,和工作人员留下来收拾片区,中途熊彬被余曼叫走,收尾工作交给了美咲。

    其他工作人员离开的时候美咲还留在摄影棚,因为网络出了故障,还有一些图片没能挑选出来,只能留下来把工作做完才能离开。

    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等网络,突然身后听到有脚步声,她看也不看地喊了句:“狗熊!曼姐找你干吗呀?”

    脚步声越来越近,但却没有回复的声音。

    “熊彬?”

    美咲这才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逆光折射的人脸轮廓让她有些诧异,但很快冷静下来,“你……怎么来了?”

    明明是看着他们离开的,结果闵玧其却一个人走进了摄影棚。

    这大概是她和闵玧其重逢后,相处过最“漫长”的时光,静止的瞬间就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对方一言不发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他饱含深情的眼睛看着她,那种望眼欲穿的感觉实在令美咲浑身难受。

    “不是累了吗?怎么还不回去?”

    周围安静得能听到闵玧其浅浅的呼吸声,闵玧其继续沉默不语。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美咲打探的试问,又说:“我送你过去吧。”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手抓住,久违的肢体碰触果然起了条件反射,美咲下意识推开站在了一旁。

    “这里没人,你没必要跟我划清界限。”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装傻是不是你最擅长的事?”

    “你不是说今天一下飞机就过来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采访呢。”

    “美咲!”

    “闵玧其你到底想干吗!”

    这段对话语气好像回到了两年前,两个人都喜欢得理不饶人,可不同的是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还是没变。”

    “你该回去了。”

    “美咲……”

    闵玧其的声音放温柔了些,挪着脚步走到她面前,挡住了盖在她脸上的光。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听到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时隔两年,再次听到他的呼唤,倒也有些新奇。

    “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你又想逃避了?”

    闵玧其趁她想离开的时候又挡住了她,“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我欠你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就这样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履行当初我们的承诺。

    闵玧其脑海里还记得那天清晨的画面,她站在玄关处,和往常一样目送自己离开,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任何离开的征兆。

    要说唯一不同的,是那天的她看上去格外的伤感,即使是笑着也看着令人很难过。

    “没有解释。”

    “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们都已经有各自的生活了,何必在这里互相牵制浪费时间?”

    “在你心里,我是牵制吗?”

    闵玧其眉头紧紧皱了一下,他越发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又无情,他记得她的笑容,记得她的小脾气,也记得她的倔强,但那句“互相牵制”缓慢又沉重,像是拖着千斤顶一样将这几个字狠狠砸在了自己身上。

    闵玧其太了解她了,她不善于说谎,也不善于逃避。以往他们起争执,美咲都会主动地想要把事情说清楚,而现在却反过来是自己来做这件事。

    转眼间物是人非,那些过去的回忆和记忆是否真的就成了过眼云烟,烟消云散了。

    美咲清楚自己终究躲不过这样的追问,不过她也生性倔强,没打算跟他做过多解释。

    她似乎想明白了心里的彷徨和害怕,这一次她没有逃避而是选择正面直视他,如他所说,她一直都在逃避,逃了两年,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感情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所谓的标准答案,她不喜欢给自己留下过多无用的念想和期待,可被闵玧其逼问着,她心想也许给他一个答案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很讨厌。

    她曾在镜子面前练习过无数次,如果某天见到他,她是否还能这样不被察觉地笑着问好。

    美咲终于变成了过去那个在他眼里真诚的自己,她看着闵玧其的眼睛,憋着沉重的情绪说出了那句令人厌恶的:“对不起”。

    “这是我能对你说的,也是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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