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

    离开醉花楼,梁涘已不复出门时的兴致,暗叹划船是这世上顶顶无聊之事,自己又何故这样大费周章溜出来。  她懒懒踢着步子,余光却警惕注意着身后不远处一个着青色袍子的修长身影,那人好像自她离开醉花楼,便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梁涘在街边一处卖发饰的小铺前停下,假意挑选,果然见那男子也停下。  男子斜身在近旁一棵街树下,举壶饮一口醉花楼百花酒,并不避讳投过来的目光。  “这位公子爷,这些发簪一式都只有一支,这支兰花发簪…送给心上姑娘最好了。”发饰摊主见梁涘握着那支发簪端详良久,揣度着推销道。  梁涘回神,问了价钱买下了发簪,寻思如何应对身后之人,指尖不觉捻出一点迷香,却听斜对面传来一阵吵嚷与争执声,循声望去,一大群人从香积酒楼涌出来。  梁涘收了迷香抬步上前,青袍男子收了酒壶,也跟了上去。  见一位大爷嘴唇青紫脸色青白,被店里两个男客抬到门口敞亮处,平躺在地,恐是怕大爷挨不住车马颠簸,便有热心人催马急急去请郎中了。而另一边,酒楼掌柜则面红耳赤,被人拉扯着要去见官。  原来是几个有心之人,方才进店时曾看到大爷与掌柜发生过口角,后来见大爷晕倒便起了坏心,当众说是店家在面里下了东西,鼓动众人情绪,想趁乱免了饭钱,这会已经趁乱离开。  梁涘仔细端详大爷情状,秀眉微锁,说道:“依我之见,大爷倒像犯了心疾,我或可一试,若是对症便可让大爷缓缓,若是不中也无妨碍。”  众人见大爷奄奄一息状,纷纷让出道来,梁涘疾走两步,侧身蹲在大爷身旁,取出刚才买的那支细兰花发簪,忽然转头对身后的青袍男子说到:“喂,借你美酒一用。”  梁涘第一次正面对上青袍男子,没想到竟是一位有着掷果盈车之貌的翩翩公子,登时将原先揣度的“跟踪狂”“登徒子”“歹人”等印象去了七八,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青袍公子微一诧异,便立刻将酒壶抛了过去,自己遂也抬步上前。  梁涘接了酒壶,麻利地用酒给发簪尖端消毒,然后抵在大爷内关和曲泽两穴刺激。  青袍公子垂眸看得认真,片刻之后梁涘收了发簪,又在大爷手肘窝用力拍打起来,大概因为用力,她脸上绯红,沁出细细汗珠。  青袍公子侧头看大爷,见他紫唇白脸俱已转红,不觉微微勾起唇角,复又转眸想对梁涘说句什么,突然看见眼前这位“公子”的耳珠上有个耳洞,微肿而有些泛红,心中怦然一动,不觉愣怔在那里。  及至郎中赶到,大爷已能坐起,郎中把脉后微微点头,对梁涘甚为好奇,想仔细攀谈,梁涘忙谦虚敷衍,辞了大爷和掌柜的感谢,从人群退了出来,过了好一会,众人也渐渐散去。  梁涘转了转手臂,将酒壶扔还给青袍公子:“谢了,这百花酒泡了簪子,实在可惜!”  青袍公子道:“姑娘既是救急,有何可惜?”  梁涘刚想问刚才为何尾随于她,突然……慢着!姑娘?  她微张双臂看了看自己的衣襟,又摸摸发冠,随后坦然一笑,想不到这公子不仅眉眼好看,眼神也甚好,便索性直接问道:“既是有备而来,就直说吧,何故跟着我?”  青袍男子欠身行礼:“恕我冒失,方才才看出公子是姑娘所扮,若早些知道绝不会如此冒昧!”  梁涘扶额惊诧,他的意思是早知她是姑娘便不会跟来?敢情他去醉花楼不为满园春色,而是……去看公子郎君?  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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