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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理寺回萧爽居的路上,飘起鹅毛大雪。  以往初雪之时,梁涘总是很开心,必定会亲去接雪封藏以备来年夏日泡茶。  今日回来,却只吩咐雪韵备水梳洗,而后便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枣树发呆,任凭雪韵忙前忙后嘘寒问暖,也只懒懒回答一句。  江忱沐浴完,见梁涘仍是一副痴呆的样子,知她还在为案子的真相伤神,便让雪韵先下去,自去安慰。  他略想了想,便从软塌取了被褥,走到床边往里一放,单膝跪在床沿,双手撑在她两侧,小声逗她道:“娘子,今晚可容我在床上睡?”  气息拂下来,梁涘回神望他,竟不羞也不恼。  江忱见她眼眶红红,眼底也尽是血丝,心头一软,刚想去捏捏那精致的小鼻头,却猝不及防被梁涘环抱上来的双臂抱了个紧实。  “江忱,这世上姻缘如此脆弱…”梁涘悄然说道,“幸好当日父亲指婚的是你。”  感觉到脖颈湿濡,江忱将她的脸捧至眼前,拇指指腹替她温柔抹泪:“嗯,我亦同心。”  说着将她横抱起,自己靠于床上,让梁涘伏于自己胸前,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方才我在想,若师父当日能早日向杭小姐表明心意,也许便不会有后来的阴差阳错……”  “若师父后来不终日郁郁,师兄也不会心生怨怒失了本心,那后面这些事,也许便不会发生……”一想到师兄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梁涘又皱起柳眉。  江忱虽也唏嘘不已,但毕竟见过了太多案例:“很多事情,往往起于一念之差,有人得到惩戒,有人却因此永远失去生命,因此往往案情明了,也难以还受害者以公平……”  “我虽常常因此而苦恼,但悲剧已成,能做的便只有面对,努力找出真相。”  梁涘抬头看他,伸手捉弄着他胸前衣襟。  江忱继续安慰她:“你不必担心你师父,他是得道之人,想必不会困于这些事,而对你师兄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在他絮絮的安慰声中,梁涘渐渐放松下来,后来,两人也不知何时唇齿相依、肌肤相亲,似要在这寒夜中,抓住他们的姻缘。  窗外枣树光秃的枝丫上已覆了一层雪白,透出几分禅意,却无人观赏。而梁府原来那棵枣树覆雪的枝丫,却冰刺着杜汉泽的心。  他立于院中注视那棵枣树良久,肩头头发薄白一片,决明几次为他打伞都被拒了回去,只得找了一件斗篷为他披上,远远照应着。  杜汉泽不冷,或者说已经麻木,正要这雪的冰凉让自己更理智一点。  此行路上,阿涘与江忱彼此间流露的情意何其明显,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  如今回头看,他与阿涘之间的误会很是无稽,他费尽心机的年少欢喜竟如此不堪一击,他有些记不得那日收到她退换的玉环绶是怎样的心情,是很自信她对自己的感情,自信到全然不顾她当时的伤心失望,他恼自己,如今又有什么用呢?  就这样一直站到寅时,旅途劳顿加上风寒侵袭,竟头痛脑热感觉有些不支,决明早被他打发去睡了,便只能自己胡乱在床上躺下。  次日杜母得知后,便责怪决明照顾不周,将早先想为杜汉泽娶妻之事又提了出来。杜汉泽以前是等梁涘到成亲的年龄,如今又正心灰意冷,便是听说就心烦,如何肯听杜母的,也就僵持了下来。  转眼到了这年除夕,杜家照例得到宫里赏赐的烟花。往年杜汉泽会亲自送些到梁府,陪梁涘一起玩,今年却只让决明送到梁府。  “杜哥哥怎不过来?”梁涘问。  决明虽知情由,也不便明说,只说前些天受了风寒,身子没完全恢复,不能在室外呆太久。  “怎的着凉,自我记事以来,从没见他生病。”梁涘让决明稍待,转身回屋拿了自绣的香囊,便欲与江忱随决明同去看望。  决明怕公子看到他两人,又要情绪低落,便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回绝,自个儿匆匆赶了回去。  决明自小跟着杜汉泽,因此梁涘与他亦熟识,如今杜汉泽没过来,决明又这样吞吐闪烁,心下也隐隐猜测到原因。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与江忱并几个下人一起将送来的烟花棒挂在院中树枝上,烟火渐次绽放开来,甚是好看。  人们皆说烟花短暂,一瞬绽放即逝,却不察相约看烟火之人,也并不年年岁岁相同。  梁涘痴痴望着,忽而抬头望了望梁府西厢房前面那棵枣树,那是自幼伴自己长大的。后来成亲了,父亲又在萧爽居为自己载了一棵枣树。皆是为她而载,但晚上入眠之时,却没法同时看到两棵。  在剥离与杜哥哥的感情的同时,必定连带撕落很多其他东西,往日亲密,也如这枣树往日陪伴一般,仅仅留在西厢房的少女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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