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

    在观礼大典之后,便是皇家的宴会。陆子规也小酌了两杯。

    回陆府的马车上,陆子规便觉出了脸烫得厉害。

    “帝后大婚所用酒水皆是最好的了。那酒水初入喉中只觉清甜可口,可是后劲儿却极大呢。”黄伯看着陆子规面颊发红说着。

    “那我方才可是不好了,确实是见着那酒水清甜多饮了两杯,本以为不打紧的。”陆子规说话间都有些口齿不利。

    若是平日里,黄伯一定是要打趣下少爷是不是见到人家大婚也有了娶妻的心思。可是今天的大婚之后,陆清泽北征的事宜也就要提上日程了,黄伯没有打趣的心思,心中满是担忧。

    陆子规兴许是喝了酒,没能察觉出黄伯的不对劲儿,可是沉泥不曾喝酒,却觉出来黄伯似乎与往日不同。只是黄伯不说,她也只好按下心中的狐疑。

    陆清泽在大典上不敢流露出来,但却用眼睛在大典上来回搜寻:只看到了太后娘娘风光无限,身后陪伴着两位,看那衣饰,应当是太妃。却不曾看到妹妹陆清溪。

    因着怕失仪,陆清泽只在群臣举杯共庆皇上的时候喝了一口酒,这会儿没有任何的不适。只在心内思忖:如今还不如当初先帝在的时候,至少先帝在的时候,每年上元节还能见妹妹一面。如今,竟是只能家书相传。可是妹妹已经是太妃,且与太后并不亲近,就连那家书也不敢十分频繁。看来,此次北征还是至关重要的。若是胜仗,自己就上旨请求皇上将陆太妃送往鲁王封地。

    暗暗下定决心,陆清泽已经在心内开始筹谋此次北征相关的事情。

    马车上坐着的四人各有心事,气氛十分安静。只有陆子规酒劲儿上来,晕晕乎乎。今日的马车上一下子坐了四个人,空间一下子狭小起来,陆子规想如往常一般依靠着马车打盹儿却不行,只得坚持着坐到了陆府。

    黄伯帮着沉泥将陆子规送到了西院。也不如往常叮嘱几句,而是将陆子规平放在床上以后就离开了。

    沉泥拧了帕子来为陆子规擦脸。湿润的帕子在少年脸上轻轻滑过,温暖柔和得如同娘亲的手,陆子规舒服地呢喃两句,困意袭上来,在睡着之前口齿不清地说:“沉泥,以后也要嫁给我!”

    沉泥没有听清楚,只听到陆子规叫了自己的名字,忙问:“少爷你说什么?”

    却没有得到回应。陆子规已经合上了双目。沉泥有些无奈,继续用帕子擦干净后,便为陆子规解下发髻,盖好被子。

    时间还早。北齐的习俗是上午时间迎亲,午时正是吉时。所以观礼大典以后,现在还是下午。

    沉泥坐在院里,看着眼前这一丛比往年更加郁郁葱葱的竹林。这是北齐,竹林在自己的精心打理下比往日繁茂了些,可是依然不如西楚的竹林。西楚的竹林绵延山头上千里而去,且竹节极粗大。西楚的子民会将这样粗大的竹子砍下制成竹屋。而眼前的这一丛,砍下来做成酒杯都尚显袖珍。

    咪咪一面叫着,一面来到了沉泥的身边。柔软的尾巴勾在沉泥小腿之上,让沉泥觉得痒痒的,便将调皮的猫儿抱起。猫儿失去了自由,不满得拧着身子想要挣脱,却不如沉泥力气大。于是放弃了挣扎,依偎在沉泥的怀中,打起了瞌睡。

    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就袭上了沉泥心头。沉泥忍不住想:若是自己一直以来就是少爷的仆婢多好,若是时间就停在现在多好呢!可是沉泥却知道不会的。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自己是西楚的人,自己迟早是要回去的。自己留着这条命苟延残喘,不就是为着光复西楚?难道要因为在这小小的西院这些温暖就忘记自己留着这条命是为什么吗?不行!

    想到这儿,沉泥手掌用力,猫儿吃力叫了起来,沉泥一晃神才觉出自己兴许是弄疼了猫儿,手上力气一松,猫儿趁机逃脱了沉泥的桎梏。

    方才因抱着猫儿而温暖的怀抱此时一空,沉泥暗笑自己竟然还在这种时候有小儿女心思。

    陆子规并不懂帝王之术,可是沉泥从小就是作为帝姬培养的,她看得出今日陆清泽和黄伯的心情都十分沉重,想来是在今日之后恐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不过想来也是,如北齐皇族这种疑心病重、且戾气重的皇族内,又怎么能容得下陆家这样的外臣呢?只怕陆清泽会慢慢被边缘化······

    院里的沉泥乱七八糟的想着,房内的陆子规却做了一个特别的梦:梦里,自己穿着大红的喜服,面前站着的也是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面容被盖头遮住。陆子规伸出手掀起那红色的盖头,女子缓缓抬头对自己一笑,正是盛妆后的沉泥······

    太后对皇上说:“今日皇上大婚,应当陪着皇后,怎么还来陪着哀家?”

    赵开明将一枚黑子落在棋局上:“朕也是今日才想到有许久不曾和母后一起下棋过了。怎么,母后还要赶朕走?”

    太后笑着落下一枚白子:“怎么会?只是,今日皇上大婚,明日宫里又要进一批新的妃子们,哀家想着皇上是要劳累了。说来,明日宫里新进的那一批妃子们,皇上可有安置的计划?”

    “此事要母后安排。看看那些妃子们都是谁家送进来的,再安排她们住在哪个宫殿。”赵开明似乎对今日的大婚和明日的妃子们都不在意。

    “哀家如今可要享清福了。中宫既有了皇后,自然哀家也该是放手的时候了,若是还操持这些事,总是不合适。”

    赵开明皱眉:“今日宴席,宰相大人大醉而归,好不畅快。想来皇后初入宫闱,也不甚熟悉。还是太后把关。”

    太后笑着说:“既是把关此事就好办了。皇上之前很宠爱的静贵人已经在宫中许久,想来对各处宫殿极为熟悉的。今日帝后大婚,明日新妃嫔们就要入住,皇后也是来不及安排了。不如就召见静贵人来,安排此事。哀家在一边看着把关。可好?”

    赵开明落下一子:“如此甚好。就按母后说的。”

    翠荷便亲自去请静贵人来太后宫内。

    静贵人来得极快,今日皇上大婚,她作为妃嫔说起来也只是皇上的妾室,没有观礼的资格。可是静贵人心中难受,便由着仆婢给自己化好妆,对着镜子好生欣赏,心内想的却是:明明都是父亲的女儿,她也不过是个庶女,又何必有这样的福气?说起来,我比她还要美貌,却为何只能做个贵人?

    正不忿着,翠荷就来了。静贵人喜不自胜的跟着去了太后处。到太后处的时候,赵开明也在。静贵人对着太后行礼后转向对皇上行礼,那声音婉转,眉目含情,赵开明掷下棋子:“母后有事找你,你就好生听着。照顾好自己个儿的身子。莫要让朕担心。”说罢,赵开明对太后说:“母后,朕这就去批折子了。”

    静贵人听了眼睛内波光流转,似乎有了主意。

    太后冷眼看着:就让刘家的女儿们自己相斗吧。也省了自己出手。

    是夜,在宫门口伺候的小仆婢们窃窃私语着:“你听说了吗?今夜皇上和皇后本是要圆房的,可是那静贵人突发恶疾,惊动了皇上。皇上竟是撇下皇后去那静贵人宫里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

    “和我一同进宫的姐姐是静贵人宫里的,方才她拿给我一瓶玫瑰露,告诉我的。”

    另一人正要说话,从外间提着食盒回来的琴娘骤然出声打断:“你们值夜就值夜,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那两个小仆婢马上跪下认错:“琴娘姑姑,是仆婢错了。”

    琴娘冷冷地说:“管好自己的嘴巴。陆太妃的宫里留不得长舌头议论主子的仆婢。”

    说罢就走了,两个小仆婢对着吐了下舌头站起身继续值夜,却到底不敢再说了。

    如今做了太妃挪动了宫殿,陆清溪这里没了小厨房。饮食之物都需去御膳房取用。今日看着皇上大婚,陆清溪思念远在南疆的鲁王,晚膳没用就撤了下去。到了睡前,琴娘想着腹中空空睡觉不好,便去御膳房拿了一份粥来。

    进到殿内,就看到陆清溪捧着一本书发呆。

    “娘娘,这是新熬出来的粳米粥,喝上点垫垫肚子再睡吧。”一面将粥碗端过去,一面拿下陆清溪手中的书。

    “夜里烛火伤眼睛,娘娘别一直看书。”

    陆清溪不愿拂了琴娘专门跑一趟的好意,接过粥碗:“不看书还能怎么样呢?过去还能为他们兄弟二人做些物件,可如今。”陆清溪用勺子搅动着粥。

    琴娘安慰着说:“如今毕竟娘娘已是太妃了,自然是多有不便。且多坚持些日子,鲁王殿下来信不是也说等到南疆局势稳定就接娘娘过去吗?”

    “希望如此吧。”陆清溪将一勺粥送进口中,心内却总有着隐隐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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