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脸色这样不好看，昨晚没睡好吗？”宋郁眼神中遮挡不住的担忧，林岁正在奋笔疾书地抄着他的数学作业，“这数学大题怎么这么多啊，这到底是数学题还是英语题？啊，什么，哦哦，我没事。昨晚没睡好…”

    后半句咽到肚子里面“做那么吓人的噩梦，能睡好就怪了…日…”

    “哎呀，岁姐肯定是因为今天要去云山野营的事情，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所以才没睡好…对不对啊…”刘大壮贱兮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林岁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本书的作者是为了凑字数，所以给刘大壮安排了这么多台词，他绝对是她见过的，最聒噪的配角，没有之一。

    “走开，走开，我正在补作业呢。”

    “岁姐，岁姐，”刘大壮非但没有离开，情绪反而越发激动，“我听班长说，我们好像是四个人一组，你跟我一组呗，我会搭帐篷…”大壮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态，如果他屁股后面有尾巴的话，现在林岁她们班级估计都已经看不见太阳了，阳光全都被他摇起来的尾巴给遮挡住了。

    林岁敷衍地嗯了一声

    刘大壮开心地不能行，“好嘞，我现在就去找赵希颜。”

    林岁一边不停笔地抄抄写写，一边谢天谢地：“妈呀，他终于是走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宋郁转过身，神色略显局促，“我也会搭帐篷。”

    “什么，”林岁分给他一个眼神，她与那双琥珀般的双眼对视，愣了一下，缓过神来，又重新问了一遍：“什么，什么会搭帐篷。”

    “我也会搭帐篷。”宋郁睫毛闪了闪，样子格外…嗯，单纯？反正给林岁的感觉就是这样。

    “所以呢？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不是”他放弃暗示，“我也想跟你…一组。”他内心斟酌了一下，放弃了使用你们这个词语，而是更加直接的你。短短的一个词语，却包含了少年浓烈的感情。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却滚烫的要命。

    “行啊，正好咱们四个人一组。”林岁说完这话又接着抄数学作业，经过她的努力，数学作业马上就抄完了。啊哈哈哈哈哈，终于，终于写完了，林岁内心发出类似黑魔仙小月的笑声。

    学校大巴行驶在绿色田野间，车上的同学们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跟着一起唱很久之前的儿歌，众多声音混杂着，有人跑调，有人嬉笑…林禾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青春的感觉。或许这一切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呢，她失去的青春悸动在此刻得以迸发，跳跃。大家一起说笑，打闹，歌曲唱了一首又一首，从儿歌到流行音乐…从轻快的曲调到惆怅…但是，少年的声音不会唱悲伤的歌谣，正如青春的韵律不会搭配灰色的曲调。

    宋郁看着坐在前面，与赵希颜说悄悄话的女孩，可能在说着什么八卦，眉飞色舞，脸上是抑制不住地开心…他看着她的侧脸。大巴车经过树林，阳光透过树荫落下斑驳的树影，而那些树影随着车辆的行驶，缓缓流淌在她侧脸，像一首优美的民间歌谣。连她的眼睫毛都是金黄色，忽闪忽闪的。宋郁想起在阳光下，花丛中，轻轻振翅的蝴蝶，金黄色翅膀像是能牵动人心那般。

    宋郁默默地注视着前面的林岁，身边的刘大壮喊了他好几声，才勉强回过神来。“宋郁，宋郁…”

    宋郁有些不满他打断自己，“怎么了。”

    “你会弹吉他吗？”刘大壮没话找话。

    “不会。”

    “我会。”

    “嗯。”

    面对这么高冷的男的，刘大壮也实在是没招，只能放弃搭话。

    到达地点之后，大家背着大包小包下车。云山地势并不险峻，而且风景秀美，有山有水有树林，是各大学校春季秋季野营的必选之地。听班主任讲完话之后，大家散开，四人为一组，纷纷开始野营活动，搭帐篷地搭帐篷，采蘑菇地采蘑菇，搭烧烤架地搭烧烤架…林岁承认，当她看见韩笑她们那组的男生拿出烧烤架的时候愣住了。“乖乖，他们好厉害。”她向她们组的其他人感慨。

    “切，这有什么”刘大壮看了一眼，不屑地说道：“岁姐，不用羡慕，我们有比那个什么破架子更厉害的东西…”

    “哦？”林岁瞬间瞪大眼睛，“是什么？”

    刘大壮开始翻他背了一路的黑色大书包，这个大书包，别说林岁了，宋郁看着都替他觉得累的慌。偏偏大壮还乐此不疲地背了一路。

    “嘿嘿，那就不得不拿出我的秘密武器了。”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类似于吉他的小乐器，不，那不是吉他，那是一把尤克里里。

    其余三人愣在原地，鸦雀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刘大壮丝毫没有被周围安静的气氛影响，相反他还特别开心地弹了几声，向别人证明自己的实力，“我专门花了好几月的时间学的，等到晚上给大家露一手。”

    赵希颜：“我还是想吃烧烤，可以把它砸碎了当柴火烧吗？这样我们就能在上面烤肉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家都被你吃没了…”刘大壮此刻化身大师兄，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岁看着他俩拌嘴的样子就想笑，宋郁看着林岁笑，也跟着笑。

    天边的云彩渐渐变成黛青色，阵阵清风吹过，又将黛青色吹浅，宛如一条青色的丝绸，卧在半山腰远处的树林外。树林下，二十多个学生在各自的地盘上开始搭帐篷，点篝火。

    落实到林岁她们组，大壮自告奋勇独揽一切，他将白色的帐篷从背包里拿出来的那一刻，其余三人再次陷入到沉默中。刘大壮再次使用全体沉默这个技能。

    “赵希颜，你先拿着那个边边，我拿着这个边，然后我们俩将它先拉开。林岁你抱着这个尤克里里，不要让它脏了。”大壮一人统筹全局。

    赵希颜拿着帐篷的一角，乖乖站在一边。抱着尤克里里的林岁跟宋郁站在另一边，大壮拉着帐篷的一角，忽然，林间涌起一阵风，冲她们袭来，与此同时旁边有同学喊大壮的名字，“诶，壮哥…”

    “啊，”大壮的注意力被他的声音吸引走，手上的动作一松，帐篷骤然被风卷起，瞬间就将旁边的赵希颜卷到里面。偌大的白色帐篷里，站着一个人影。

    旁边的一众同学们都惊呆了。

    大壮回过头来，也愣住了。

    赵希颜顾不得其他，大叫着朝刘大壮跑去：“刘大壮，我杀了你。”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甚至出现了顺拐的状态。

    刘大壮看见一个白色的同手同脚的鬼来追自己，也是慌忙往后退。“我真不是故意的，颜姐。”

    还没等刘大壮开始逃窜，白色的鬼就被地上凸出的小草堆给扳倒，摔倒在地。暗淡天色下的白色鬼影瞬间就消失。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同学都被这搞笑的一幕给逗乐了。

    林岁与宋郁赶紧跑过去将她扶起来。刘大壮也转身去扶赵希颜。

    赵希颜在三人的帮助下成功将帐篷从身上扯下，她看向刘大壮的眼神都透着阵阵寒意。大壮止不住地道歉：“颜姐，我错了，美丽可爱大方的颜姐，我真的真的错了，您别跟我一般计较，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发誓…”

    赵希颜怒极反笑，有手指着他：“你，我以后再跟你一起搭帐篷野营我是狗。”

    “颜姐…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这个样子。”

    “滚开…”

    由于白色帐篷在刚才被地上的草丛划烂，所以林岁这组只剩下宋郁自己带的浅灰色帐篷。林岁帮宋郁从背包里拿出帐篷：“早知道我也带一个帐篷了，现在只剩下一个。”

    宋郁：“这种突发情况谁也不会想到。”内心：一个帐篷，我能跟林岁挨着吗，不用挨着，在她旁边就好…

    刘大壮与赵希颜两人被林岁安排去跟着大部队去摘点野果什么的，搭帐篷的工作就交给林岁与宋郁，赵希颜现在看见帐篷就血压升高，至于刘大壮，林岁算是发现，他的技术是绝对靠不住。

    宋郁的能力确实很强，他只让林岁在旁边拿着零件，不过一会，一个帐篷就赫然出现在林岁面前。“哇。”林岁星星眼，“宋郁你好厉害。”

    宋郁表情淡淡：“还行。”内心：她夸我了，好开心…

    青色丝绸渐渐消失，夜幕渐渐从上而下地笼罩住整个云山，林岁班的同学们有些在帐篷里面玩狼人杀，天黑请闭眼，他们真的把手电筒给熄灭，整个帐篷都陷入黑暗。下一秒，女生尖叫，打闹声就传出来，“啊啊啊啊....”“谁干的....”“我还没闭眼呢。”

    韩笑他们组跟其他同学坐在小篝火旁讲鬼故事，“那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夜晚…”火堆里面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旁边的学生脸上都映照着黄色的光芒。“你讲的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如让我来讲，让开让开…”这是韩笑的声音。还有一些同学在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看见没，看见没”“没有呀。”“这时什么星座啊，白羊还是金牛...”班级里最聪明的学霸推了推半框眼镜，一脸冷酷无情的宣布：“北极星。”“那还用望远镜看个毛啊，北极星我不瞎都能看见。”“路延你闭嘴吧你”…

    林岁本来准备加入韩笑她们，但是三人被刘大壮神神秘秘地喊走了，三人顺跟在他身后，一直往西边走，跨过灌木丛，隔着两三排树木之外是半山腰上的一处悬崖。悬崖上面落满月光，“一处绝佳的赏月宝地啊。”刘大壮感慨，忍不住赞美自己：“看看，我今天下午跟着大家摘野果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就觉得，到了晚上这地方绝对绝美，看看，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辣。”

    林岁看着抱着尤克里里夸夸其谈的刘大壮，哭笑不得。

    四人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半圆，披着月光，林间飘来的清香围绕在他们周身，仔细感受那清香，能从中闻到野果和溪流泥土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独属于大自然的清香。同班同学的笑声还能隐约传来，还有点点星火，那是他们燃起的小篝火，透过灌木丛的间隙闪着微弱的光。

    而灌木丛的这边显得尤为安静，甚至能听见远处的鸟鸣声。大壮弹着尤克里里，嘴里哼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曲调，林岁怀疑那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调调。但是无伤大雅，因为其余三人没有一个在听他哼歌。

    他们三人在聊天，一人手里拿着一瓶Rio，旁边放着零食与几瓶剩余的酒。酒精度很低，但是也能达到微醺的效果，至少林岁是微醺，她脸有些红，“你看这天气，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不知道他们拿望远镜能看到些什么星星。”

    “你管人家呢。”赵希颜吃着零食。

    “来来来，碰一个。”赵希颜举起易拉罐提议。

    大壮将尤克里里放下，也举起手中的酒。

    林岁跟宋郁动作统一，易拉罐碰撞在一起，不会发出酒杯的破碎声，所以没有谁的的梦想是无疾而终的。月光下的少年们，山涧清风一样的自由，月满西山的宁静。

    林岁看向宋郁，月光下的少年周身都是明亮的，嘴角挂着浅笑，心情很愉悦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林岁希望如果宋郁永远都能这样就好了，不用成长，也不会变成小说简历里描述的那种腹黑阴沉的人物，这种形容词一看就不是什么美好又幸福的生活。林岁自诩不是圣母，也没有普渡天下的仁心，但是她想宋郁能永远这样，就像她此刻在月光下看到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时间的长河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念想就停滞不前，生命发展的轨迹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然成形，少女的心事终究会化成悬崖外的一阵清风，拂过林间树下月影。可是轨迹之外开出那一朵花，是你在我苦涩生命中留下的一抹艳丽。

    宋郁忽然扭过脸，林岁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两人相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就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举起手中的易拉罐：“祝你永远开心。”

    如果此刻有相机的话，应该能拍下他们青春的模样。被风吹鼓的蓝白色校服，清脆曲调的尤克里里，并肩而坐一边赏月一边对着未来大言不惭的他们。“我以后一定买一辆超级酷的跑车。”“俗不可耐。”“切，那你呢，高尚淡雅的赵希颜，赵大美女？”“我？我当然是成为跟我爸爸一样优秀的医生。”“哇塞，我好崇拜你啊。”“要死啊你。”

    “林岁，林岁...”“....自由自在的活着吧。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出现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

    “宋郁呢？” “没想过。”

    “还是我的想法更厉害一点。”刘大壮最后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