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穿进男主传记中的她[六零] > 傅佑平向亲妈吐心事

傅佑平向亲妈吐心事

    周兴碧正在喂鸡,看到妇联办的孙干事上门,正纳闷呢,后者就笑眯眯把她手里的鸡食接过去,替她喂鸡,嘴里还关切地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儿子媳妇孝不孝顺?

    她眼里顿时就蒙上了一层雾,说:“也就你们妇联办的同志,还肯来关心关心我这老太婆。我生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没一个过问我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的,都是群白眼狼……”

    一旁的唐棠看着她希希姐就只是适时地表达一下关切,周大妈的话匣子就完全关不上了。

    周大妈说,她年轻时就是个走背时运的,邻居家的男人远远地看到旧政府军入村,就赶紧跑山里躲起来了。她男人呢?还在地里劳作。

    那些军老爷就轻手轻脚走到他背后,猛地一脚把人给踹翻,就地绑走!

    她说打那之后,她见到军老爷就躲。

    解放军进村时,她吓得抱起猪崽就往树上爬。有位高个子军爷还哭笑不得地跟她说:“婶子,你别摔着了,我们不抢你的猪。”

    边说还边替她把猪崽往树上托。

    另一位军爷还给她幺娃塞了个糠窝窝。

    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好人……

    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说自己没了男人是如何地像只惊弓之鸟的,又是怎么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们拉扯大的。

    她为孩子们付出了这么多,他们眼里却没她这个娘。

    她把自己的人生经历演绎成了一本精彩小说。还每说一件事,就要自己注释一番,生怕她们听不懂。

    再由这件事,推衍到那件事上,让唐棠的大脑顿时形成了记忆网络。

    唐棠越听越投入,生气地说:“这也太不像话了!大妈你放心,我去找你儿子女儿谈话!”

    可人家周大妈谈兴正浓,哪儿肯让她走:“唉呀,你听我说完嘛!”

    得瑟地指着隔壁,凑过来低声同她们讲:“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最多也就是受点虐待了。我要跟隔壁死老头一样啊,早就被整死喽!”

    她跟她们说,隔壁的老王头是个种不好的,一辈子只生了个闺女。

    他嫌闺女是赔钱货,孩子生下来就扔马桶里溺死了,孩子娘也被他给休了。

    倒把自家侄子当成亲儿子养。

    人家是有爹的呀,对他哪儿有什么赡养义务?

    等他侄子长大,有天老王头喝醉了酒,在院子里摔断腿了,雪地里嚎了大半夜。

    他侄子和他兄弟就在屋里的热炕头上听着,也懒得出去搀他一把。

    生生把老王头给冻死了……

    周大妈说:“这就叫恶有恶报。那死老头就是个傻的,自己亲生的,再怎么也比隔房的强!现在好了,他人也被他侄子给害死了,房子也被他侄子给占了,你说他到底图什么?”

    说着,还洋洋得意地道:“你看我就不一样了,我儿女现在这么对我,他们小时候我也没抽死他们不是?”

    唐棠:……

    孙希希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听她讲。

    其实家庭内部的鸡毛蒜皮是很难讲谁对谁错的,周大妈嘴里所谓的“虐待”,有可能只是孩子们大了,各有各的生活要忙,对亲妈关心不够罢了。

    而人年纪越大,恰恰越需要的就是关心。

    她就陪着周大妈天南海北的吹,还时不时冲唐棠眨眨眼。

    周大妈说完自己说儿子,说完儿子说女儿,都说完了再说儿媳妇。顺带还把邻居家的八卦全给说了一遍。

    唐棠吃了一堆的瓜,才发现这些瓜全是她背的那些资料里就有的东西。

    只是资料上艰涩的文字,到了瓜主嘴里变成了一整片错落有致的瓜田,田里瓜瓜藤相连,此瓜彼瓜以藤为络四通八达!

    这种生动,让她不知不觉就把好些人家的情况记了个清清楚楚!

    临走时,几乎半条村落的情况她都摸清楚了。而她们跟周大妈的关系也通过这场闲聊,变得亲密了许多。

    周大妈依依不舍地送她们离开,还非给她俩塞了两个地瓜,要她俩甜甜嘴。

    等到走远,唐棠眼里对孙希希的钦佩已经完全掩不住了:“我之前还觉得挺奇怪的,我想希姐你也就比我早来一个多月吧,怎么就已经把工作摸透上手,还开展了那么多新项目?原来你是靠这个方法啊!”

    “希希姐,你也太有办法了!”

    孙希希慈蔼地看着她:“别太着急感动,接下来,姐还要给你介绍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呢。”

    听懂了她话里意思的唐棠,脸上的绯红宛如天边的火烧云……

    就在孙希希的牵红线事业进行得如火如荼时,阻力也在悄无声息地伸出它的触手。

    傅家院子里,傅佑平把最后一枚石刀cha入院墙上新敷的水泥里,跳下木梯,又找来斧子开劈柴火。

    周芜君看着儿子忙活,冷不丁抛出问话来:“你说实话吧,红红她们姐弟到底是谁的孩子?”

    傅佑平正在抡斧头的胳膊,肌肉都绷紧了。

    他眼神躲闪:“还能是谁的?”

    周芜君蹙起眉头:“你们师长给我打电话,说你可能不行了,叫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可没提你有个战死殉国的媳妇,更没叫我赶紧去军区接孩子。”

    前些天,她心里有道坎过不去,自然也就没顾上提这个。

    现在希希帮忙把她和儿子之间的隔阂给除了,两母子终于能说点体己话了,她就……

    想催催婚了。

    这一直养着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像回事儿啊。

    傅佑平自己也晓得这事圆不过去,朝国一去五载,家书里从来没提到过结婚生子的事,怎么看怎么突兀。

    他沉默了老一阵,终于开口:“他们爸救过我的命。我回来了,他跟他媳妇埋在朝国的346高地了……”

    不是只有战士们战到了最后。

    连冒着生命危险掩行到346高地,抢救战士性命的卫生员们也在战斗。

    那是流弹飞掠,一秒就能死伤好几位战士的绝境之地。

    在那个地方,人命好像变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血能把土壤全都染得发红。

    卫生员们累得坐在地上就能马上睡着,站着时看上去也精神恍惚。

    即便如此,她们也根本救不过来。

    往往救治好一个人,前面又送来了五六个重伤者。

    ——没有一个是轻伤。因为人太少了,轻伤者没人肯下火线。

    在山头只剩下半个连的士兵,而敌人的进攻暂时停歇时,傅佑平走向了这队年轻的卫生员队伍。

    他对她们说:“我们可能都回不了家了,你们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赶紧写写,”他看了看表,“离下一波空-袭应该还有4分钟。”

    ML国人做事死板,连空-袭都极有规律……

    他战友的妻子是第一个写完遗书的。

    她把它叠好,放到随身挎包里。

    ——这是大家早就约好的方式,幸存者或是打扫战场的志愿军战士会从包里搜出遗书,替亡者寄回故土。

    她表情淡然,语气却豪迈:“还有qiang吗?反正都跑不脱,我高低得带几个王八羔子下去。”

    这是她难得讲脏话。

    讲完,她自己都愣住了,笑说:“难怪你们男人喜欢说脏话,骂上几句,心情都舒畅了。”

    就是这份豪迈,让其他卫生员们也笑着加入了战斗。

    傅佑平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群义薄云天的姑娘们那淡泊生死的笑容。

    但他战友两口子为国为家牺牲了生命,他们的家人和亲戚们,却只知道为他俩的死亡抚恤金争得头破血流,把他们的孩子们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傅佑平对他妈说:“我头一次看到孩子们时,他们正在猪潲水里找吃的。”

    他说:“妈,部队每个月会给孩子们发抚养津贴的,咱把他们当亲生的养吧?”

    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那帮吃人血馒头的家伙只知有死亡抚恤金,却不知领养两个孩子也有津贴拿。

    他是想了些招数,才把孩子的抚养权拿到手的。

    周芜君听着那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吓得心脏咚咚地跳!

    她平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人家救了你,那是不能亏待人家的娃儿……不过,也没必要跟人说是你亲生的吧?”

    哪怕她瞧着亲儿子哪儿哪儿都顺眼,可也不得不承认,带二孩的小伙就是不吃香的。

    更何况她心里挂念的还是孙希希……

    孩子是领养的,总好过儿子被误会成二婚强吧?

    傅佑平眼神又有些闪躲。

    片刻之后,他无比认真地说:“我不打算结婚。”

    周芜君容色瞬间转冷。

    她语气隐隐翻滚着怒意,看似镇定,实则带着些逼迫地问:“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傅佑平艰难又坚定地说:“我不打算结婚。”

    一股浊气蹿上周芜君的脑门,她忿然问道:“这话你敢拿到你爸坟前说不?你敢跟他说,你要断了他老傅家的香火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傅佑平只能祈求地看着他妈。

    周芜君斜他一眼:“这事没得商量。”

    起身就走。

    傅佑平忽然轻声道:“妈,我亏心……”

    亏心于当他幼年时,母亲都是既当爹又当妈,手里头做着繁重的农活,背上还得背着他;

    亏心于到他该献孝道时,他却离家经年。母亲该是儿孙绕膝的年纪,却还得自己料理自留地,重活脏活自己干……

    他说:“妈,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难道还要再多对不起一个人吗?”

    周芜君眼眶湿了一瞬,却还是冷冷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军人就都不该有媳妇,都活该绝嗣是吧?”

    话将将出口,她蓦地想到一种可能性,惊得浑身发冷发僵!

    也不跟儿子继续往下扯了,朝着公社的方向就跑去!

    儿子喊她她也不理。

    公社这边早就下班了,等她跑拢,也就剩民兵值班室还亮着灯。

    她脸色苍白地挤出笑容跟人打了招呼,就拿起报纸翻阅起来。

    她连着翻了好几天的报纸,越翻越绝望。

    上面有邻国向我国无耻索要藏南地区的报道,有对岸的人把重量极轻的口香糖、原子笔和劝降书等东西放进汽球,让汽球顺风飘到沿海腐化人心的报道,有ML国对我国的核-讹-诈,有另一邻国对我边境的滋扰,有我国把重工业搬往乡间山区,以避免被敌国一锅端的报道……

    这一篇又一篇,全在预兆着一件事。

    战事。

    不止一场的战事。

    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到来,也没人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结束。

    才结束的这场战事就差点要了儿子的命。

    要是再来一场,再再来一场呢?

    她踉踉跄跄地走回家中,身子骨像浸泡在三九天的雪水里一样。

    直到孙希希惊疑不定地问她:“婶子,婶子?怎么了?”

    她才眼里蓄着湿意,摸了摸她的脸颊,多好的儿媳妇呀……

    喃喃自语道:“不成了……成不了了……”

    儿子说得对,她不能害了这么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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