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田大力

    还有胆子大的小年轻嚷嚷道:“听说社员代表,是能选举和罢免社长的?小秦老师要真当上代表了,头一个就罢免他田横生,谁叫他侄子田大力不做人!”

    教室里气氛顿时欢乐起来,大家哈哈直乐。

    都在讨论“唉哟,田家迫害过的人,要反过来骑田家脖子上喽”。

    ——大家对秦四妞的愧意,终于在此刻一古脑儿地发泄出来了。

    看到这种情况,孙希希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只要四妞能成为代表,就能对公社所有重大事项有表决权。

    当一个人手里有了权利,还有谁敢轻侮怠慢她呢?

    那晚,她去找四妞商量的,就是这件事。

    四妞是那么地信任她呵,告诉她:“你给我选的,肯定是适合我走的道路。我不怕的。我要向红色娘子军学习,挫折,只会让我成长为合格的革-命-斗士。”

    她还是高兴于能为大家做点事的。

    真是个傻丫头……

    对于这样的局面,连段章都极为惊讶。

    这是她头一次看明白孙希希在群众中的声望。

    田横生这样一个手里沾了人命的土霸王,脑袋上又戴了官帽,群众见了没有不怕的。

    哪怕是无记名投票,他事后也可能会用对笔迹或是别的什么方法来查。

    在这种情况下,孙希希竟能把人心汇拢至此……

    段章突然觉得,自己职业生涯中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为妇联办抓住了这个人才!

    同一时刻,民兵连值班办公室里,两名田姓民兵隐隐约约听到了扫盲班那边传来的响动。

    他们互相对了个眼神,立马就要过去瞧动静。

    才刚起身,就被一旁的两名曾姓民兵拉住:“诶别走啊,说好喝两杯的,咱哥儿俩这杯子可都见底了,你们还抿都没抿上一口呢。”

    田友贵推辞道:“那边有动静呢,我瞧一瞧就回来。”

    这两名田姓民兵,是奉了田横生的命,去扫盲班听壁角的。

    田横生早就预料,牛怀东这边会借群众聚集的扫盲课搞事情,专门让他俩盯梢。

    可这两货才摸黑躲到窗户底下,他们同连的两个曾姓民兵就把他俩给截过来了,说是要陪他俩小酌两杯。

    曾涛是奉了曾副社的命,专门过来捣乱的。

    他哥俩好地把胳膊搭在田友贵肩上:“就你认真,别人值班都是混日子的是吧?坐下,别不给哥面子,你看看这是啥?”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包卤牛肉来。

    乡下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了两次肉,更何况还是卤牛肉?

    田友贵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很爽快地就举起了酒杯:“哥,够意思!”

    完成命令又不奖励他半分钱,放着眼前的牛肉不吃,是傻的啊?

    这样一来,甭说没人听壁角,窃取情报,就连田大力那边都没了看守。

    早就跟曾副社串通一气的孙希希,这不就有机会给那恶心玩意找点晦气了?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汽水和避-孕-药取出,将整整三片药研磨成粉放进汽水。

    再小心翼翼从一只小瓶子里,取出三颗钉螺,也给碾成烂渣渣,放汽水里。

    这钉螺是从疫区找来的,是血吸虫的宿主。

    别说吃下去,就是接触钉螺所在区域的疫水,都能经由皮肤染病。

    染上之后,管你男的女的,都会腹胀如鼓,看上去像怀了七八个月的胎一样。

    而避-孕-药里含有大量雌-激素,长期服用,足以让男生女相。

    是的,她就是要让田大力变女人。

    既能让他尝尝当女人有多不容易,还能把他化学那啥了,让他以后都没法儿再祸害别的女性!

    她十分开心地去给田大力送汽水。

    快走到牢房外时,却发现秦四妞的父母正站在牢门外,觍着脸在和里面人说话。

    她一猜就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冷笑着站在拐角处不过去。

    等着他们被现实好好鞭打。

    秦四妞父母在听到犯事的人,竟是田横生亲侄子时,心说坏了,这还不得被打击报复啊?

    秦平顺赶紧带了好吃好喝的赶过来,看到田大力就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咱们田小爷下黑手的?我要知道是谁,两锤子给他呼过去!”

    他这时还抱着幻想,边把好酒好菜往牢门里送,边觍着脸说:“您看上咱们四妞了,怎么不早说?您要早说,我们肯定自己就把丫头的八字合婚庚帖送过来了。”

    他还在琢磨,要怎么才能把话说得好听?

    把这痞子哄高兴了,是不是就能讨得到彩礼了?

    四妞能嫁到田家吃香喝辣,这辈子也不算被毁了。

    可田大力骨折了两次,正痛得要命。

    看到这蠢驴凑过来,只觉得鬼火冒:“滚你妈的!老子就是玩儿她!玩儿,懂不懂?!”

    他气性大,骂的时候扯到了,又痛得呲牙裂嘴。

    好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威胁:“村口那棵老槐树知道吧?你再来打扰老子清净,小心半夜被人倒吊到树上。”

    倒吊一夜,人都得吊死吧?

    秦平顺吓得魂儿都差点掉了,心里也憋了一股子气。

    可最终什么都不敢说,连带过来的吃喝也不敢拿走,灰溜溜地拉着李桂花走了。

    走过拐角时,孙希希跟他擦肩而过,留下一句:“跟畜生服软,只会被欺负得更厉害而已。”

    秦平顺长羞愤又羞愧,低低垂下了头……

    骨折的痛,让田大力不得安生。

    他好不容易把人轰走了,没一会儿,一条人影又投了过来。

    他更冒火了:“秦平顺,我草你大爷……”

    话没吼完,就看到妇联办那个白-嫩-嫩、娇滴滴的孙希希正犹疑、紧张地望着他。

    和其他被黄沙吹糙了脸的乡下女人不一样,她的脸像嫩豆腐做的。

    有多嫩呢?

    戳一下你都担心会戳破。

    田大力忽然觉得没那么痛了,咽了口口水,轻声问:“来找我呀?你一个小娘皮,找我干嘛呀?”

    她好像被他的污言秽语吓到了,瑟缩了一下。

    田大力越发得意,又问:“想让我娶秦四妞?那你求我呀,你求,我就娶。”

    她双眼一亮,小声地问:“真的吗?”

    摸出牢门的钥匙,就去开锁。

    哟,有备而来呀,田大力又咽了口口水,拍拍自己的床铺:“你过来呀,你过来求我呀。”

    可才说完,那儿就突然抽疼了一记。

    痛得他丧气不已,就他现在这鬼样子,啥都干不了……

    孙希希把他脸上的懊恼看在眼里,心中嗤笑不已。

    表面上却装作心里害怕,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小心翼翼把加料汽水递上:“请你喝的……你喝了这个,能娶四妞吗?”

    在田大力威胁了田横生后,后者的气性就没消,一直到现在都没让人给他送饭。

    田大力还真饿了,拿过汽水就灌了半瓶。

    孙希希还在旁边劝:“还有半瓶呢。”

    他十分有英雄气慨地灌完了!

    喝到最后,竟咂摸出什么软趴趴的东西来。

    他皱着眉头把那东西吐到手掌上,想借光看清楚是啥。

    结果旁边的孙希希先变了脸,冷笑着从衣兜里摸出把钢剪来:“都被关到这里了,还敢调戏老娘?这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抱歉,我现在要自卫剁你了。”

    她盯准那二两肉,就猛地扎过去!

    田大力吓得吱哇乱叫,连骨折伤也顾不得了。

    连爬带躲的,绕着桌子跟孙希希躲猫猫!

    他每动一下,就扯到骨折伤一下,痛得“啊啊”连天。

    边叫,还得边呼救:“救命啊啊……啊,妇联啊……办的孙……啊啊希希要啊啊……杀人了啊啊!”

    孙希希举着钢剪得意地笑:“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田大力吓得破口大骂:“禽兽啊……啊!”

    孙希希笑得特别开心,终于体会到当反派的快乐。

    正在用卤牛肉下酒的田友贵,已有了两分醉意。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瞳孔失焦地问曾涛:“……你听?”

    曾涛搂过他的肩膀,装糊涂:“什么也没听到啊,你喝醉了吧?”

    心说,姑奶奶,你闹的阵仗也太大了吧?

    田友贵把筷子一搁:“就这点儿酒?喝醉?你再给我来三两试试,看我醉不醉!”

    而孙希希当然不可能真把田大力剪了。

    她哈哈笑着,看田大力腾来挪去,把他自己搞得伤上加伤后,终于好心地放过了他。

    然后,她又用砖头把剩余的钉螺碾烂,加进秦平顺带的菜里,威胁田大力把东西吃干净。

    田大力几乎不敢相信,她居然当着他的面加料?!

    他大喝:“你你,你加了什么进去?!”

    脑袋里明明转的是用怒吼吓到她的念头,耳朵里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软趴趴的,就跟刚刚他咬到的那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一样软。

    孙希希笑说:“当然是好东西。”

    一剪对准他扎过去,又故意在要扎到时放慢了点速度,容他逃掉。

    田大力一个闪身,就见那钢剪深深扎在他刚刚坐的那块地面上!

    剪子起码有一半都扎进去了!

    他吓得吱哇乱叫,要怎么都喊不来救兵,身体又因伤越躲越笨重后,终于泪流满面地举手投降,乖乖把饭菜吃了下去……

    完了,会死,他哭着边吃边想。

    他在心里计算着还要多久才会毒发身亡的同时,抓饭吃的动作就稍微慢了那么一点,孙希希的钢剪又逼了过来。

    他委屈地大吼:“狗吃东西还得吃一阵呢!”

    他恶狠狠又给自己塞了一口饭菜,宁可死,他也不能当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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