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傅佑平

    孙希希当时也没跟张主任多讲,估摸后者应该是后来想明白了,终于把批件给签了。

    孙希希看着晋升请示的呈批件,笑着跟段章道谢。

    “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段章说。

    旁边的赵春花,笑得跟她自己升副主任了一样:“我就知道,以希姐的本事,早晚得当领导!”用手拐碰了碰孙希希的,“是不是呀,领导?”

    唐棠用力点头:“那肯定的,希希姐连着打倒了田横生和曾友良两个巨贪呢!”

    虽说是意料中的事,要说孙希希不觉得开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妇联的工资对比同级部门来说,一向偏低。

    赵春花小学学历只有19元,唐棠高中学历是28元,她大学学历也不过32元。

    晋升副主任后,她一个月就能有46元了。

    她之前用钱虽用得潇洒,那不过是因为穿书前当惯了暴发户,再加上从她那狗继父那里顺走的2100元,前未婚夫任锦年退还给她的400元,还有原主亲妈给的那500元,给了她底气。

    现在月入46元,她一个没结婚,没家庭负担的单身女性完全可以愉快、放松地花销了。

    段主任笑着问她:“都升职了,是不是得请客啊?”

    她那意思也就是让孙希希在食堂点几个小炒,大家一起聚聚,替她热闹一下就算了。

    可暴发户孙希希哪儿看得上食堂菜呀?

    她右手指天:“走,请你们到县里吃一顿!”

    赵春花和唐棠顿时欢呼起来。

    ……

    作为一名老饕,孙希希早就把这个县里的餐馆都吃遍了。

    她到财-政办缴了“公车有偿使用”的租车费,再凭财-政办出具的“公车有偿使用派车令”找上了田铁柱。

    田铁柱收了“派车令”,就开着拖拉机把她们带到了县里。

    她打发铁柱先回去,自己轻车熟路地带大家去了一家国营饭店。

    饭店门口是张贴了“不准打骂顾客”的标语的,侧面印证这家的服务员们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里面的胖服务员屁-股都不抬一下,嗑着瓜子问孙希希:“又来了?这回吃什么?”

    孙希希回了句:“火锅。”

    赵春花讶异地拉着她,低声问:“希姐,你来吃过的?她对你挺客气啊。”

    这些“八大员”脾气都大得很。

    上回赵春花上百货店买衣服,成衣柜的营业员就把她晾了半小时,自己在那儿跟旁边柜的柜员聊天。

    差点把她气得上去薅她头发!

    可真要薅了,那人家就更不会卖给她了,只能忍着。

    半小时后,那营业员才像是突然发现了她的存在,说了句:“哟,你还在呢?”

    可希姐还真不一样,这么高档的饭店,她一进来,服务员就招呼她了……

    孙希希莞尔:“办公室里大家都对我挺不错的,给我的帮助也挺大,我老早就想请你们吃一顿了。请客总不能请难吃的吧?这家是我专程打听过,也来踩过点的,绝对好吃。”

    她三两句就把自己的嘴馋给圆过去了,又把大家给哄得更高兴了,一箭双雕。

    她又介绍道:“这家饭店里的大厨,是川渝过来的,最擅长做的就是火锅。”

    她说:“他炒料有一个特色,就是会根据当天的温度和湿度调整炒制的时间和火候。用的油也很有特色,是秘制处理过的牛油,配合炒料,食材就会有种浓郁厚重的香气。”

    她怕她们吃不惯辣味,就点了鸳鸯锅。

    又让大家根据自己的喜好,点了自己喜欢的各色荤素烫煮食材。

    等锅底上场,哪怕食材还没端上来,那浓郁的辣香就已经捕获了人心。红油滚沸,把旁边的清汤衬得黯然无色。

    唐棠不擅吃辣,光闻那味儿就被辣得咳了起来。

    孙希希还劝她:“吃不了辣别勉强,你吃清汤的就行。”

    食材端上来后,她首先演示了火锅中的灵魂菜品牛毛肚的烫法。

    她拿筷子夹了一片鲜毛肚,往锅里涮,解说:“烫这个,就得七上八下。看,一、二、三……七、八,好,熟了!”

    把那烫好的毛肚,往添满了香菜的火锅蘸料里一蘸,再夹起往嘴里一塞。哪怕她是闭着嘴嚼的,轻脆的嚼食声依然清晰地传了出来。

    再配合她脸上怡然陶醉的表情,旁边三人都忍不住口中生津。

    她吞下毛肚,继续介绍说:“这种火锅都是要放老油的,就像卤味里必放老卤汁一样,不放就没有风味,没有那种味道的层次感。”

    她说:“老油里面连牛油的选择都是有讲究的,必须得选牛后腿接近牛屁股的肥膘来炼油。炼油炼老了,牛油香就散了;炼得生,那膻味就除不掉。特别考功夫。”

    赵春花吞了口唾沫,崇拜地道:“希姐,你咋啥都知道?”

    唐棠问:“你是不是祖上是四川人呐?”

    孙希希又烫了根鸭肠:“不要这么肤浅地讨论嘛,美食是可以跨越地域和文化的。”

    段章已经夹起块毛肚七上八下了。

    一口浓香入口,方始发现这当中不止有牛油的香味,还有山胡椒油的芳香。

    最特别的是,这种香味和毛肚本身极为弹牙和肉感的咀嚼感融合到了一起,而毛肚的特殊结构也最大程度地挽留了红汤的流失。

    那真是吃一口,魂都要化掉的美味。

    她感慨不已,说:“小孙啊,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的,什么时候你亲手做顿饭让咱们尝尝?”

    孙希希就沉默了……

    理论派和实操派绝对是毫无瓜葛的两个流派。

    像她这种暴发户型的老饕,也就嘴上功夫厉害,真要让她下手整治一桌,她怕是能让她们连泻三天……

    一顿饭吃得大家既颇为尽兴,又意犹未尽。

    等到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报上价格:“八块。”

    段主任都惊呆了,忍不住质问服务员:“这吃的都是些牛胃、鸭肠之流的下水,怎么还这么贵?你们这是国营饭店吗?这是在坑人吧?”

    服务员那白眼翻得都快看不到黑瞳仁了,鄙夷地说:“你吃不起你早说呀,吃不起你点什么火锅呀?穷酸!”

    赵春花心说,哟哟哟,八大员又要打骂群众了!

    她赶紧把气得想理论的段主任拉住。

    孙希希也赶紧把钱给付了,一起拉着段主任往外走。

    唐棠则在主任背后推。

    她们仨儿几乎是把段章给架出去的。

    段章急道:“诶你们……别架……”最终只能投降,“好了好了,我自己走,不找她们了!”

    走了一段,她还忿忿不平地回头:“这么贵,能有人吃吗?”

    孙希希说:“能。你忘了之前社员大会时,公社干部们上台‘洗澡’的事?当时有人举报,说曾社长下趟馆子就是七、八块。”

    她问:“他吃得起,那别的官儿吃不吃得起呢?”

    段主任怔忡道:“……敢情这火锅本来就不是给普通人供应的?”

    孙希希说:“县-委这次对咱们清账的工作这么支持,就是因为贪腐的并不只是咱们社。县领导就指望着咱们能搞好这次反腐倡廉,给别的单位起示范作用呢。”

    她说:“你且瞧着吧,到时候其他地方也会照着咱们的模式去搞的。”

    短短一席话,令其他三人顿生向往。

    她们都曾投身在这次的反腐倡廉工作中,而孙希希的话,给了她们一种自己正在书写崭新历史的与有荣焉之感。

    ……

    甘谷驿这地方着实偏僻,妇联办的几个人平素都少于来县城。

    难得来一趟,唐棠这个最年轻的女孩忍不住提议:“要不,咱去逛逛百货店吧?”

    其他人当然说好。

    可孙希希才花了8大8块钱,再花钱买东西未免不像样,那不等同是召告天下她很有钱,快来嫉妒她?

    光欣赏不买又觉得憋屈,她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但她肯定不能白来县城,于是搭了公车去逛黑市。

    哪知到了那里,却发现整条街都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问了住这边的人,才晓得前两天投机倒把办的才来抓过人,现在卖东西的那拨人已经换地方了。

    她又问着地方找过去。

    找得倒是挺顺利,但那些游摊已如惊弓之鸟,一个个或倚靠墙上,或三两聚在一起聊天。

    就是不见他们卖的货品。

    孙希希一路走来,时不时有人凑过来问她:“XXX要不要?”

    看样子是把东西藏起来了,有买主想要才带去看看。

    她走着走着,竟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物——傅佑平。

    他身穿黑色粗麻短衫,腰间系了根绳当裤腰带。衣袖被挽至胳膊,露出有力的前臂肌肉。再搭配小麦色的肌肤,很有几分农户的粗犷。

    她初还以为他这是便衣抓人。

    可再一看,他面前摆着一大袋东西。袋口黏了点面粉……

    他是来便衣卖面粉的啊?!

    她惊呆了。

    看着他过于挺直的背脊,和爱读书带出的一点斯文气,她想,他知道他一点都不像农民吗?!

    而且老长一条街,其他人全没带货物,就他拿了袋面粉,不突兀吗?!

    其他游摊肯定也看出他的不对劲了,这街上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惟独他身周20余米凄凄冷冷的……

    他像是被排挤在黑市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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