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相信的。”纪云舒从善如流。
“再见。”他面色不善地跟她告别。
“慢走。”纪云舒也不再墨迹。
送走桑原后，纪云舒开始换衣服洗澡。
她边哼着小曲边玩沐浴露泡泡。
这家酒店确实不错，洗发水和沐浴露是高级品牌，有种浓而不艳俗的橙花香味。
闻着清雅的味道，她的心情越来越舒畅。
恍然想起一小时之前，她还在硝烟味浓重的宿舍里和别人对峙。此刻的平静就越发不可思议。
纪云舒渐渐停止哼唱，陷入沉思。
是因为向桑原倾诉，而缓解了情绪；还是说见到他这件事，本身就令她愉悦轻松？
那晚，纪云舒带着这样的困惑，安然进入梦乡。
*
第二天早晨，她睡到自然醒才起来。
点开手机，先看到桑原的消息。
c：“我上午有事，不能过去了。”
“你自己去五楼吃早餐自助。”
“还有，续住的话直接和前台说。”
他一连发了三条，像个操心的“老父亲”一样。
纪云舒想起住店钱还没发，就顺手给他转了过去。然后给他回复：“不用了，我今天回学校。”
这也是她早晨刚刚做的决定，当然不可能一直住酒店。
学校那点破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桑原说的，她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和陈薇薇好好聊一聊。
很快收拾好自己，纪云舒独自退房，坐了个公交车回学校。
上午她独自在图书馆呆了会儿，临近中午时联系邓乔仪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纪云舒问她：“昨天闹到几点？”
“还好，没真打。”邓乔仪轻描淡写地说，“现在估计在冷战，早上两个人没一起走。”
“嗯。”纪云舒没多说什么。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也不用再虚与委蛇，以后她们怎样都与她无关。
上课时，平时两个形影不离的人，坐的格外远。
纪云舒想起姜敏将用过的东西放进她柜子里，还是觉得不能忍受。
比陈薇薇的阴阳怪气恶心多了。
没想到下课后，姜□□动拦住了她。
教室里的人走光了，邓乔仪在门口等她。
姜敏神色有些憔悴，对她说：“对不起。”
纪云舒说不出这个“没关系”。
看出她脸色的冷淡，姜敏深吸口气，语气仍有些虚弱：“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纪云舒有点无语，想，这话说得好像我经历过似的。
她想起陈薇薇昨晚的疑问，说：“所以对方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姜敏双手掩上面颊，语调沉沉，“我们是朋友。但我……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纪云舒脸色稍稍缓和，甚至流露几分同情和不忍。
姜敏无力地坐了下去，仰头问她：“纪云舒，你是不是有很多经验？我现在真的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没有。”
“嗯？”
纪云舒将双手撑在她面前，直率而严肃地告诉她：“我没有什么经验，以后别再杜撰我了。”
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姜敏一眼。
姜敏蜷在座位里，头发凌乱，肩背窝成一团。
她想起研究生入学，刚进宿舍时，这个女孩子羞涩而友好地对她说：“云舒，好好听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
纪云舒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出声。
“别觉得自己错了，别因此看不起自己。”
姜敏缓缓抬起头。
“如果你是自愿的，至少有一刻，是开心的对吗？那不是男生才有的特权。”
姜敏脸微微一红，眼里却亮起微弱的光。
“但如果他连承认这件事，或跟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都不敢，那你没必要和他纠缠了。”
“他不值得第二次。”纪云舒露骨但又一针见血道。
“我们女孩子，也是很挑的好吗？”
说完纪云舒径直出了教室门。
邓乔仪无所事事站在门边，看见她后懒散地竖了个大拇指。
“纪云舒，我都要怀疑你阅人无数了。”
“阅小h文算吗。”纪云舒一本正经。
邓乔仪笑点高，听到这种玩笑无动于衷，仍旧一副冷淡的样子。
两人转过弯一起下楼梯，邓乔仪却突然开口。
“所以有资源吗？”
“当然！”纪云舒掏出手机，“这就分享你！”
*
那两天宿舍的氛围仍旧古怪。
纪云舒和邓乔仪不爱说闲话，交流很少。
陈薇薇和姜敏是见面压根一句话不说。
纪云舒变态地觉得开学以来这是宿舍最舒服的时候，她甚至开始在宿舍里读文献改论文。
周五下午，教授在课上又让自由分组。
规定四人一组，一般大家为省事，同宿舍自动成组。
纪云舒和邓乔仪今天坐在了一起，她们两个人效率超过别组的四个人，组队很是熟练。
这时，姜敏走过来，说：“我能坐这里吗？”
邓乔仪没说话，伸手拿起了空座位上的书包。
姜敏坐了下来。
陈薇薇远远看见，低声讽刺了一句“蛇鼠一窝”，然后扭头加入了三个男生的小组。
周五晚上，宿舍里只有纪云舒和陈薇薇两个人。
邓乔仪和纪云舒一样，家在本地，一到周末就回家了。
不过这周末，纪云舒还躲着沈如云，所以继续住宿舍。
陈薇薇和姜敏一个家在周边县里，一个籍贯远在外省。
所以一开始就是她们两在宿舍更多，关系也更好。
像今天这样，纪云舒和陈薇薇一起过周末的情况，还真屈指可数。
那晚纪云舒难得想轻松一下，打开一部未删减版的《两小无猜》看。
见陈薇薇也没在干什么正经事，她就懒得戴耳机，降低音量用外放声看。
男主和女主的火热的喘息声响起时，纪云舒特别淡定，甚至还露出点姨母笑。这时余光瞥见某人的目光。
她侧头，陈薇薇正用一种看脏东西的目光瞅着她。
纪云舒继续看电影，没有丝毫快进或关声音的举动。
这时，晚归的姜敏进了屋。
陈薇薇索性装也不装了，直接一个白眼，蹭蹭蹭爬上了床。
纪云舒无动于衷看电影。
姜敏窸窸窣窣换衣裳。
几分钟后，姜敏犹犹豫豫拖过凳子，坐到了纪云舒身边。
她暂停电影，问：“怎么了？”
姜敏欲言又止，神色却明显比前几天轻松许多。
她凑到纪云舒耳朵边，压低声音，仍然难掩兴奋。
“我把他踹了！”
“哪个踹？”
“就是我跟他说再也别来往了，我不稀罕他这个朋友。我还说他垃圾，胆小鬼……”
姜敏越说越兴奋，声音都没控制住。
“总之，骂完真的好爽。你说得对，云舒，我们找男朋友，也是要挑的！”
纪云舒笑着回应：“嗯，你这么优秀又漂亮。”
上铺传来重重一声鼻音——“哼”。
陈薇薇动作幅度很大的翻了身，面向墙壁。
姜敏直接无视她，对纪云舒说：“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行啊。”
姜敏心满意足地去洗澡了。
纪云舒再次点开电影。
这时手机嗡嗡一声。
她社交圈窄，很少有人晚上发微信聊天。
倒是有些刚认识想撩她的男生会。
抱着这样的预想，纪云舒点开微信。
c：“在干嘛？”
……
连说话的模板都一样。
“看电影。”她回复。
“明天下午七点在遇见对吧？要不要我六点去学校接你一起走？”
遇见就是他们要去的酒馆的名字。
“好。”
纪云舒暂停了电影，等他“正在输入中”，结果两分钟什么也没发过来。
她便催他：“还有什么事吗？没有我看电影了。”
“没了。”那边发来两个字。
不过桑原倒是提醒了她。她点开微信里一个头像浮夸的男人，语气不客气道：“明天七点遇见，你别迟到，我带朋友给你认识。”
那边回了个浮夸的表情包——
“好！”
……
南大校门口。
桑原打着双闪临时停靠在路边。
副驾驶坐着一只今天刚出样品的兔子毛绒玩具。
公司的女孩们都疯狂说可爱，于是他私心留了一只。
没成想今天加班，一直忙到现在。他觉得深夜打扰她不太合适。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来见见她。
长耳兔子系着安全带，乖乖巧巧坐在座位上。
桑原伸出手，捏了捏它的耳朵，嘴角带笑，声音轻柔。
“没事，明天就见到了。”
*
第二天，纪云舒早上和姜敏吃了早餐，就自己去了图书馆。
她挑了几本想看的书，又做了会儿专业课的东西，时间很快来到下午。
她回宿舍打开衣橱，对着为数不多几件衣服发呆。
她还挺想穿漂亮一点的。
可惜时值冬天，好看和保暖不能两全。
想起桑原西装平整熨贴的模样，她咬咬牙，选择了好看。
约好了六点，纪云舒五点五十就来到了校门口。
她身着长款米色大衣，高跟皮靴，牛仔衬衫连衣裙。脖颈间绕了一圈格纹羊毛围巾，长发微微打着卷，在风中飘摇。
远看是十分有氛围感的冬日知性美女。
近看方能发现，美女早就冻得瑟瑟发抖。
然而六点整，桑原没有来。
他迟到了。
六点零二分，桑原打来了电话。
她先听见一片嘈杂，然后瞬间安静下来。
“喂？桑原？”
“嗯。”
电话那头，他的嗓音似乎有些疲倦，不过仍带着歉意：“云舒，我临时有事，晚点才能去。你自己打车过去？”
纪云舒默了几秒钟，缓解被放鸽子的郁闷。
就是普通朋友而已，别上头，别生气！
她一遍遍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豁达地宽慰他：“行。没什么，你先忙。”
挂断电话，她深吸口气，一甩围巾，自己去马路边拦车，把高跟鞋跺得嗵嗵响。
等坐上出租车后，她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既然这么紧急，那桑原一定是遇到很严重的事了吧？
心中反倒升起一种对他的担心。
她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和桑原的对话框。
“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