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珉和原先想着她还没有和沈青兰将这件事敲定,自然也没把方家这两日的动静归结到晋州礼酒上头去.

    只是现在看来,即便是他们还没有将此事彻底敲下来,恐怕方家的人也有的是办法知道这件事,更换一州的礼酒,这也算不上一件小事了。

    珉和顺着纪渊的视线看向了方廷玉,只是方廷玉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听见纪渊的所谓“猜测”,也只是笑了一笑,“方某前来寻宁小姑娘的目的,方才已经说的很是清楚了,若说非要有什么别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替家中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多弥补一番罢了。”

    他的视线径直看向了纪渊,“纪先生既然是猜测,就不要随意误导他人了,方某今日被多番拒绝,已经很是受挫了,便不打扰纪先生了。”

    “等等。”纪渊也懒得再揭穿他,视线越过了方廷玉的肩头,落到了他身后,躲在一个家仆身后试图减少存在感的管媒婆身上,“这位……搬弄是非的夫人,方大公子打算如何解决?”

    大概是这火终于烧到了自己身上,她实在避无可避,管媒婆一把拨开她面前那个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厮,“你这贼杀才!说是跟这姑娘定了亲,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暗度陈仓,这野丫头在外头随便找来的穷相好呢?”

    管媒婆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渊,“就你这一身孝的模样,还在外头招惹姑娘,没得说你们一个个都没教没养!”

    她伸出那根粗短的手指冲着珉和和纪渊指指点点,还觉得自己说的颇有道理,鼻孔朝天一副自己做了什么伸张正义的事情一般。

    她拉扯过了微蹙着眉头的方廷玉说道:“方家公子,你也不必怵他,要我说这大概就是这丫头在外头养的野男人,以你们方家的势力,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他一顿好看。”

    管媒婆能这么说倒也不算意外,毕竟在大部分人眼里,如今纪渊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书院的先生。

    濯砂书院算不上是国学,即便他头上有个祭酒的名头,于大部分人来说,也不过一个没什么实际权力的普通先生罢了。

    方廷玉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低垂的眼瞳之中划过一抹厌恶。

    于他来说,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是明了了,“管夫人,纪先生乃是书院祭酒,若是在燕京,那也是个四品的官阶,即便是在如今的晋州,也是一州的县丞平起平坐的。”

    方廷玉顿了顿又道:“纪先生龙章凤姿,乃是天人之才,又怎会是你口中那等无德无行的小人,管夫人还是慎言。”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个先前想要遣散百姓的青年,那人立即便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上来控制住了管媒婆。

    而她只愣了一瞬便想要破口大骂,杵在管二右边的那个汉子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管媒婆的嘴,叫她即便想说什么如今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管二被几个人拖着眼看就要往外头去了,经过酒肆门前时,她猛然挣扎了起来,一下就扑过去抱住了珉和的裙角。

    只是她抬头还没看见珉和,便被人一脚踢开,再抬头时,纪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如同压倒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将管媒婆噗通一下便吓得坐在了地上,只能喃喃自语般摇头:“不……不是的……我没有,都是……”

    只是方廷玉显然不会叫她将那些话说完,而那两个被她挣开的大汉这会儿生怕被主家怪罪,捂着管二的嘴就将她拖下去了。

    虽然方廷玉看似对他们低下了头,但如今方家的人却依旧是围满了酒肆门前的这条街巷,珉和即便有心想问,也知道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大概也是问不出什么了,如今能将方廷玉这等麻烦的人物从这里赶走,已经算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事了。

    珉和站在酒肆门边,看着这些人匆匆而来,如今又带着那几大箱的物件匆匆而去,也算是叫她松了一口气。

    只是先前纪渊说的那张酒方,倒叫珉和想起来前半个月的那几桩事情。

    在珉和看来,方家为了晋州礼酒的事情就赔出去一个当家主母的位置,实在有点不划算,倒是那个被先帝找了许久的酒方,反确实是有那个可能。

    可总不至于这方家人真的以为这酒方就藏在他们这小小一家酒肆里?

    若真是如此,恐怕先前那些刻意来他们酒肆里头打听酒方的那些人,说不准也是方家人送过来的。

    但珉和并不能确定,毕竟前几日酒肆里多了些大户的商单。

    大约晋州礼酒那件事情早在那些人的圈子里传开了,或是方家便就是为了晋州礼酒也不好说。

    想到这里,珉和若有所思地朝纪渊看过去。

    却正瞧见纪渊看过来的那双似是带着钩子的眼神,叫珉和心头一跳,只感觉耳朵有些发烫。

    她骤然转身朝酒肆里去,边走边说道:“今日多谢纪先生解围了,”

    她从酒柜里取出一壶酒,又拿出一只酒盏,转身的时候,纪渊已经十分自来熟地坐在了他常坐的酒肆窗边的那处食案边。

    珉和脚步顿了顿,转了个方向将酒壶同酒盏一道放在了纪渊面前的食案上。

    纪渊望着外头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到了面前的酒壶上,“往日里沈夫人过来且还有盏暖酒喝,我今日特为了你下山,莫非还得喝这冷酒?”

    珉和怔愣了片刻就对上了纪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她猛地将酒盏往前推了推,“爱喝不喝。”

    说是这么说,可自己这会儿还有求于这位纪大先生……

    珉和在纪渊的对面犹豫了半晌,还是将那温酒的酒炉从柜子里翻了出来,将酒壶放入了温酒炉中。

    她瞧着对面纪渊愈发加深的笑容,恨不得上手将他的视线同脑袋一道挪开,但如今也只能想想。

    她气势汹汹地开口问道:“你先前说的,先帝的酒方,是什么情况,”话还没说完,这气势已经在纪渊那张勾人的笑脸里弱了一半,“为什么那方家竟觉得我们酒肆竟同那酒方有关……?”

    纪渊幽深的眼神直盯着珉和,盯了半晌也不说话,叫珉和还以为自己方才是哪里说错了。

    她犹豫了片刻,“莫非那只是个误会?你果真只是说出来诈诈他的?”

    纪渊总算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他拿起食案上温的半热的酒壶微晃了晃,替自己倒了半盏的温酒,才开口说话,“宁姑娘不妨好好想想,说不准那酒方果真在你这酒肆里。”

    珉和听着他这话愣了愣,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一件事。

    那会儿他们才来晋州,方廷玉带着方廷均上门赔罪那日,离开前曾经问过一句叫她当时很是莫名其妙的话,问的便是一坛不曾出现在世面上的好酒。

    当时他说的是……先前那位酿酒的师傅,也是姓宁?

    当时她还道方廷玉是找人,不成想他找的竟是先帝找的那坛酒。

    她并非是个愚钝之人,事情如今都快摆到明面上了,她要是还想不明白,也就不必在这晋州城里开这酒肆了。

    恐怕十二年前的那位姓宁的酿酒师傅,说的便是她的阿爹吧?

    只是她阿爹酿出来的酒几乎都搬去酒肆里卖了,哪有什么私藏起来的好酒。

    哪怕是阿娘刚去世几年那些个酒,后来也为着他们姐弟两个人,全搬到酒肆去了。

    珉和想了半日,眼看着对面的纪渊都已经给自己倒了第三杯酒,她都没想起来阿爹还瞒着她私藏了什么好酒。

    他藏在津梁镇酒窖里的酒哪一坛没被她明里暗里偷喝过,她望了望对面的纪渊,踌躇着问道:“纪先生不妨说一说……那酒方,可有名字?”

    纪渊拿起的酒盏停在了唇边,眸光流转之间将那还没入口的酒盏放回了食案上,轻声笑道:“宁姑娘都想不起来,在下又怎么想得起来?”

    “不过,”他口风一转,“若姑娘果真是我的未婚妻子的话,说不准在下还能好好想想,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说着又将他原本已经收进了袖子里的那支梨花木簪拿在手上信手把玩。

    珉和原本没想起来,眼下被他这么一提醒,横过手腕就想将那簪子从纪渊手里抢回来。

    可纪渊只是往后靠了一靠,身子斜倚在酒肆的墙面上,便躲过了珉和那只试图偷袭的手。

    珉和乌黑的杏眸恨恨瞪着纪渊手上那根木簪,抿唇说道:“先生是为了解围而来,是以先前先生在酒肆门前的胡言我并没有计较,可如今那些人都走了,先生也该把我的物件还予我了吧?”

    纪渊勾了勾唇,“如今人都走了,所以宁姑娘这是要过河拆桥?”

    珉和的视线对上纪渊,“这不叫过河拆桥,这叫桥归桥,路归路!”

    那支木簪在纪渊手中转了一圈,纪渊垂下眼睫,“可我若是不还,姑娘又想如何呢?”

    还不等珉和说话,纪渊便又开口说道,“姑娘可有想过,方家今日将事情做到此般地步,怕是对于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到了势在必得的地步。”

    “甚至已经不惜败坏他方义和方家在晋州苦苦经营多年的名声,宁姑娘可有想过,若方家还有后手,你到底该如何应对?”

    珉和被纪渊这番话说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顿时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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