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娜，前几天你为什么突然回去了啊？”
十代坐在女孩不远处的椅子上，歪头眨了眨眼睛。
“生日。”
“欸？谁的生日啊？”他不明所以地追问道。
“我的啊，七月六号。”
被打断的哈娜侧头看过来，十代满眼都是她晶莹剔透的蓝眼睛、和白玉似的一小截侧脸。
“我…都不知道。”他磕磕绊绊地说道，少年有点羞愧地摸了摸后脑勺，“都没有送你…生日礼物呢。”
哈娜顿了下，才转过身，从容的直视着十代的眼睛，可淡定地说：“没事，社长都过了一年才注意到这件事，而且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十代一看她这敛着眼眉的神情，瞬间觉得心脏骤然停滞，抓不住的失落和恐慌填满了他脑海里。
身体快过意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是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十代的额头抵在哈娜的腿上稍微喘了口气，后怕地捏住了哈娜的手腕。
他抬起头，看着哈娜不解地歪头，勉强平静下来的心脏肆无忌惮地在胸腔内咚咚咚跳跃着，这份过于强烈的悸动让少年的眼尾都泛着淡淡的红色。
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手腕还被十代紧紧拉着，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了下他的眼尾。
回过神的十代首先就对上了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接着便是在他眼尾滑动着的、温凉柔软的指尖。
“哈娜…我怎么觉得你要消失了啊？”
直觉系的少年不自觉地说出了心里话。
听到这句话的哈娜，只是稍微怔了下，接着笑道：“我不是在这里吗？”
他就着这个跪坐在地上、伏在女孩怀里的动作，轻轻说道：“……不可以骗我哦。”
“我怎么会骗你啊。”女孩的手沿着肩膀附在了他的后颈上，缓缓地的抚摸着那一小块带着短短发茬的皮肤，又顺着脖颈线向上插|进了他的头发里，一下一下的做着亲昵的梳理动作。
十代什么都看不到，但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感觉的一清二楚，这样满是安抚眷恋的动作带来了不同于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感，温和的让他有了一种闭上眼睛开始睡觉的冲动。
这时候，她又开始说话了。
“再过几天，就是决赛，你可不要输给别人。”这话带了些你知我知捻熟，有种炫耀式的骄矜： “虽然不知道破灭之光什么时候行动，不过那家伙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到时候……”
“你想和它打牌吗？”问完，她又鼓励式的稍微用力按了按他的后脑勺：“放心好了，它可不会是你的对手，那东西比我想象中的差远了，所以，你不要害怕啊。”
“我…没有害怕。”
少年的眼睛看起来似乎都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炫目，晃眼的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么说起来，眉目间皱起的痕迹，自然就是挡住了太阳的乌云了。
哈娜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噗嗤笑了出来，完全没有一般女孩的端庄矜持，那双似笑非笑看着少年的眼睛，却有种奇异的鲜活感。
十代总觉得她的笑声也带了奇异的回音，除了听在耳朵里，同样敲在他心口。
女孩低下头，珍重地捧着十代的脸，眼神的焦点定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里。
“现在，我就在这里。”
“……嗯。”
“你怎么突然这么没有安全感了啊，”那双像是天空，又像是大海的蓝眼睛里充斥着笑意，“从一年级上学开始，除了周末，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唔，”被安抚住的十代，乖乖地点了点头，在她掌心里蹭了蹭，“就是突然感觉……”
你要消失了。
就是不能接受，反应才这么大。
明明熟悉的甜味儿就在身边萦绕，可是……
十代久违地陷入了奇怪的心慌中——
他陡然从深重的压抑中回神时，额头突兀的一阵冰凉凉。
眼前画面逐渐清晰，哈娜手握着什么东西伸过来，平实的按在他额头上。
“抓到你了。”
她说。
游城十代没有说话。
他往后歪了歪头，就看到那个东西的完整模样，“……红白球？”
只见哈娜笑得愉悦又随意，还带着几分恶趣味，她轻轻按了下开关，“咔”轻微的一声，精灵球就在她手中打开，“是的，社长送我的生日礼物。”
“怎么样，有趣吧？”这样说着的女孩，把那个红白球放在少年的手中，“怎么说，十代君？”
“咦——？！！！”他瞪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哈娜，这是十代第一次听到女孩用敬语称呼他。
“被我抓到了啊，”哈娜见状又用红白球在他额头按了下，“被我收服了哦。”
“…我又不是神奇宝贝。”
“嗯嗯，知道了，水母伊布。”
“喂，好好听我说话啦～”
话是这么说的，棕眸的少年到底是恢复了元气，表情又回到了四周飘着小花花的快乐，气场欢脱阳光得不行。
他直起身，蹭了蹭哈娜的的脸，黏糊糊地说：“生日快乐。”
“……嗯。”
男孩的眼睛是整张脸上的亮点，生机勃勃的琥珀色眼瞳，长的不科学的睫毛，自带眼线的眼型，开的长长的还上翘的眼角。
这样一双眼睛，笑的时候像是落了阳光，灿烂的像是有温度。
“你……”
“嗯？”
“没什么。”
突然想留下他……
哈娜就这么撑着脸颊，侧头凝视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慢慢地勾起嘴角，却意外的薄凉和冷酷。
女孩垂下眼帘，神情意味深长地怀念着什么，“我都快忘记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了。”
……
隔天，等待了一个学期的爱德有点坐不住了，眼下青黑地敲开了哈娜的门，“斋王……我是说破灭之光还会出现吗？”
哈娜可配合地合眼认真思考了会，觉得身体健康心情愉悦任谁来了都可以分分钟锤爆对方，于是她说：“会啊。”
爱德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了，他直视那双淡色的眼瞳，继续说道：“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让我如何……”
相信你。
这三个词卡在咽喉里，半个字音都吐不出来。
女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双手抱臂靠在门上，神态里带着些许趣味和恶意。
“……我说你啊，到了现在，都没有自觉吗？”
爱德被她这副模样堵得心累又憋屈，张了张口还没回话，哈娜就话锋一转，“那家伙很快就会出现，毕竟——”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垂下眼帘笑了起来：“斋王的意识撑不了多久了。”
“你…说什么！？”
哈娜百般无聊地绕起一缕垂在胸前的长发，明明勾起了嘴角，却让爱德觉得薄凉又残酷。
“你要是被人占据身体，难道不会抵抗吗？”
“再说了，你不觉得斋王过于消瘦了吗？”她嗤笑了声，仿佛十分困惑：“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吗？为什么身为他挚友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爱德差点压抑不住脑海里的
抹不去的杀意，他用力咬着下唇，微微低头，银色的碎发掩盖住了少年的神情。
哈娜的视线稍微往下撇了眼，就看到爱德死死握紧、骨节分明青筋暴起的手。
“斋王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你可别指望非人类有什么作息，嘛，虽然你们几个人也没有这种东西。”
打牌，一打就是一宿，甚至可以连轴转呢。
“在那具身体步入死亡之前，破灭之光会自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爱德皱起眉抬头看她，只见银发蓝眸的少女笑得随意又懒散，还带着几分恶趣味，看着跟戏耍人类的恶魔一般画风，不干不净地扰人心绪。
“乖乖等着吧。”转身之前她这样说道。
轻慢地一瞥，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残酷和漠然。
爱德心里就是不是滋味儿。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也不能这样，但究竟为什么，他说不出。
该怪谁呢？
他好像空口吃了一大块苦瓜，满肚子里又酸又涩又苦。
“……斋王，你到底去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