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睁开眼睛就对上雪白的天花板，哈娜伸手揉了揉眉心就想坐起来，超出她意料的是——
有人扶着她坐了起来，过于熟悉的气息让她提不起一点警惕心。
“十代，你也在啊？”
“……什么叫我也在啊，”少年被暖橘色的光芒笼罩，赤红色的外套像是笼了一层金边般朦胧，“我都陪你了一天了哦。”
“……这次睡了这么久吗？”
“嗯。”十代点点头，他推了推边上的水果盘，“要吃吗？我给你削的哦，半小时前削的呢。”
“……”
哈娜看了眼，意外的是那些苹果块都被削得漂漂亮亮，她伸出手尝了一块，微凉带甜的滋味让她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
“话说……”十代坐在靠椅上，双手搭在椅背上，下巴抵在手背上，歪着头慢吞吞地说：“为什么把冠军给了我啊？明明……你不是一直都在为了这个冠军努力吗？”
少年细密的睫毛颤了颤，琥珀色的眼瞳被遮掩了大半，他抿直了唇，听到了自己因为不解而有几分干涩的声音，“为什么让给了我啊？”
“你不是也让给我吗？”
“呃，不是！那个——”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少年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止住声音，他下意识瞥开视线，又觉得这样太过刻意，心虚地回望过来，“呃，哈娜，我是说……好吧，我确实让了啦。”
他抓着靠椅的手纠结地松了松：“主要是，你准备了那么久，我没想到…”
明明是属于哈娜的冠军，最终却是通知他拿到了那个奖杯啊。
有点微妙的感觉……
“你值得这个冠军啊。”
言语中都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偏爱。
“……这样吗？”
“嗯，你值得。”
他有点羞涩地低下头，顺直的棕发遮掩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眉眼看不到了，但笑意却从嘴角溢出，平静的、柔和的，而且心满意足。
“对了，月底你的生日，到时候我会送你礼物的哦。”
“欸，”十代下意识地惊了下，忽然语气干巴巴地慢下来，又带着期待：“……礼物？”
那双棕色眼眸，在笑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对泉眼，潺潺涌出的全是浓稠的蜂蜜，甜的人根本无法对这样的笑颜产生任何不耐烦的心思。
“当然。”
哈娜眨了下眼，真挚道：“你的诞生日值得好好庆祝哦。”
“哦……”
他卡了下壳，最后有点羞涩地抿起来唇，挠了挠头，忍不住又要往旁边看一眼了，唯独这种冲动无法忍耐。
好在也没必要忍耐，十代顺应心意往身边看了一眼，哈娜就坐在他身边，咫尺的距离。
在他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露出来一个心满意足的笑脸。
“嗯，我很期待。”
……
等到了他的生日那天，哈娜的礼物是到了，人就很快离开，半点留下来的念头都没有。
十代故作轻松地移开视线，心底却冒出无数酸溜溜的气泡，有些失落，但还是收到礼物的快乐胜过了一切。
开开心心和伙伴们闹完一场，十代挥着手和他们一一告别。
生日宴会…结束了。
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
十代放下手，静静地站在空无一人的红宿舍面前，凝视着蓝色和黄色的背影。
啊，大家都走了。
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生出诧异的情绪来。
在度过这个宴会时，感受到的愉悦是有的，却很短暂。
几乎心里仿佛被填满的鼓胀“满足感”只出现了一瞬间，就又像破了个灌进风的大口子一样，重新被空虚的乏味感笼罩。
他下意识的选择远离这份空洞，结果第一时间在心头浮现的念头却是去找哈娜。
“……欸，我想去找她吗？”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步伐逐渐停了下来，返身回了一趟宿舍才朝着蓝宿舍冲过去。
晚上十点。
坐在电脑面前赶工的哈娜，耳廓动了下，她转动椅子，侧身看向阳台。
窗帘被风吹动，银色的月光落下浅浅的一角，她的目光正和阳台夜色下的红色身影对上视线。
十代愣了下，才挥了挥手，“晚上好？希望我没有吵到你？”
哈娜：“……”
这个点来找她？！
见她不回答，十代有点泄气，头顶的呆毛都萎靡地耷拉下来。
“我、我就是想见你……”他张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说出心底话，但又不知为何的止住了，沮丧地抹了把脸，“抱歉哦，我这就走啦。”
他的声音裹着夜风穿过来，落在哈娜耳边却像是糖霜般。
“……你怎么突然这个点找我？”
十代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原地踌躇着，思考如何回答这句话，余光就扫到哈娜走过来。
“？”
他有点呆地看着哈娜拉住他的手，带他坐在椅子上，很平淡又随意地问：“要不要吃西瓜啊？”
十代发出不成语句的声音：“哦、哦……”
“等下！”
回过神的少年，追着哈娜的背影一同走进厨房，他乖巧地蹲在冰箱边，犹豫了几秒就开口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而且…呃……”
他眨了眨眼，很高兴哈娜接纳了他，又觉得这个点呆在她房间是不是不太好。
棕眸的少年抿了下唇，一股子热气轻飘飘地从心底升起，耳根开始滚烫起来。
“还好吧，想见我有问题吗？”利索地切开西瓜，哈娜挑眉含笑反问道。
“……没有。”
他蜷了蜷手心，接过哈娜递过来的半个西瓜。
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地露出小狗般湿漉漉的表情。
哈娜：“……啧。”
“你——！”
轰隆！
惨白的闪电划过夜幕，雨点瞬间就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雷声震耳欲聋，雨声也震耳欲聋，几乎分辨不出雨声和雷声的区别，只在几道龙蛇般的电光闪过时，昭示着雷电正以摧枯拉朽之势碾过天际。
就在这样的电光和雨声中，十代很淡定地挖了一勺子西瓜塞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唔，好像翔走之前有和我说今晚有大暴雨呢。”
哈娜垂下眼，雨水顺着阳台的围栏哗啦啦地流淌，很快就积了一地的水。
“晚上就睡我这。”
“好——噗！咳咳，咳咳咳！”
十代立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视线移开，嘴角还残留着西瓜的汁水，泛着淡淡的光，他抿了下唇，“哈娜，你说什么？哈哈，我好像没听清楚？”
“睡我这啊，十代～”
哈娜似笑非笑地唤着少年的名字，句尾拖着长长的调子，牵动着他的心神。
他笨拙地失去了语言能力，身体也僵硬的不像样。
十代只觉得自己的耳廓烧的厉害，他害羞极了，等他反应过来并克服害羞带来的紧张后，他已经失去了正经回复的机会。
看着已经自顾自坐在电脑前，喝了一口牛奶的哈娜，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才说道：“哈娜，你是认真的吗？”
“这么大的雨，让你一个人回去，我有点担心。”
十代听到这个理由，愣了足足有三秒，才笑着开口说道：“欸？别担心，我可以——”
暴雨都掩盖不住的雷声里，一道闪电横劈开巨大的苍穹，惨白的电光如分叉的树枝一般，霎时长满了半幅天幕。
天光大亮，在夜如昼，逆光而站的角度，十代只看到哈娜越发璀璨明亮的银发，还有轻柔带着笑意的声线。
“这样，还要一个人回去吗？”
“……”
然后他看到一只手，单薄纤细，白得像是从没有见过阳光。
那只手伸向他的心口，虚虚地停留在半空中，“真的要回去吗？不可以留下来吗？”
天地之间雷霆霹雳不绝，闪电如暴烈的狂蛇纵横过苍穹，狂风暴雨无一刻止息，天地嘈杂，可此刻天地之间却又像是不闻一丝声息。
游城十代立在原地。
仿佛被那双淡蓝色的眼眸锁定了。
他的心脏感知到了束缚。
“不会的。”
棕眸的少年笑了起来，他嘴角的弧度很浅，笑意却温柔极了。
“我会留下来。”
哈娜怔了怔。
她没料到十代会这么认真地回答她，一点都没有“装傻”的样子……在少年的诚恳专注的目光之下，她默默地抿直了唇线。
淦，这莫名的愧疚是什么东西！
……玩笑开过头了吗？
恶趣味的念头就这么消散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又塞了十代一堆点心。
一个人当码农，一个人眉开眼笑地干饭。
十代往嘴里塞了一块百果馅的酥饼，那抹甜味化开，他戳了下干活的哈娜，对上女孩“干嘛”的视线。
十代：。
“这个啦，我刚刚差点忘记了。”少年一本正经地掏出一个礼盒，棕眸里一片认真，双手递给了哈娜。
那是一个绑着彩带的礼盒。
哈娜有点意外。
“这是？”
“生日礼物哦。”
哈娜挑了挑眉毛，指了指自己。
“我的？”
都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居然还有什么生日礼物？
哈娜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下，她看着眼眉弯弯的十代，很快就想明白了原由。
她接过这个尤带着少年体温的礼盒，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十代迫不及待地笑着说道：“因为我拿到了哈娜给的礼物了嘛，但你却没有，想来想去，我还是想给你准备礼物。”
……游城十代送的礼物？到底会是什么呢？
哈娜不知不觉中也开始期待起来。
那双透亮的棕眸带着期待盯着她，哈娜看着面前的盒子，郑重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打开它吗？”
十代点了点头，哈娜也就不墨迹了，拆开面前小小的礼盒，在里面发现了三张贺卡。
卡面上用蜡笔涂鸦画着游城十代的卡通头像，用歪歪扭扭字迹的写着“什么都可以卷”。
啊！？
是这种意义上的礼物吗？
哈娜有些惊喜的举起了手里的券。
“真的……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十代点着脑袋，“什么都可以哦，哈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