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芋头3

    暮言撇过眼不想看见他,不耐烦地说:“带别人飞你爱抓什么抓什么,以后要么别带我飞,要么手里用灵力隔空吸起我。”

    “我只带你飞。”

    暮言略惊诧,抬眼看他,他背着光闭着眼,雨夜里乌蒙蒙看不清什么。

    随即她便嫌弃地睨他一眼,说:“不必讨好我,该有的丹药分例是多少就是多少,我懒得惦记少给谁。”

    说罢她便拂袖进屋。

    耳边只剩无绝尽的雨声,南晏的慌乱心悸还未平息,他打开眼,她身上的草药香已被湿润的空气冲净。

    他刚才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脱口而出一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屋里亮起夜明珠暖黄的光芒,晕得纱窗朦朦胧胧。

    南晏在外面看了会儿,只怕在这里待久了她又要不高兴,便回自己的三楼房间了。

    在门边等二楼窗边那盏灯熄灭,他立即回身进屋,点起通灵香盘腿坐下。

    掐诀施展探梦术,却如同撞到了一堵墙上,他睁开眼愣了愣,又念了一遍法诀,依然是无路可通。

    她还没睡着吧,南晏暗自好笑,怎么这般心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他才再次点香用探梦术,结果还是大雾消散,连虚空都未能进入便回到了现实。

    南晏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来,他的探梦术失灵了?

    他又不信邪地试了好几遍,仍是无果。

    总不能是还没睡着吧,南晏灭了香,悄悄拉开门扇,朝昏暝的下面那层望去。

    他悄声飞过雨帘,落在二楼屋檐下。

    轻轻走过去,南晏才发现窗竟是大开的。

    暮言靠坐在窗边矮榻上,被子裹到双肩,只露个还带着面纱的头在外面,脸朝窗外睁着眼睛。

    南晏偷溜而来,心虚地被唬了一下。

    见她双眼无神,自己试探着在窗前来回走了几遍,她仍是直勾勾地望着固定的方向。他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除了在雨中摇曳的树枝,什么也没有。

    南晏疑惑地打量她,她竟有睁着眼睛睡觉的毛病?

    她定是睡着了。

    南晏对此深信不疑,毕竟以她那臭脾气,见他这样,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死了似的一动不动,眉都不皱一下。

    这样的话,南晏可就搞不明白了,他忧愁地靠着墙坐下,为什么探不了梦呢?

    别真是死了吧?

    南晏想到她这两日对芋头的失神,甚至昨夜也突兀地梦到了裴沉岚,不会是太伤心想不开了……

    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寻死画面,他心惊肉跳“噌”地站起,撑着窗沿探进半个身子,哆哆嗦嗦伸手去够她的鼻息。

    这人神色惶恐,行为越发逾越,暮言缅怀往事正难过,本不想理他,忍了半天到如今实在忍不了了。

    “你干什么。”她寒眸凝光,冷冷开口。

    比起诈尸,南晏更怕的是暮言的怪罪,被她的语气吓得不轻。地上湿滑,他探着身子重心不稳,慌张起身时,脚下一滑,上半身挂在窗沿栽倒进去。

    雨声里响起一声怒不可遏的重重吸气,淡淡草药香盈面扑鼻,南晏趴在温软的被子上,能感到下面的身子轮廓。

    他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可这熟悉的触碰,让本来空白的脑海里浮现出梦中与她的缠绵深吻画面,随时间淡忘的局促无措重新兜头砸来。

    暮言缓缓吐出深吸的气,双目微阖,重重咬着字,“舒服吗,还不起来吗。”

    听到这话,南晏还没反应过来,下巴被猛地抬起的膝盖一击,牙齿狠狠地咬在了舌头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瞬间站直身体,清醒了脑子。

    “水云居令牌。”

    南晏想都没想,立即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给她。

    暮言有些意外,这么听话?

    她瞥他一眼,看到他青涩的脸庞绯红,知他不是故意的,伸手去拿令牌,“现在就滚回去,永远不准再进水云居一步。”

    南晏一听,脑子没反应过来,但手已经将令牌从她手里飞快抢回。

    暮言的目光从手中顿顿地移到他脸上,审视着他英气面容上的倔强,鼻音低沉有力,“嗯?”

    南晏硬着头皮抓着令牌不给她,舌头还痛,说话口齿不清,“我错了。”

    听着这句乖巧的大舌头,暮言忍住突然的想笑,皱眉绷着脸摊手在窗边,命令道:“拿来。”

    她的声音冰冷得毫无情绪,南晏知道没有回旋余地了,不情不愿地把捂热的令牌放到她的手上。

    “滚吧,再犯病我会过去。”边说着,暮言边关上窗,不再理会他。

    她放好枕头,背对窗子侧身躺下,经过这番折腾,适才伤怀的往事都忘记想到哪了。

    真是讨厌。

    要是别人,就算是洛知疏,她也能给他毒瘫半个月长长记性。

    算了。

    暮言闭上眼,小屁孩冒冒失失,反正以后也基本不会再见了。

    -

    翌日,南晏早早打完师父安排的五十场切磋任务,在水云居山脚晃悠。

    他想见暮言,晃着晃着不由自主地飞起,朝山顶靠近了些。

    过了会儿他又靠近了些,不知不觉间人已站在了那扇古藤木门前。

    南晏在外面徘徊许久,没有借口不敢敲门。她只收治重伤和得疑难杂症之人,领丹药又有固定的弟子。

    水云居的阵法又奇妙无比,未经允许,阵法外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人。

    南晏耐不住心里的悸动,一日不见坐立不安,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能看她一眼。甚至在演武场比试的时候,那样紧张的时刻他都想着要是暮言在旁边看,那该有多欢喜。

    他感觉自己不太正常了,像终日不休地发高热。

    面前的阵法闪起光芒,南晏看着这个熟悉的画面,身前涌起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道,被运转的阵法踹了下去。

    从层层云霭里跌落,他望着逐渐隐进云层的水云居,她知道自己来过,她看到自己了。他为此心底激动雀跃。

    附近路过的弟子见到,以为谁脱力无法运功,飞来驰援,离近了才发现是大师兄。

    南晏提气悬停,对来者点头当招呼了。

    弟子纳闷问:“师兄怎么从天而降?”

    南晏略有尴尬,脸上不动声色,“不小心撞水云居结界上了。”

    闻言弟子笑出了声,揶揄道:“可惜辛先生灵根不行,真是适合修无情道。”

    南晏听了也笑了,恐怕世上只有他知道她的绝情外表都是装出来的。

    然而他想起她听到烤芋头时的错愕、昨夜观雨时死水般的双眸,笑容却忽然凝固。

    所有事情上南晏都向来自信,可对于暮言他却逐渐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他会不会,永远无法走进她的心、替代那个人。

    **

    “寒梦,你我生同衾死同穴,你若先我而死,我定去换你。”

    一进梦里南晏就熟练地打了隐匿术,眼前画面还没显现出来,耳边又是催眠的咿呀唱戏声。

    在演武场比试了一整天,法力耗尽了几轮,累得半死一进梦又开始听戏,南晏上次听得就犯困。

    在戏台下的长板凳上找到了穿着玄玉医馆青色布衣的暮言后,他随手揪了根细长春草叼在嘴里,跳上了旁边的屋顶,挑了个既能看到暮言又能晒太阳的地方,仰躺着在青瓦上闭目养神。

    这时间里他又听了两句,无非是情啊爱啊痴男怨女的故事,实在无趣。

    一折戏又落了幕,台下人一片喧哗。

    突然乍起的声音把不知睡过去多久的南晏惊醒,他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眯着眼往屋檐下四顾,戏台下已挤满了慕名而来的人,个个满脸惋惜懊恼。

    看着暮言还在这里,南晏才放下心来。

    戏台那边乌泱泱的人群拥挤,多是问貌美戏子姓甚名谁、师出何处、下场戏的时间,暮言走在的清净街道,前方却缓缓走来了那本该被围在人群中的戏子。

    戏子穿着平常的襦裙,身形婀娜,体态是多年在梨园保持的优雅。

    “好巧。”她直直地向暮言走去,嫣然一笑,美若迎风绽放的盛花,一瞬间天地万物都失了色。

    暮言被她盛世美颜震得怔住,回过神后垂眸笑了笑。确实很巧,她搭马车刚到这里,就看到他们在摆戏台,这才坐到了前排,听了一折完整的戏。

    在玄玉观十几年,她对修真者已有粗浅了解,面前之人柔美却气度非凡,定非寻常人,便恭敬地称赞:“前辈将黎寒梦唱得很真。”

    被认出是修真者,戏子只是莞尔轻谈,“那是我的一位已故朋友。”

    暮言尴尬愣住,不好意思地闭上嘴。

    戏子神色平和,并不在意,见她背着行囊,问:“这是去往何方?”

    “去天山月门习医。”对待萍水相逢的过路人,暮言并不设防。

    听闻此言,戏子的眼神仿佛台上扮演黎寒梦的那种沧桑。

    她怔了半晌,方才轻启朱唇,喃喃着:“你要去那里啊……我送你一程吧。”

    暮言默默地看着,点头说:“多谢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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