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晏晏》1

    南晏抬起眼眸,天已大亮。

    所以他们此生,各自放过了。一个在死前放过她,一个独揣记忆噤声放过他。

    门口悬浮着几份传音符,其中有张是师父的,他率先将此取来听了。

    “今日无相宗内鬼将出,你守好先生。”

    为将仙道的三个奸细一网打尽,他们已等候多时,此前只激发过归咒渊尚繁的心魔。

    据观察,其他二人并未察觉不对,只等今日无相宗和束魂教的斗法,揪出有心魔的人,已确定的雪之初便可以直接擒住。

    知情之人个个激动不已,为失落之地的消息,也为先生的安全。

    外面暗潮涌动,蕉芜小筑晴光静好。

    南晏提着食盒走进结界时,被拧帕子的暮言冷冷地盯住。

    南晏以为她怀疑自己是内鬼假扮,正要证明自己是自己,听她问了话。

    “不合身?”

    南晏穿的是另一套,她做了和裴沉岚一样的衣裳,他反而不敢穿。

    他回答:“不舍得穿。”

    他看到暮言听完翻了个白眼,他敏锐地在她转过身时,发现她明显落寞下去的眼神。

    暮言把帕子搭回池边木架,看到南晏身影一闪,飞进了屋里。她跟过去一看,见他在桌上急急忙忙地摆饭菜,然后身形一晃,又从门边飞出。

    “你赶着投……”

    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冲出了结界。

    “胎啊……”

    暮言莫名其妙地望着飞走的紫金遁光,以为他有要紧事,没有多想,进屋吃饭。

    她刚坐下,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南晏又出现在了门外。

    黑衣束袖,披风简洁裹肩。他换上了她做的那套。

    在他看过来之前,暮言立即垂下视线。

    “你就为了换衣裳?”

    南晏在门外守着,说:“要不要再做几身一样的?我以后只穿这个。”

    暮言低头吃饭,蹙眉随口说:“你还是穿穿别的吧,像从来不沐浴。”

    外面没了动静,她假装不经意地抬头看一眼,发现人又不见了。

    不会又去换衣裳了吧?

    暮言拧紧眉头,他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这么听她的话,喜欢一个人就要说什么都照做吗?又不是她的徒弟,哪里需要他听话?

    自己撞到了伤心的地方,暮言悲伤垂头,一口一口地安静吃饭。

    他不就是因为听话,才让她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样,时刻都能在腐叶下找到不显露但真实存在的欢喜吗?

    不就是因为听话,才在死前,选择和她各自放过吗?

    既然听话,又为什么要来救她。

    暮言的眼前递来张手帕。

    “听说吃饭的时候掉眼泪不好。”

    她抬头,看到换回寻常衣裳的南晏,更加心堵。她自己拿手背擦了泪,烦躁低喝:“离我远点,看见你烦。”

    南晏愕然挑眉,将手帕搁在桌边,乖乖地退去门外,想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到了她。

    身边归于寂静,暮言独自吃着饭,地上没有门口被初升旭日拖长的人影,心也渐渐沉寂下去。

    没过多久,地上的黑影再次出现,渐渐靠近。

    暮言不耐烦地抬起头,果然看他又换成了黑色的那身。一顿饭没吃完,他来回换了三遍。

    “你换衣裳有瘾?”

    南晏垂眸凝视她,神情愧疚又严肃,“不换了,以后都不换了,你别难过。”

    暮言以为他会错了意,直白说清楚,“我伤心自然是因为我徒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知道。”南晏低声说。

    暮言别过脸,他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

    斗法从卯时持续到申时。

    对无相宗的奸细暂无怀疑对象,无法暗箱操作调整到靠前的次序,若是运气不好,得讲无相宗弟子尽数比完才能找出奸细来。

    反正今日必是有结果,暮言并不着急。

    不过看到南晏频频收到传音符,暮言好笑地打量他逐渐惊慌的神色,看起来他们很着急。

    “先生。”他站在结界边,听完所有的传音,愕然回望阁楼写字的暮言。

    暮言记录着生平医治感悟,懒洋洋地瞥他一眼,说:“别烦我,找到了你们自己处理。”

    南晏收回刚要出口的话,答应道:“好。”

    暮言继续写字,到时间了吃饭,倦了就下楼调香制药,和平常时候毫无差别。

    直到晚间饭后,结界外忽然落下一片人,打眼望去,大多是束魂教和无相宗的人。

    他们在外面吵闹不休,暮言嫌烦,捡起案边纸团,朝往结界走去的南晏掷去。

    “不是说别来烦我?”

    南晏反手接住纸团,接到最新一份传音,听完后,抬头对她说:“这件事,不得不烦你了。”

    “怎么?”暮言皱眉放下笔。

    结界大开,乌泱泱的人从结界外,出现在了小筑内,还有许多人因为站不下自觉出去。

    满地是携带昏迷之人的无相弟子,放眼望去,无相宗的斗法弟子里,中心魔的人占了大半。

    南晏在下面和秦素、洛知疏交涉,甘和在旁愤懑插话,如水进油锅,引得所有人又吵骂起来。

    “如今你们针对我无相证据确凿!等他们痊愈了,我再找你们算账!”

    三人心知有异,又无法争辩此事。

    秦素劝道:“是我门弟子出手不知轻重,他们治心魔也是好手,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未中心魔的无相弟子愤愤不平,不需甘和拒绝,他们就不愿意,“除了先生,我们谁也信不过,尤其是束魂之人!”

    秦素无奈耸肩。

    洛知疏对南晏说:“这么多人不安全,她可以拒绝。”

    听了南晏的传话,在高楼上的暮言端着阵盘,不屑笑笑,“有阵法压制怕什么,最近我对心魔之症有新的治疗想法,给我试手正好。”

    南晏扫了眼昏迷的人,问:“粗略有五十人,你忙得过来吗?”

    无相宗如今谁也不信,此前厌胜之事,宿未白对甘和的态度也极为生硬,他们必不会同意其他人对治疗心魔之事上插手。

    暮言简单算了算,点头道:“病榻不够,后院有竹席,把人全塞屋里,给我留个走路的缝就行。”

    南晏按吩咐去办,洛知疏卷起袖子和他一起操办。

    秦素本也想搭把手,奈何甘和火冒三丈,宁可自己不待在这里,也要把他拽走。

    等南晏二人将病人安置好后,剩下的无相宗弟子也安心退去结界外守着,以防其他门派的来害他们无相同门。

    暮言下楼看了一圈,留下的无相之人确实都意识沉沦混沌,若无外力难以醒来。

    而他们就算自己醒来,在结界阵法里连护体灵光都无法施展,别说瓦上霜,她一包毒就把他们放倒了。

    他们费这么大劲,真只是想让她治病?

    暮言从柜子里拿出几瓶药,交给南晏和洛知疏。

    “每人一粒,喂完我就去睡了。”

    洛知疏明白意思,和南晏喂完药,对暮言打声招呼便离去。

    小筑留有这样多的外人,还是极为可疑的门派,南晏独自守候夜间,不敢懈怠,暂时忍下探梦的心思。

    为识别仙道内应的斗法,无相宗居然大半弟子都被激发出了心魔,此事非同小可。除去安排在最后一场还未探过的鸩行岭,端扶便将此事告知了还不知情的可信门派。

    一夜之间,其余五家的主事暗中沸腾了。

    惊讶无相宗的异常之外,同时也对束魂教的实力心服口服,他们斗法铆足了劲,而束魂教保证第一之余还能顺道甄别出内应。

    翌日。

    等暮言醒来,南晏协助她做完所有治疗,便赶去听六派对此事的商讨。

    于是取针的时候,暮言找了一圈也没见到南晏。

    施针的时候有南晏递东西,扎得快,取针自己收拾东西慢下来,导致后面的病人留针时间过长,不妥。

    暮言想着这人走得这么急,应该是要紧事,又看到结界外留守不走的无相弟子们,便不去打扰南晏。

    守在这里的无相弟子都是和中心魔之人关系匪浅的人,让他们来帮忙拿东西应该不会有怨言。

    暮言过去想喊他们,本以为他们在刻苦修炼,走到结界边却发现人人捧着一本明黄封皮的书,聚精会神,看得津津有味。

    若是功法之类的书,他们怎会神色诡异,还频频抬头四顾,仿佛怕被别人发现。

    暮言没有修士的本事,无法远远偷看内容,正心存疑虑,一踏出结界就看到他们将书齐刷刷藏起。

    她暗暗注意,不动声色道:“有空吗?约摸两刻钟。”

    骑树上的、躺地上的人们连忙恭敬站好。

    “辛先生有何吩咐?”

    暮言扫过他们不自然的神色,平淡说:“进来帮我拿东西。”

    无相弟子们闻言一愣,这会儿南晏不在,先生竟然信任他们让他们进小筑帮她?

    看着他们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暮言越发狐疑,但结界阵法压制无法兴风作浪,便暂且没有在意。

    无相弟子们听从暮言的安排,跟在她身后接针、为病人盖衣。

    忙完几十个病人的事,他们自行告退,被先生信任在先,于是也不好意思再守在外面,留下一些传召符,便离开了小筑。

    暮言洗了手,往结界外一看,一个人不留。

    她回去从柜子里拿了识别蛊虫的灼金液,到结界外的一丛黄灿灿的花旁,倒了一滴在她早已注意到遗落在此的书上。

    银色液体顺着书脊光滑落下,没有半点反应。

    暮言盖起瓶子,将书捡起。

    以他们适才见她出现的反应来看,这书必有猫腻,只怕是仙道内应关于她的计划。

    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忍不住在这里看?真是太不小心了。

    暮言对这些不用心的内奸感到无奈,垂眸看书,封面写着四字——言笑晏晏。

    她懵然愣住。

    现在的内奸这么有闲情逸致?还给内应计划取这样诗意的名?

    她疑惑低头,随便翻到中间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她指尖一挑,撩开南晏身上仅剩的半斜薄衫,顺着结实的胸膛缓缓划过。南晏被紧缚在床,动弹不得,长睫沾上泪花,死死咬着嘴唇,任凭她的逗弄,倔强不肯吭一声。”

    暮言眉头一挑,有意思。

    但是往下再看半句,她就深吸口气,看戏的惬意眉头也狠狠地拧了起来。

    “瞧着身下之人绯红的脸颊,辛淮岚轻蔑嗤笑:‘能上我的床,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还不乐意?’南晏闭起眼,不肯就范,却不小心发出了意味不明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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