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如梦初醒。
接连两次都被打扰，分开时，崔承硕轻轻咬了下她的舌尖，像是在发泄心里的憋闷。
这次吻得时间有些长，分开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曲随风把头抵在崔承硕的肩膀休息。
“我忘了我和林涵、岁岁约好来这儿吃火锅了。”
“那我怎么办？”崔承硕的嗓音还是哑的。
“你就在屋里呆着，她们一般不会来卧室。如果你实在担心，就把门锁上。”曲随风从他怀里退出去，整理自己发皱的衣服。
半天不见有人去开门，外面的门铃声逐渐变得急促。
“好了，我去开门了，你在屋里等我吧。”
说完，曲随风就推门出去了。崔承硕看着房间门被关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对于接吻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是初学者，吻得既凶又毫无章法，所以牙齿总在不经意间磕碰到对方的嘴唇。
这会儿他的嘴唇有些发麻，也有些刺痛，但这些异样的感觉却给这个如梦般的夜晚带来些许真实感。
他垂下眼，紧紧揪住身上的被子，感受着周围铺天盖地、属于曲随风的气息，胸腔内那颗飘荡多年的心脏终于落到了实处。
……
从卧室出来，曲随风连续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等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后，才放心往门口走。
开门前，她又把崔承硕的鞋子收好藏了起来，确保屋里没有他存在的痕迹之后才去开门。
她觉得今天不适合公开，还是改天吧，至少也得挑个崔承硕穿戴整齐的日子。
打开门，林涵和江岁岁站在门外。
林涵停下要打电话的动作，狐疑地打量她，“风风，你在干嘛呢，这么半天才来开门？”
“我不小心睡着了。”曲随风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昨晚没睡好，困得不行。”
“哦。”
林涵和江岁岁也没过多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进了屋，她们换拖鞋，曲随风去厨房处理食材，然后听见林涵在客厅喊她：“风风，你养的那只小狗呢？”
“送去寄养了，我这不是把腿摔伤了吗，怕照顾不好它。”
换完鞋，江岁岁进厨房来帮忙，林涵留在客厅看电视。
曲随风刚摸过鱿鱼，满手都是腥味，让江岁岁帮她从橱柜里拿个碗。江岁岁拿了，递给她时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的。
“你怎么了？有话跟我说？”曲随风问。
江岁岁朝客厅看了眼，见林涵没注意这边，抬手把厨房的门关了。
她一脸严肃，“风风，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曲随风拿菜刀的手一抖，差点切到手。
“很明显吗？”她好奇江岁岁是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看。”江岁岁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功能对准曲随风的脸。
曲随风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嘴巴肿了，唇角也破了，你刚才在干嘛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么明显，也就林涵那个傻姑娘看不出来。”江岁岁没好气地说。
曲随风讪讪地笑。
“他在卧室？”江岁岁又问。
“嗯。”
“你们俩在房间——”江岁岁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难怪那么久才去开门。”
“哎，停！”曲随风赶紧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可别瞎想啊，我们俩什么都没干，他衣服被淋湿了，我让他在这儿洗个澡而已。”
她低头处理鱿鱼，额间的碎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她逐渐升温的脸。
“我又没说什么，”江岁岁不以为意，拿起一把青菜掐掉烂叶子，“再说了，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就算做点什么也名正言顺，大家都是成年人，害什么羞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就是觉得不自在，大概是因为她第一次谈恋爱吧，对于情人间的亲密接触还有些不知所措。
江岁岁把择好的青菜放进装满清水的盆里，说：“本来呢，我来之前钟驰还想让我劝劝你，现在也不用了。”
“劝我什么？”曲随风迷茫地抬头。
“他让我劝你，千万别轻易放弃崔承硕。”
曲随风手上的动作一顿。
钟驰当时的原话是：“老崔这个人呢，别看他以前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拽样，其实他这个人精神世界特别空虚，内心既敏感又脆弱，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也就见他对两件事上过心：一件是法医事业，另一件就是追求曲学妹。八年前，他在学妹那里碰了壁，消沉了好一阵子，后来就全身心投入到法医事业上；两年前他出意外，右手受伤，心里就更没什么安全感了。所以媳妇儿，求你帮我劝劝学妹，请她再多坚持坚持，别轻易放弃我哥们儿，让我给她跪下都成。”
江岁岁把这段话讲给曲随风听，她半天没有反应。
“风风，”江岁岁说：“这些年你不在津州，有些事情你不了解。当年崔承硕右手被废，他一时接受不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连钟驰和林祁都不见。后来是林涵提了一嘴你的名字，说你去了西藏，他才从家里走出来。我们作为旁观者，本来不应该对你们的事情指指点点，但我不得不承认，崔承硕对你的感情，恐怕这世界上没人能比。”
握着菜刀的手微微发抖，曲随风暗暗做了几次深呼吸。
“但是吧，”江岁岁话音一转，“这不代表我和林涵彻底接受他，如果以后他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他。”
“好。”曲随风弯了弯唇角。
这个话题就此过去，她们又聊起了工作上的事。过了十几分钟，忽地听见外面林涵大叫了一声，她们俩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查看。
卧室那边没有动静。
林涵不在客厅，在洗手间。曲随风的太阳穴狠狠抽了抽，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林涵手里拿着一件男士衣服问她：“风风，你这里怎么有一整套男人的衣服？”
她盯着手里的衣服，眉心逐渐拧起，“这衣服看起来蛮眼熟的，我好像见硕哥穿过同款。”
曲随风：“……”
她刚才把崔承硕的衣服都扔进洗衣机甩完晾在了洗手间很明显的位置，想等一会儿再用吹风机吹干，后来被崔承硕缠着，把这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林涵手里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毛衣，崔承硕的裤子和棉衣还在衣架上挂着。
对上曲随风五彩缤纷的脸，林涵很快反应过来：“这，该不会就是硕哥的吧？”
曲随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林涵的表情立刻变得玩味，用一种很耐人寻味的语气问道：“他的衣服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江岁岁在一旁抱着手臂看戏。
这种情况下，曲随风也没打算再继续瞒着林涵，正准备把她和崔承硕已经交往的事情讲出来，放在客厅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是崔承硕打来的语音电话。
说起来，他们两个都成男女朋友了，却连对方的电话号码都没存。
曲随风接通了电话。
“帮我把衣服拿进来吧，我跟她说。”崔承硕的语调听起来跟平时没有很大的区别，不过曲随风却听出了那么一丝丝别扭。
看来，也不只是她自己对他俩关系转变感到不适应。
“好的。”她乖乖应道。
挂断电话，曲随风转身，林涵站在洗手间门口，手里紧紧攥着崔承硕的毛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江岁岁回厨房处理食材去了，看样子是不打算掺和她们的事。
曲随风折返回去，对她说：“你硕哥说，你有什么问题等下直接问他就好。”
林涵：“？”
从她手里拿过崔承硕的毛衣，曲随风再次走进洗手间，从洗手池下面的柜子里取出吹风机，边插插头边说：“我先帮他把衣服吹干。”
林涵稍微思考了一下她的话，很快反应过来，也没再继续追问她，而是回到客厅，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们。
十几分钟后，她亲眼看着曲随风拿着那套崔承硕的衣服从洗手间出来，然后径直进了卧室。
曲随风没在卧室停留，把衣服放下就出来了，全程也没往崔承硕那边看。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锅里的热汤已经煮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热气蒸腾而上，他们四个人端坐在餐桌两侧，面面相觑。
江岁岁等了一会儿，见他们三个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耐心告罄，自顾自捡起筷子，往锅里放了点肥牛卷。
等她把那些烫好的肥牛卷吃得差不多了，林涵才缓缓开口：“你们俩，这是好上了？”
崔承硕懒懒地坐着，右手搭在曲随风的椅背上，听见林涵的话，撩起眼皮看向对面，悠悠地说道：“不明显吗？”
说完，他收回手，慢条斯理地夹了几块肥牛放到曲随风的碗里。
林涵：“……”
她把视线投向曲随风，后者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开始干饭。
林涵继续问：“那你们俩谁先主动的？”
崔承硕的态度虽然称不上有多好，但有问必答：“你猜。”
曲随风抬头瞅了他一眼，崔承硕注意到她的目光，又接连给她夹了几筷子烫好的肉片，并温声嘱咐：“慢点吃。”
林涵咬牙切齿，小声嘟囔：“…我猜你妹。”
崔承硕笑了，笑得格外欠揍，“我妹不就是你？”
林涵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但她自己又说不过他，于是便想从曲随风那里找突破口：“风风，你看这个人，多讨厌呀，你怎么能轻易地就答应跟他在一块儿了，你应该再狠狠地虐虐他才行。”
曲随风抬眼，想观察下崔承硕的神色，却不料对方也在看她，左手撑着头，似笑非笑的，似乎也在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曲随风斟酌了一下说辞：“没办法啊，他用苦肉计，身上都被淋湿了，看着可怜巴巴的，我这个人又心软，实在不忍心了。”
崔承硕扬眉，似炫耀般开口：“看见没，她心疼我。”
林涵：“……”
她转过头去和江岁岁、曲随风聊起了另一个话题，将崔承硕当成空气忽视了。
崔承硕也不恼，在一旁安静地帮曲随风夹菜，也不掺和她们的聊天。一顿饭结束，他自己没吃多少，倒是把曲随风喂撑了。饭后，他又自发将餐桌收拾干净，曲随风她们三个在客厅喝茶，他则一个人躲去厨房洗碗。
林涵对着曲随风挤眉弄眼，称赞不已：“风风，还是你厉害，看把我硕哥训得，简直就是居家好男人的典范。”
她完全忘了自己才刚被这个居家好男人气得半死。
曲随风朝厨房看去，从她的角度能完整地看见崔承硕洗碗的画面。男人穿着她的碎花围裙，微微垂着头，认真擦拭手里的碗。
这画面像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一样，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又坐了半个小时，见时间也不早了，林涵和江岁岁起身要走，曲随风送她们离开。回来之后，崔承硕恰好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黑色的垃圾袋。
有些事，他很自然就做了，似乎完全不需要缓冲的时间。
“草莓洗好放在冰箱了，你可以直接拿出来吃。”他说。
“嗯，好的。”曲随风点点头。
见崔承硕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她又问：“你也要走了吗？”
“嗯。”
“你等一下。”曲随风想起一件事，急急忙忙跑去卧室，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手提袋和一个小的礼品盒。
她走到崔承硕面前，把东西交给他。
手提袋里装的是那次她醉酒崔承硕留在这里的衣服。
“这瓶香水原本是买来要送你的新年礼物，但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都把它忘了。”她说。
崔承硕垂眼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忽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说道：“谢谢你的礼物，我的女朋友。”
他左手提着垃圾袋，用空着的右手接过手提袋，刚打开门，曲随风再次出声叫住他。
崔承硕回头。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曲随风迅速踮起脚，将脸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亲完后，趁崔承硕愣住的那几秒，她又迅速后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像只做坏事得逞的小狐狸，朝他挥了挥手：“路上注意安全，我的男朋友。”
……
洗完澡，曲随风要回卧室睡觉，途径厨房门口时，脚步忽然停住。她在原地停留了一秒，然后转变方向，进了厨房。
曲随风打开冰箱的冷藏区，从里面取出崔承硕洗好的草莓，她靠在冰箱的门上，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草莓有点儿凉，但酸甜可口。
像恋爱的感觉。
蛮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