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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隐(中)

    “昨日司徒大人呈上的匿名信孤已交由母皇查看,事关皇室血脉,孤思索再三,决定今日就在这朝堂之上审问,不知诸位爱卿可有意见。”宣政殿的凰椅上,昭宁帝正襟危坐,语气平和却不容抗拒。

    “不知陛下要如何审问?”

    “匿名信上所列内容虽言之有理,可无直接证据,孤诏了长帝君与乐渊伯爵入宫,当庭对峙。”昭宁帝道。

    “陛下圣明。”

    昭宁帝提出当着百官的面审理此案,全无徇私之意,自是无人反对,只有立在殿外的云柔紧张到额头冒汗,生怕云卿和云澜面对审问一时答不上,暴露身份,丢了性命。

    云澜身着半袭凤袍,云卿则穿着正四品伯爵的朝服,落后半个身子。

    两人上殿后对着凰椅上的昭宁帝和下首琉璃座的昭元俯身叩拜:“臣参见皇上,长帝姬,陛下圣安,殿下金安。”

    昭宁帝单手一抬:“平身吧。”

    “昨日司徒大人呈上一封匿名信,是关于二位身世问题的,此事涉及皇室血脉,孤万不可轻视。今日长帝君就和乐渊大人当着群臣的面解释一下吧。”昭宁帝道。

    解释?明明就是审讯。

    片刻的沉默后,司徒衍站了出来:“陛下,臣审讯过无数犯人,定不会放过一切蛛丝马迹,还请陛下允准臣来审讯。”

    席间不禁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昭宁帝方才言语间的客客气气地说是请来解释一下,可这司徒衍是直接把长帝君和乐渊伯爵当犯人了。

    不知道是这司徒衍没有眼力见呢,还是君臣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演戏呢。

    正在众人等着看戏的时候,昭宁帝道:“既然司徒大人毛遂自荐,那孤便允了。”

    *

    侍女们将那封匿名信递到司徒衍手中,审讯开始。

    “第一个疑点:贵族世家取名向来谨慎,而在纪氏中,长帝君和乐渊伯爵的名字无章法,不知二位作何解释。”

    大周贵族世家最重门第,讲宗族,论嫡次,取名也是相当讲究。

    每个家族的嫡系子弟如何取名,都需长老院商议决定。

    单名一个字的同辈中往往会选用相同的偏旁,拿慕容氏来说,慕容珺,慕容璟,慕容琛,皆以“王”为偏旁。

    若是遇上两个字的名字,则第一个采用同字作为字辈,第二个字采用相同偏旁,纳兰昔墀,纳兰昔垚,纳兰昔均,就以“昔”为字辈,“土”为偏旁所命名。

    更细者会将家中子女名字分开,单独设立偏旁和字辈,比如上官家的小一辈中,女孩单名从“火”,如上官焱,上官烁,而男孩单名从“木”,取作上官榆,上官桀。

    可云卿,云澜,云柔三人的名字,除了都有个云,第二个字简直就是各区各的,毫无关联。

    “长帝君殿下的名字从‘水’,吏部司员外郎的名字从‘木’,可乐渊大人的名字好像……”

    云澜微微一愣,云卿却淡淡一笑:“司徒大人,照您这么说,那个捡来的孩子便是在下了。”

    司徒衍一愣。

    云卿继续道:“既然事关皇室血脉,那大人必定是对长帝君的身份存疑,可这第一条明明针对的是在下,算不算是漏洞呢。”

    司徒衍片刻后道:“‘卿’字五行属木,恰与‘柔’字吻合。”

    众人凝神,心道司徒衍不愧日日泡在大理寺公堂上的人,果然双目如炬,思虑周全,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在大周建立前,华夏连续几千年以父系为纽带,实行一夫一妻多妾制,妻妾众多的男子往往子女众多,若都采用相同的偏旁怕是凑不过来,因此常采用同属性的字代替。

    虽然这种用法如今已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云澜袖摆下的手收紧了一寸,心跳如鼓。

    云卿却面色如常,只是淡淡道:“司徒大人果真明察秋毫,可若这么说,在下岂不是成了庶子,不对,可母亲没有侧室啊,为何要如此取名?”

    “是啊是啊。”席间传来窃窃私语声。

    在曾经父系社会,有不少世家给嫡子女选用“金”“木”“水”“火”“土”为偏旁取名,庶子女选用同属性的字做配。

    “柔”从“木”,而“卿”属“木”,这不明摆着说乐渊伯爵非静安侯爵嫡出吗。

    司徒衍沉默,云卿见她脸色不好,淡淡道:“其实在下从前不叫这个名字,而是‘清水’的清。”

    “清”和“澜”皆从“水”,自然无疑义了。

    太尉宇文宴心生好奇,问道:“可乐渊大人为何要改名?”

    云卿躬身道:“太尉大人有所不知,在下儿时常犯梦魇之症,仿佛被鬼上身了一般。后来母亲去找城外的道士,那道士说在下‘五行缺木’,可长帝君却五行旺‘木’,无法从‘木’取名。可这名字已经叫习惯了,不想改变读音,于是母亲思索再三,才将‘清’改成了同音属木的‘卿’字。”

    “八字不同?”司徒衍发现疑点,“既然是双生子,又为何会不同八字?”

    云卿皱了皱眉道:“司徒大人,这您有所不知。当时母亲生产的时候,因为有两个,虽然有仙障护体,可生产仍旧很困难。在下和长帝君虽同出一胎,可那是相差了十几个时辰的,而且好巧不巧,恰好一个在皋月的廿九日,也就是‘晦日’,而一个出生荷月的‘朔日’,那这八字可不相差十万八千里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

    司徒衍将匿名信上所有的内容皆详细盘问了一番,关于苏砚的去向,双生子为何模样不同,都被云卿有理有据地回答以及云澜适时地应和化解了。

    *

    “陛下,依臣看,这匿名信应是栽赃,长帝君与乐渊伯爵的确是亲兄弟。”司徒衍躬身行礼道。

    “既如此,那众爱卿的疑虑尽可消了吧。”昭宁帝道。

    “等等。”一年轻的女声响起,薛灵沄手持象牙笏,于队列末尾出列殿外,走上前禀报道,“陛下,这匿名信的内容昨日朝堂之上司徒大人已公开宣读,无法排除长帝君与乐渊大人串供的可能。”

    底下一片哗然,方才被说服的老臣们又纷纷面露疑虑之色,打量着云卿和云澜。

    夏如茵也手持笏板,上前道:“陛下,薛郎中说得有理。”

    昭宁帝神色无波:“那依薛爱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薛灵沄突然跪下,叩首道:“臣恳请陛下下令,命长帝君殿下与乐渊伯爵滴血验亲。”

    殿中一片肃静,昭宁帝仍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昭元的脸色霎时惨白,哀求地看向昭宁帝。

    云卿仍是一副恭敬又带着闲散的模样,云澜垂眸不语,群臣低头沉思,皆默默无言。

    母系则以血缘为纽带,只要拥有同一个母亲,并且一直生女儿,那不论相隔多少代,后代的血液都能融合。

    并且拥有同一母亲的同性别家族成员,还能够相互借血而不发生排斥反应。

    滴血验亲是最直接也最无疑虑的方法,但并不是随便划开道口子就可以的,必须得是心头血,取心头血对身体的伤害尤其大。

    朝中无人敢冒着得罪纪氏全族的风险,让当今族长的两个嫡出的儿子取心头血,这薛灵沄不过一五品的户部郎中,上朝刚刚够上进入正殿的资格,今日竟敢当着群臣的面让当今的长帝君取心头血,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陛下,不可呀。”昭元颤颤巍巍道。

    “长帝姬殿下,这取心头虽伤身,可只需一滴便可换长帝君的清白,宫中医术高超者甚多,调养血气不过是几个月的工夫。”薛灵沄道。

    良久的静默后,耳边传来青年爽朗的笑声。

    只见云卿迈步到薛灵沄面前,打量了她一瞬后,对着昭宁帝躬身行礼道:“薛大人说得有理,臣恳请陛下允准。”

    昭元向着他投去惊愕的目光,云卿唇角微微一勾,满是胸有成竹的自信。

    “臣也恳请陛下让臣与兄长滴血验亲。”云澜敛衽道。

    昭宁帝沉思片刻后道:“来人,带长帝君和乐渊伯爵带去后殿取血。”

    “臣遵旨。”

    一女官上前,对二人欠身行礼:“殿下,大人,请随臣来。”

    “等等。”薛灵沄冷冰冰的声音再次席卷大殿。

    “薛爱卿,还有何异议。”昭宁帝的神色虽一如往常,声音中却含了冷意。

    “陛下,臣奏请在这大殿上取血。”薛灵沄道。

    “薛爱卿这是不信任孤?”昭宁帝道。

    这宣政殿的内官都是昭宁帝的心腹之人,却被薛灵沄公开质疑,殿中重臣皆颔首危立,就连一向怼天怼地怼皇上的夏如茵此刻都噤了声。

    “臣不敢,臣只是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前殿与后殿相距甚远,这血取出后半盏茶的工夫便会失效,若是测出来没结果,怕是要再取第二次,让殿下与大人多受一份罪。”薛灵沄道。

    好你个薛灵沄。

    云卿面带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块冰:“陛下,臣不介意在这殿上取血,只是这心头血需要从心俞穴取,免不了宽衣解带的……”

    昭宁帝有些为难,这殿中除了几个在京的武将是男子外,其余都是女官,让堂堂大周长帝君和四品伯爵在这大殿上脱衣服像什么样子。

    “大人不必担心,下官府中有一名医,擅长针灸,隔着衣服也能准确判断穴位的位置。只需要在心俞穴的位置,将衣物划开一寸,便可取血。”薛灵沄道。

    “薛大人想得真是周到,在下佩服。”云卿阴阳道,转而他朝着昭宁帝躬了躬身,“那既如此,还要劳烦陛下传口谕请那名医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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