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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人(下)

    长安的裁缝铺中最出名的莫过于东街的罗裳坊。

    布料是出了名的好,款式是出了名的新,当然,价格也是出了名的贵,因此光顾的此处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主儿。

    云卿的衣裳都是府中下人打点的,除了陪昔垚和朝露逛街那次,几乎不曾光顾过裁缝铺。

    当云卿和慕容璟出现在店里时,有眼力见的小厮立马意识到此人是个大金主,唤来坊主亲自招待。

    罗裳坊的坊主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身绛紫色,眼尾上挑,颧骨略高,面中有些凹陷,是典型的只进不出面相。

    她飞速地打量了云卿和慕容璟一圈。

    眼前的男子身着宽袖青蓝丝袍,领口和袖口的纹案应是苏绣,蹀躞带上镶嵌的白玉成色绝佳,半绾的发髻上银冠玉簪。

    而眼前的女子一席绯红抹胸长裙,上头是金丝勾勒的牡丹纹样,针法上看应是蜀绣,飞仙髻上的珠花簪是成色上好的红珊瑚,一对珍珠耳环仿佛两滴水珠,将她明艳的容貌衬得愈发动人。

    那小厮果然说得没错,这两人定是大金主,而且一个梳着飞仙髻,一个头发半绾,定是还未成婚的。

    原本满是刁光的眸子霎时被谄媚填满,高高的苹果肌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二位可是来订婚服的。”

    婚服?

    云卿有些错愕,慕容璟却笑得比外头的烈阳还要灿烂。

    她转头看向云卿,眼里似乎在说“这倒是个好主意”。

    贵族子弟的婚服皆有定式,哪是可以随便穿的。

    一般来说,有官位和爵位的就以当前所封的最高品级的官服或王爵服打样,没有官位和爵位的就按照族中传统来打样。

    一个从二品的郡主,一个正四品伯爵,这婚服岂是一个裁缝铺就能随便做的。

    云卿径直上前,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对着掌柜道:“只要些男子的常服,色调是较浅青蓝色为主,款式呢……”他顿了顿,思索了一下,“每种都要两件。”

    那掌柜接过金子,乐得合不拢嘴,忙迎着云卿往里头去,同时招呼道:“小五,给这位公子量体裁衣。”

    慕容璟坐在一旁,端着茶盏,看那小厮拿着皮尺围着云卿绕来绕去。

    那小厮忙了一阵后,察觉到忘了记录数据,正想去再唤人来,却被慕容璟叫住了。

    “我来记就行。”

    那小厮愣了愣,故作赧颜道:“这怎么能劳烦小姐您呢?”

    “无妨,我闲着也是闲着。”桌上正摆着笔墨纸砚,慕容璟拾起笔,铺平了纸道。

    “那就,辛苦小姐了。”

    云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慕容璟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一两天了,他早习惯了。

    而接下来整个过程,他都恨不得将那小厮和慕容璟的嘴堵上,或者是把自己的耳朵塞上。

    “身长五尺九。”

    慕容璟提笔写下,叹了一句:“还挺费布料。”

    “小姐,这身长每长一寸,衣长自然也长一寸。”小厮道。

    “腰围二尺……一尺九。”

    慕容璟又提笔写下,笑了笑:“这腰带倒是可以短一点。”

    “您家姑爷这腰可是我见过最细的,比不少姑娘家都细,不知可是习舞的?”小厮问道。

    习武?他那花拳绣腿的三脚猫功夫能算习武?

    “稍微会一点。”云卿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

    清朗的笑声在厢房中弥漫开,慕容璟乐不可支,眉眼一挑,看向云卿:“不知今夜是否有幸看到我家姑爷的水袖舞?”

    舞?武?

    云卿呆了一阵,知道自己上当了,忙道:“不会。”

    一旁的小厮笑道:“公子,您别不好意思,这舞跳给自家妻主看,就算不如那顷云楼的小倌,也不丢人。”

    顷云楼的小倌?拿他跟顷云楼的小倌比?实在是过分。

    慕容璟又在一旁道:“这顷云楼的小倌虽舞技出众,可终究形式多过内容,没有灵魂。若说这京城青楼哪儿的小倌最出色,还得是风月楼莫属。”

    “小姐真是见多识广。”小厮看着云卿,笑容有些尴尬,回道。

    云卿暗暗冷哼了下,心道你是风月楼前掌柜,当然胳膊肘往里拐了。

    “臂长二尺三。”

    慕容璟又提笔写下,这回倒是没说什么,云卿在心里松了口气。

    气刚吐出来,又不得不提起来,慕容璟不开口,谁知那小厮却开口道:“小姐,您家姑爷这手可真好看。”

    “那可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慕容璟搁下笔,饮了口茶道。

    真是没话题找话题,云卿转过身去翻了个白眼。

    一般量体裁衣都只量身长,腰围和臂长。

    云卿心想着总算万事大吉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小厮叫住了:“公子,还没完呢?”

    云卿纳闷:“还要量什么?”

    “胸围,臀围,肩宽,胯高……”小厮一口气报了一长串。

    “量这些做什么?”云卿看了看慕容璟,见她没站起来,反而提起笔,摆出要记录的样子。

    小厮道:“公子,不是您吩咐的吗,所有款式都要。方才量的只够做宽袖长衫,其他的款式自然是要更多数据的。”

    我自己挖的坑,我跳。

    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后,云卿折返回了厢房,继续由着那小厮摆弄来摆弄去,还顺带着聆听慕容璟和他一唱一和。

    *

    一炷香的功夫,他终于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人走在街上,一来是因为太阳大,二来是因为上次云柔婚礼上的事情,于是干脆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戴上斗笠,以纱覆面,免得再掀起那日一般的酸风醋雨来。

    虽看不清云卿的表情,但慕容璟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去船上玩?”慕容璟提议道,“今日有赛龙舟,正好补了三年前没赶上的那场。”

    云卿开门见山道:“你跟方才那小厮是不是认得?”

    若只是店里打下手的小厮,必然是恭恭敬敬的样子。怎会和慕容璟一唱一和地拿他开刀,让他尴尬。

    “哦……”慕容璟揉了揉脑袋,半晌后才说道,“我想起来了,他是簪星卫。”

    果然不出他所料,能同慕容璟打配合如此默契的,必是簪星卫莫属。

    “连同前手下戏弄我。”云卿愤愤道。

    慕容璟牵上他的手,在他手掌中画着圈圈:“一时起了玩心,下不为例。”

    云卿也就是做做样子,哪是真生气,见她服了软就立马顺杆儿爬:“那你得赔偿我。”

    “你想要什么?”

    “郡主的聘礼什么时候送来?”

    不愧是帮着纳兰昔垚管了好几个月账簿的人,打起算盘来真是毫不含糊。

    *

    路过一处挂满了画像的字画摊子,云卿忽然想起些什么,凝了凝神开口道:“还有件事想问你。”

    “何事?”

    “你见过孝永懋君吗?”云卿问道。

    慕容璟摇了摇头:“他是广平王的生父,在广平王出生前两个月就意外薨逝了,别说我,就连陛下也不曾见过。”

    “那可见过画像?”云卿问道。

    “没有,皇家宗庙供奉都是有规定的。宗庙正殿用来供奉历任皇帝和凤君,左侧殿供奉历任长帝姬和长帝君,右侧殿供奉其他的帝姬帝君、亲王王妃。至于陛下那些侧室君爷,他们的牌位和画像,全在供奉在左偏殿。”慕容璟答道。

    “我想去看看。”云卿说。

    慕容璟微怔了怔,不理解道:“你去看他做什么?”

    虽然皇室常有祭祀典礼在三清殿举行,可从没有集体祭拜侧室的典礼。

    每逢小祭祀,武皇会率领皇室宗亲去正殿祭拜皇帝和凤君。

    每逢大祭祀,皇室宗亲,外戚贵族,文武百官则会齐聚三清殿,祭拜所有超一品的皇室成员,即开放正殿和左右侧殿。

    至于偏殿里的那些皇室侧室,只有他们自己子女或养子女和后代才会在生辰或忌辰时去祭拜。

    至于孝永懋君,他薨逝得太早,永昭帝登基后才被追封了正二品的爵位,就连亲儿子广平王都鲜少去参拜他,更别说旁人了。

    那时还有大臣弹劾广平王不守孝道,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拜。

    直到后来他发动政变,意图行刺永昭帝后真实身份败露,之前的种种行为才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卿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后才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在宫里偶然见到过一幅画像,不确定是不是孝永懋君。”

    其实根本不是在宫里看到的,而是那日云柔夜闯永陵时,在地宫里看到的,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他不过匆匆扫了一眼。

    慕容璟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你为何会觉得那是孝永懋君?”

    云卿继续低声解释道:“太上皇不是一直在找真正的广平王吗,可是几个月了仍旧一无所获。”

    永昭帝为了找到这个失散的儿子,特命宫廷画师画了上千张自己的画像,放榜散落到民间,并许诺提供线索者有重赏。

    也有几个模样与永昭帝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被人寻到送进宫中,可验过之后终归不是。

    时间一长,永昭帝渐渐相信这离散的长子早已不在人世,心灰意冷,衰老了许多。

    云卿猜测道:“有没有可能陛下一开始就弄错了,虽说皇室神血的原因,生出来孩子会更像皇室成员,可这也不是绝对的。”

    “你是说真正的广平王可能与孝永懋君长得极为相似?”慕容璟立马领会到了。

    云卿道:“而且这个人我们还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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