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或许只是个恶作剧。」

    降谷零抬步，继续朝向宿舍走去。

    「而且，我目前也没有与谁交往的意愿。」

    「不可以哦~」

    一半肩膀被卡住，萩原研二揽着他的肩，笑容满面。

    「如果是来向小降谷告白的女孩子呢？这样做很不礼貌哦。」

    「我…」

    降谷零看看萩原研二，又看向诸伏景光，幼驯染脸上此刻也是不赞同的神色。

    至于松田阵平，大猩猩应该没有可供他参考的意见，所以被果断略过。

    「我明白了，我会去的。」

    降谷零叹了口气，调转了方向。

    「等一下！」

    搭在肩上的手并没有放开。

    「小降谷准备就这样子过去吗？穿着制服，还带着一身汗臭味？」

    看着降谷零瞪大了眼睛，明晃晃地流露着“不可以吗”的含义，萩原研二再度卡紧他的肩，把人往宿舍方向推。

    「当然不可以！快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即使去拒绝别人也要得体才行！」

    手下的人格外抗拒，萩原研二看了眼松田阵平，对方立刻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心领神会地上前来，一左一右押着降谷零，直至把他塞进宿舍的浴室。

    半小时后。

    被精心打扮的降谷零抱臂倚着学校大门的石柱，眼睫垂下，嘴角也微微下撇。

    洗完澡出来后，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伴们按着选了好一会儿衣服，萩原研二还趁他不备喷了两下香水。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躲在栏杆后花坛里的几个家伙，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方单方面约定的时间早就过了，并没人出现，于是直起上身准备回去。

    「zero！」

    天空如同画布，被不知名的画家随意泼弄颜色，浓郁的粉橙渲染了大片的天幕，又与随手点染的淡紫晕染糅合，绘制出奇特的柔美的画卷。

    远远地，白衣的少女轻盈地跳出画卷，向他奔赴而来，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跳跃着，浅浅的柑橘香气随着少女的到来涌向他。

    佐仓莉莉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处停下，笑盈盈地背着双手。

    「等很久了吗？」

    「你…」

    目前的青年，或者说少年，投来的是全然陌生的打量。

    果然忘记了吗…

    佐仓莉莉没有过多的意外，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同样带着好奇的眼光注视着十年前的恋人。

    因为在她原本的时间线，安室透这天被薅去黑色组织加班加点。

    佐仓莉莉大方地表示理解，转头就借了十年火箭筒来到了以前。

    多次迭代后的火箭筒早就不仅仅限制于短短的五分钟交换，现在的火箭筒不仅可以选择是否与另一个时间线的自己交换，还可以任选停留时间。

    佐仓莉莉选了不与自己交换，时间拨到了目前的最长时长——十小时。

    十九岁刚进入警校的降谷零，那张具有混血特色的脸与十年后相较几乎毫无变化，只是比起十年里历经风帆最后留在眼眸深处的沉淀，此刻的他给人的感觉与这张年轻的面孔更加适配——紫灰色眼瞳里盛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清澈。

    穿搭上也更显得青春阳光了，佐仓莉莉轻嗅着明显是萩原研二手笔的香气，有些遗憾没有看到制服小零。

    是个很美丽的少女，降谷零想，他应该用美丽来形容对方，映出他倒影的淡灰色眼瞳如同琉璃剔透，点染唇釉的唇瓣像是玫瑰花瓣，娇艳且柔软。

    这样优渥，受上天眷顾的面容，哪怕是匆匆一瞥，他也绝不会忘记。

    但他记忆中并没有这样一张脸。

    即使对方表现出对他一定的熟稔，但降谷零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她。

    而且少女同样带着一种新奇的眼神打量自己。

    「这位小姐，我们之前见过吗？」

    这句话使得佐仓莉莉不禁加深了笑意。

    如果换做安室透，在见到明显熟知自己的陌生角色，早就隐晦观察的同时主动挑起话题借助优渥形象设下甜蜜的语言陷阱去套取情报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显的打量后干巴巴地问出这样一句。

    有些笨拙的可爱。

    与此同时，大脑同步更新十九岁记忆的安室透揉了揉眉心。

    在脑海突然浮现新的记忆碎片后他立刻反应了过来，在记忆目前播放至佐仓莉莉格外柔和的微笑后，他为曾经的自己默哀了一秒。

    是看到了新奇玩具后，准备逗弄玩乐的笑容。

    上次见她这样笑，是借助信息差耍得变小的高中生侦探满头大汗。

    「波本。」

    琴酒常年不变的冷酷音色传来，安室透立刻收敛了那点柔软的心绪，带着同样漫不经心地冷色予以回应。

    回到十年前的时间来。

    「零已经忘记我了吗？」

    少女半是抱怨半是疑惑，向前倾身，仰着脸去看降谷零。

    亲密的交往距离被骤然入侵，降谷零忍住后退一步再度拉开距离的冲动，诚实地摇头。

    「真过分啊，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而已，就无情地忘记了自己的女朋友。」

    佐仓莉莉“幽怨”控诉。

    随之而来的是降谷零剧烈的咳嗽，和掩在咳嗽声下，身后花坛里传来簌簌的声响。

    「我…」

    「是零的朋友吗？还是说…是新欢？」

    话头被打断，佐仓莉莉好奇地往他背后的花坛望去，眯着眼睛尝试看清躲藏在里面的家伙。

    明明是没什么变化的轻松语调，躲在景栽背后的几个人却感觉一股冷意爬上脊椎。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顶着散落的叶子从躲藏处站起身，挨个从开了一人宽出口的伸缩门处跻身而过。

    「是朋友哦！朋友！绝对不是什么新欢！」

    萩原研二挠着后脑勺，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

    然而少女并未搭他的茬，在看清来人后眼睛一亮，绕开降谷零就小跑向其中一人，以对待口中男友更亲密的姿态钻到了对方怀里。

    「景光！」

    诸伏景光猝不及防被突然扑过来的少女撞得踉跄一步，手却下意识扶住对方的肩头，防止两人双双跌倒。

    「？」

    快成了背景板的另外两个看看自称降谷零女友的女孩亲热地与诸伏景光抱作一团，眼睛弯成一轮半月，疑惑的目光又移向三个人的故事里突然没了姓名的另一当事人。

    结果降谷零顶着豆豆眼，疑惑更甚。

    这边诸伏景光轻轻扶着少女的肩，与她拉开一点距离，佐仓莉莉也没反抗，眼睛晶亮地以仰视的姿态去看他的脸，比起十年后脸部线条更柔和，蓝色的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但因为心结的缘故蒙着一层如薄纱朦胧的阴翳。

    「景光。」

    佐仓莉莉又叫了他一声。

    诸伏景光微微低头回应，猝不及防的一双微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佐仓莉莉一手动作震惊全场四位男性，她没把目光分给其他人，指尖轻轻摩挲着对方光洁的下巴，语气轻轻柔柔。

    「果然，景光和胡子一点也不搭。」

    「现在的景光，才是最好看的。」

    不知所云的话语。

    诸伏景光从来没蓄过胡子，也不明白对方为何冒出这样的话语，但少女眼底流露出的淡淡怀念及毫不掩饰的亲近之态，让他很难硬下心来。

    「谢谢。」

    他轻声道谢。

    眼看这两人的氛围微妙地好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密不透风的不可见物质仿佛笼在两人身边，给别人一种无法插足的奇怪感想来。

    至少，萩原研二的感想如此。

    这可不兴啊！

    虽然不明白少女跟降谷零诸伏景光到底什么关系，但他果断上前一步，站到佐仓莉莉的视线范围内，对她伸出手。

    「我是小降谷的同班同学，萩原研二，不知道这位…同学怎么称呼？」

    他下意识想说美丽的小姐，话到嘴边又生硬地改口。

    佐仓莉莉从诸伏景光怀里抽离，斜过身子握住萩原研二递过来的手。

    「佐仓莉莉，你好，研二君。」

    两只手礼节性的交握后很快放开。

    「啊，对了，这位是阵平酱，同一个班的。」

    「喂！」

    突然被que的松田阵平不情不愿地瞪了萩原研二一眼，跨步上前同样伸手。

    「松田阵平。」

    「初次见面，阵平君。」

    佐仓莉莉勾着唇角，好笑地看着指节接触后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萩原研二看看发呆的这个，若有所思的那个，认命地充当起交往大使。

    「佐仓同学是特地来找小降谷的吗？」

    「叫我莉莉就好。」

    佐仓莉莉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看似发呆中的降谷零。

    「当然，我是从很远的地方特地来见他的。」

    「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吗？真是辛苦…莉莉酱，是什么时候和小降谷开始交往的呢？」

    「零，你还记得吗？」

    佐仓莉莉把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出去。

    降谷零皱眉。

    太奇怪了，这女孩的行为举止处处透露着异常，他又不说清是具体哪方面。

    「那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紫灰色的眼瞳带着探究的意味直直凝视她，降谷零依旧一言不发。

    「在幼稚园…或者说，宫野家的诊所里…」

    佐仓莉莉满意地看到对方骤然缩小的瞳孔，毫无负担地满嘴跑火车。

    「我揍了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