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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遇劫

    隔了两日,欧阳逍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又恢复了昔日的忙碌。

    这日,他一早就去了神机营。下午,宫中突然来了位太监,自称奉萧贵妃旨意,要接绿萝进宫叙话。

    金七爷面带难色:“王爷不在府中,可否容在下禀明了王爷再——”

    那太监双眼一瞪,不耐烦地喝斥:“怎的这么啰嗦?误了时辰,你吃罪得起吗?”

    金七爷恭顺地道:“不敢!不敢!”歇了一歇,又抬头打量了那太监两眼,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大哥好像有点面生……”

    太监冷哼一声:“咱家刚进宫不久,你不认得咱家,总该认得这个——”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在金七爷眼前一晃。

    金七爷认得正是萧贵妃之物,于是再无怀疑,赔笑道:“这位大哥别见怪,绿萝姑娘可是咱们王爷的命根子,在下不得不小心些。”一边说着,一边命丫环去请绿萝。

    绿萝得知萧贵妃宣自己进宫,不知何事,却也不敢怠慢,带着翠衣和莲儿匆匆赶了过来。

    金七爷吩咐两个丫环:“你们陪小姐进宫,好生侍侯着,万不可在娘娘面前失了礼数。”

    “娘娘只宣绿萝一人进宫,可没说还有别人。”太监在一旁阴恻恻地道。

    金七爷一愣:“这——”

    “七爷放心,”绿萝给他递了个安抚的眼色,“宫中我已去过一次,娘娘也是极和气的人,料来不会有事。”

    金七爷还待说什么,那太监却尖着嗓子道:“这就走罢!”边说边转过身,径自朝停在门外的马车走去。

    “小姐——”翠衣面带忧色地唤了一声,绿萝冲她笑笑,示意不用担心,随即跟在那太监后面,和他一起上了马车。

    赶车的一扬鞭,马车绝尘而去。金七爷目送那马车渐渐消失,心中越想越觉得不踏实,于是赶紧又派人去禀报了王爷。

    绿萝坐在马车上,那太监坐在她对面,虽阴沉着脸,一对骨碌直转的眼珠子却不时朝她瞟来,眼神隐隐透着邪气。

    她疑云顿起:“一个太监怎会有这样一双色眼?”

    只见他目光越来越大胆,最后更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像一匹恶狼盯着美味可口的羔羊,一副垂涎三尺,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的模样。

    绿萝明眸灵巧地转了转,突然娇呼一声:“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把送给娘娘的礼物忘在府中了。”

    她看着那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位大哥,能不能请你先送我回府,拿了礼物再走,行吗?”

    听到她这般软声央求,那人仿佛连骨头都酥了,嘿嘿笑着:“小姑娘,不是咱家心硬,实是娘娘催得急……”

    绿萝眨了眨眼睛:“大哥,咱们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如果你同意——”

    她轻咬朱唇,绾起衣袖,从手腕上退下一只翡翠镯子:“这是王爷赏的,也还值几个钱,就送给大哥买酒喝吧。”

    那人见这镯子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之物,不由得眼现贪婪之色,迟疑了半天,却还是摇头:“不成,主子怪罪下来,小人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绿萝叹了口气,重又将镯子套回手上,轻轻转动着,低首不语。

    那人眼睛不由自主地盯在她手上,只见她罗袖半绾,现出一截雪白如藕的玉腕,纤指莹白似玉,细嫩如葱,圆润的指甲上并没有涂着时下流行的蔻丹,而是清淡的粉红色,散发着珍珠一般的光泽,不由得看直了眼。

    “好看吗?”绿萝转了转玉镯,娇声说道,声音柔媚无比,像掺了蜜糖一般。

    “好看,好看……”那人色迷迷地道,双眼更是死死盯着她的手,也不知是说那镯子好看,还是她的玉手好看。

    绿萝转着眼波轻笑:“坐那么远怎能看得清楚……”媚眼如丝,似有若无地朝自己身侧一瞟。

    那人顿时会意,忙不迭地挪到她身边坐下,鼻端嗅到她身上的阵阵幽香,更是心猿意马。

    绿萝轻抬皓腕,送到他跟前:“你再瞧瞧这镯子,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好、好,我瞧瞧……”那人边说边伸出手,状似要摸那镯子,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只觉触手腻滑,蚀骨销魂,咧嘴□□道,“姑娘的玉手可比这镯子好看多了,不如——”

    话音未落,突然手上一麻,竟已被她反手扣住了脉门。紧接着她又闪电般地点了几处要穴,令他不能动弹,再顺手拔下头上的珠钗,尖端正正对准他的咽喉。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完全被对方制住。

    “立刻叫马车掉头回王府,快点!”绿萝压低声音喝道。

    先前那个千娇百媚的妖精,现在却冷若冰霜,一脸狠辣之色,简直比夜叉更可怕,就连她的声音也如寒冰一般,令人胆颤心惊。

    那人吓得呆住了,变得像块木头一样,完全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绿萝蹙起眉尖,手上一紧,珠钗便刺入肉中,鲜血直冒了出来。

    那人痛得一哆嗦,方才明白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自己若不答应,小命立马不保,不由得魂飞魄散,颤声喊道:“李……李三哥,让马车掉……掉头回王府。”

    “出了什么事?”赶车人惊疑地问。

    那人看着绿萝,绿萝低声道:“照我刚才说的回他!”一边说,一边将珠钗松了松,但依然紧贴着他的颈动脉,似乎随时准备再给他放点血。

    那人被她胁迫,不得不从,无奈说道:“姑娘送给贵妃娘娘的礼物忘在府中了,想回去拿。”

    赶车之人却不耐烦地说:“霍七,你怎的糊涂了,上头一再吩咐路上不得耽搁,你有几个脑袋,敢抗命不从?”

    霍七哭丧着脸望着绿萝,后者也是眉头紧皱,看样子那赶车的并不肯听这霍七的话,现在情况危急,她一咬牙,正准备打昏对方,再跳车逃走。

    就在这时,忽闻一阵马嘶,车厢猛烈摇晃了几下,正朝前疾驰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绿萝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就见大道当中站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一般的高矮胖瘦,手上拿着一模一样的长鞭,其中一个的鞭梢正套在马脖子上,硬生生让那马停下了四蹄。

    “影子!”绿萝又惊又喜,正要出声招呼,突然想起什么,眼睛轻轻一转,又忍住了,只将车帘掀起一道缝,静观事态的发展。

    只听那车夫惊怒地问:“来者何人?”

    “取你小命的人!”说话的人声音清越,煞是好听,却透着说不出的阴狠和狂傲。

    他们兄弟俩一直远远缀着这辆马车,见它并不往宫中而是朝郊外驰去,顿时起疑,立即动手拦下了马车。

    车夫变了脸色,突然掏出一管短笛,吹出几个奇怪的音调,声音尖利,直冲云霄。

    不好,此人定是想发讯号求援。

    “影子”手一扬,一柄飞刀闪电般射出,正正插在那车夫手腕上,短笛顿时落地。

    车夫大喝一声,咬牙拔出飞刀,也顾不上包扎血淋淋的手,径直从车座下抽出一把长剑,挡在胸前,刚好挡住“影子”攻来的一鞭。

    然而那鞭子却灵活如蛇般缠上长剑,轻轻一拽,车夫顿觉手上一股大力袭来,长剑立刻脱手,被鞭子卷到半空中,又挟着风声飞坠下来,直直凿入他头顶,从天灵盖入,直插没柄。

    绿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饶是她见惯了杀戮,此刻见那车夫七窍流血、眼眶爆裂的惨状,还是有些适应不良。暗忖,果然不愧是江湖排名第一的杀手,这“影子”出手当真狠辣之极!

    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一阵唿哨声,紧接着出现了十几个一身劲装的汉子,将“影子”兄弟团团围在当中,厮杀起来。

    绿萝见那十几人身手竟然极高,俨然是一流的杀手,不觉暗自奇怪,转头问霍七:“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霍七目光闪烁,咬牙不语。

    绿萝脸上慢慢浮出一丝狡黠的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们的幕后主子是大皇子。”

    霍七蓦地瞪大了眼,绿萝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慌乱,便知自己所料不差。

    目前有实力向欧阳逍挑衅的只有皇后和大皇子,而皇后正巴不得另两派斗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人之利,又怎会轻易出手,来破坏两派势力的均衡?何况她曾听人提及欧阳逍回京遇刺之事,知道大皇子手下豢养了一批死士,人人皆是能独当一面的高手。现在看了这些人的身手,再加上大皇子与欧阳逍日趋激烈的争斗,自然不难猜到是他。

    然而大皇子为何要劫持自己,倒令人费解,是以她又盯着霍七,逼问:“大皇子叫你们抓我,有何目的?”

    “小人不知。”

    这话倒不假,他只是奉命办事,如何能知道主子的意图?绿萝也明白这一点,是以没再追问。

    她又看了看场中,十几人已经倒下了大半,饶是这些人武功再高,却也不是“影子”兄弟的对手。

    她转着眼珠想了想,突然问:“你们还在何处设伏?”

    霍七一震,盯着紧贴在自己颈边的珠钗,欲言又止。

    “只要你说出来,本姑娘就放了你。”绿萝诱哄着,一对眸子也柔和了不少。

    “姑娘此言当真?”霍七又惊又喜地望着她,眼中仍然有疑虑。

    “我若食言,就叫我死在这珠钗之下。”

    绿萝随口发了句毒誓,然后紧紧盯着他,催道:“说吧,快点!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影子”兄弟随时都会过来,以他们的性子,定不会放过此人。

    霍七微一沉吟,终于决定赌一把:“就在前面的密林里。”

    绿萝往窗外看去,密林距离马车不过百余步,大皇子果然安排有后着。

    她微微一笑,瞅见“影子”兄弟已经快要结束打斗,其中一个正往马车这边赶来。于是放下车帘,解开霍七的穴道,一脚将他踢下马车,喝道:“还不快走!”

    霍七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立马拔足狂奔。

    绿萝盯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纤唇冷冷勾起,自语道:“你要自寻死路,可怨不得我!”

    话音未落,就见打斜里飞来一柄小刀,寒芒一闪,轻巧地划过霍七的脖子,他却浑然不觉,又直直奔出几步,方才“哎哟”一声栽倒在地,脖颈处血如泉涌,立时便没了呼吸。

    绿萝松了口气,此人一死,就再没人能泄漏她的秘密。

    她知道“影子”随时会来车厢察看,于是伏在座位上,假装昏迷。

    很快,车门便被人打开,那人看见一动不动的绿萝,惊得倒抽一口气,就要上前来察看。

    绿萝唇边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待他凑到跟前,突然睁开眼睛,一伸手便将他蒙面的黑布扯了下来。

    “影子”愣住了,绿萝也愣住了。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影子”的模样,因为见识过对方可怕的武功,所以早已先入为主地将他想像成中老年人,或者面容狰狞,或者脸上有十七八道伤疤,就算是暴牙、歪嘴,或是少了个鼻子,她都能接受,断不会被吓一跳。

    然而她现在却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影子”竟然很年轻,长得竟然还很清秀,神情竟然比大姑娘还要腼腆,她只不过将他的蒙面巾扯了下来,又盯着他看了半天,他的脸竟然就红了,而且还越来越红。

    绿萝终于忍不住大笑:“原来你不敢见人,不是因为长得丑,而是因为太害羞。”她边说边笑,笑得花枝乱颤,差点儿喘不过气。

    “影子”的脸更红,红得就像一个水淋淋的苹果。

    他的肌肤实在是不错,就连许多女人都没有他这般细腻的肌肤,绿萝不由得看呆了,忍不住抚上去,感受那嫩滑的质感。

    “影子”仿佛被她大胆的举动吓住了,竟一动不动地任她乱摸,眼中光芒闪动,不知是害羞还是别的什么,却连耳根子都变红了。

    绿萝叹了口气:“如果有人告诉我‘影子’是这样一个人,打死我也不信!”

    “‘影子’是怎样的人,你以为你就真的知道?”

    绿萝被这冰冷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另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结束了打斗,拿着长鞭走了过来,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峻的气息,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危险。

    绿萝讪讪地收回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害羞的少年,问:“你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那人冷哼一声,似乎懒得搭理她,倒是那少年回答道:“他是我哥哥,叫日影,我叫夜影。”

    日影喝道:“夜,你的话太多了!”

    夜影有点不服气地反驳:“她是我们要保护的人,让她知道了又有什么打紧?”

    他的脸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红了,跟他哥哥说话显然要自在得多。

    绿萝灵动的双眸好奇地在他俩身上打转:“你们真的是孪生兄弟?怎么性格差这么多?”

    日影两道寒刃似的眼光射了过来,冷冷地道:“眼下情况危急,你还打算在这儿废话多久?”

    绿萝见他态度不善,心里也有几分着恼:“本姑娘就偏不走,你又能如何?”

    竟纵身跃下了马车,还没跑几步,身后就飞来一条长鞭,牢牢圈住她的身子,让她再也挪动不了半步。

    绿萝气恼,转了转眼珠,突然叫起来:“哎哟,我的脚扭到了,好痛!”她弯下腰,抱着脚不断地□□。

    夜影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绿萝抽着气,似乎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不仅小脸皱成了一团,额上竟然还渗出了冷汗。

    夜影着急地望着他哥哥:“这……这可怎么办?”

    日影冷笑一声:“我这就给她治治!”

    话音刚落,长鞭突然如毒蛇一般朝她双腿直扫过去,绿萝吓得就地一滚,堪堪避过,但衣角却也被鞭梢撕出了一条大口。

    她惊魂未定地望着那鞭子,心想刚才那一下若是打中,自己这两条腿只怕就要废了。

    “你疯了!到底是来保护我,还是来害我的?”她火冒三丈地跳了起来。

    日影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你那脚现在没事了?”

    绿萝一愣,这才省起自己竟然忘了继续伪装,但她不仅没有脸红,反而理直气壮地说:“被你那鞭子一吓,就是死人都要从坟墓里跳出来,何况我只是扭伤了脚,若非不顾一切地躲开,还不得被你打成残废?”

    日影像看怪物似的瞪着她,根本想不到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却见她在原地跳了两跳,踢了踢脚,竟然一脸惊喜地叫道:“我的脚居然不痛了,你说这算不算以毒攻毒?”

    她这话是对夜影说的,夜影早就忍俊不禁:“看来我大哥的鞭子还真能治病,姑娘的脚果然好利索了。”

    绿萝斜睨着日影,冷言道:“你这法子虽然不错,但也忒大胆了些,我哥哥有叫你对我这样无理么?”

    “你哥哥对我说,他这个妹妹行事有些无法无天,若她胡闹起来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就让我替他好好管教管教。现在强敌当前,你竟然还在这儿装模作样地浪费时间,我若不照你哥的吩咐教训你一下,便是失责!”

    日影收回长鞭,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绿萝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发白,咬了咬下唇,跺脚道:“我就知道哥哥叫你们来根本没安好心,什么保护,说得好听,还不是来欺负我的,我再不要你们跟着了。”

    她一边说,一边扭头就跑,边跑边高声叫道:“谁再跟着我,我就死给他看!”

    夜影一急,就待追上去,日影却喝住他:“让她走!”

    夜影急道:“若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若不让她吃番苦头,她又怎会知道咱们的重要?”日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眼中隐隐有担忧,声音却依然冷漠。

    夜影看着她跑进密林,身影渐渐隐没在树丛中,忍不住道:“话虽如此,可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就听见绿萝一声惊呼。

    两人顿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全力施展轻功,往绿萝的方向急速追去。

    他们都是追踪的高手,鼻子比猎狗还灵敏,甚至能在一百种气味中嗅出猎物的味道。他们对绿萝身上的味道都很熟悉,那是一种很淡雅清新的香气,哪怕是在这充斥着青草树木浓郁气息的密林里,他们也能依稀嗅出那种香气,并循着这气味一直追下去。

    以他们的轻功,天下无人能逃掉。

    然而追着追着,他们却都皱起了眉头,树林中不知何时飘来一阵臭咸鱼的味道,浓烈得简直盖过了一切气味。

    再追下去,前面赫然出现了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咸鱼,在松软的泥地上压出了深深的车辙印。

    兄弟俩对视一眼,都有了相同的心思:且跟着这辆马车,看它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今天莫名其妙地遇袭,若不能找出幕后主使,终究不能放心。日影更是想着,让那刁蛮的小丫头尝尝害怕的滋味也好。于是两人不再急着现身,只远远缀着这辆马车。

    马车出了密林,沿着大道一路行去,过往行人无不掩鼻,但赶车的人浑不在乎,依旧不紧不慢地赶着马车,一直进了城,在城里兜了一个大圈,方才停在一间生鱼铺前。

    店里的伙计迎出来,跟车夫打了个招呼,就动手搬起咸鱼来。

    影子兄弟越想越不对,冲上前去,掀开车帘一看,里面只有满车的咸鱼,哪有绿萝的人影?

    两人又急又怒,日影一把抓住那车夫胸前的衣襟,提起拳头,厉声喝问:“车上的人呢?”

    车夫吓得牙齿打架,抖抖索索地道:“小人……小人这车只是运咸鱼的,哪儿会装……装什么人?”

    “运咸鱼的不走大道,跑到那边树林里干什么?”

    “是……是有位大爷给了小人一锭银子,让小人在那林中候着,等听到他们的暗号,小人就……就赶着车子进城。”

    “什么暗号?”

    “是……是两声杜鹃叫。”

    兄弟俩又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在林中确实曾听见杜鹃的叫声。

    “银子呢?”日影又问。

    那车夫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重。

    像他这种身份的车夫,就是赶一个月的车,身上也落不下几钱银子,这么多的银两显然不是他自己的。两兄弟又信了几分,不由得心下更急。

    “给你银子那人,你可认得?”

    车夫茫然地摇摇头。

    “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夜影不死心地追问。

    车夫倒还记得,忙道:“他是一个脸很长、眉毛很浓、鼻子略塌的中年人。”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气,偌大的京城,让他们上那儿去找那个脸很长、眉毛很浓、鼻子略塌的中年人?

    原以为跟着马车就能找到主使者,没想到连人都跟丢了,两人越想越懊恼,脸色便都难看起来。

    他们又看了看搬下车的几筐咸鱼,突然眼睛一亮:每一个竹筐都相当大,装一个人倒是绰绰有余。他俩交换了一个眼色,心意相通,飞脚踢翻了几个竹筐,里面的咸鱼滚了一地。

    但除了咸鱼,什么都没有。

    他们又冲到车上,将一筐筐咸鱼全都倾倒在地,却仍旧一无所获。

    生鱼铺的伙计纷纷围了上来,喝斥道:“你们想干什么?”有胆大的已伸手来拦,兄弟俩冷哼一声,旁人也没见他们如何动作,那出手的伙计就抱着手腕惨呼起来,其余人等吓得又一起后退,你推我让,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日影看见车夫躲在众人中,缩头缩脑正想溜,便大喝一声,一手锁住他的咽喉,将他提了过来。那车夫吓得想要求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喉上那只手越来越紧,已经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这时生鱼铺的老板走出来打圆场,冲兄弟俩一揖:“两位爷也看到了,这车上除了咸鱼,什么也没有。谢老三一直替我们铺子赶车,是难得的老实人,这么多年来从没出过纰漏,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日影眼神阴鸷:“他害我们跟丢了人,我们怎能轻饶他?”

    那车夫突然挣扎起来,拼命指着自己的嘴,表示有话要说。

    日影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劲道,车夫如蒙大赦,不住喘着气,艰难地说:“两位大……爷是不是在找一个……穿白衣的小……小姑娘?”

    兄弟俩顿时精神一振:“正是,她在哪儿?”

    日影立即松开手,让他喘了口气,然后听他说道:“我等在树林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抓了那小姑娘,躲在树上,接着就给我发了暗号。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惹不起这些人,也不敢多管闲事,就赶着马车走了。两位大爷若马上赶回那林子,说不定还能寻到线索追上那伙人,迟了那小姑娘恐怕就危险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丢下那车夫就往外射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车夫重重跌在地上,捂着屁股叫唤起来,眼中却射出一道狡黠的精光,随即又掩没了。

    掌柜走上前来,问:“谢老三,你还爬得动不?”

    车夫赶紧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恭恭敬敬地道:“小的没事,掌柜有何吩咐?”

    “大皇子府上订了一筐鲜鱼,你现在就跑一趟,将鱼送到他府中。”

    “是。”

    当下掌柜就让伙计们搬了一筐鲜鱼放到车上,车夫又赶着马车上了街,这次速度可就快多了,一路上不停地打马,好像运送的是什么十万火急的贵重物什。

    马车径直开到了大皇子府的后门,早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候在那儿,见了他,责备道:“怎么这时候才来,我家主子等着活鱼尝鲜,都等了大半天了。”

    车夫赔笑道:“路上出了点状况,是以来迟了些。”

    管家望着马车,问:“那筐鲜鱼没事吧?”

    车夫挺起胸脯:“我谢老三做事,您尽管放心好了。”

    管家笑了起来,叫看门的打开大门,让那马车一直开进了后院,停在坝子里,然后立即关上门。

    众人卸下马车,谁也没去管车上那筐活鱼,倒是钻在车底下鼓捣起来,没几下,就听“咔嚓”一声,竟揭开底板,从里面抬出一口箱子来。

    原来这辆马车竟是有夹层的。

    一见箱子,管家顿时眉开眼笑:“谢老三果然厉害,待会儿我家主子定会重重赏你!”

    谢老三咧开嘴,正想客气几句,突然听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我也重重有赏!”话音未落,谢老三突然捂着腮帮子惨叫起来,嘴里鲜血淋漓,一张嘴,竟吐出了一颗花生和一口碎牙。

    “我这赏够不够重?”

    谢老三和那管家骇然抬头望去,只见院中一棵大树上立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拿着一颗花生,一上一下地抛着玩,眼神冷冷地射过来,就像看着两只阴沟里的老鼠,瞧那架势,似乎还很想再“赏”他们几颗。

    谢老三认得他正是先前向自己追问姑娘下落的两人之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抖着声音问:“你……你怎知道……”

    “你以为那番鬼话就能骗过我们?若那树上藏着人,又怎能瞒过我们的耳目?你原想胡诌几句转移视线,没想到反而露出了破绽。”

    说话的正是日影,他眼睛扫过箱子,想到绿萝可能就装在里面,不由得眼神更冷,“啪”的一声,长鞭便往谢老三脖子上缠去,只待解决了这两人,就马上带人离开。

    那鞭子飞到半路,忽听“铮”的一声,竟突然拐了个弯,反向日影头上射去。

    日影一惊,已看清是一粒石子撞歪了他的长鞭。他这一鞭本来挟千斤之力,却被小小一粒石子撞得倒射回来,怎不让他心惊?

    这时,三个一身劲装的男子从转角处走出来,为首之人手里拿着一个金色弹弓,刚才就是他打出的石子。

    管家一看到他,就像见了天大的救星,点头哈腰地道:“五爷,您可来了!这小子猖狂得很,您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一边说,一边指挥两个家丁把箱子搬走。

    “箱子留下!”日影大喝一声,长鞭挥出,却是击向那三人。他早已看出,若不放倒这三人,今日就无法顺利离开。

    他这一鞭诡异难测,那三人只见眼前鞭影晃动,竟都觉得是冲自己而来。其实两处是虚,真正攻击的目标却是那拿弹弓的五爷。

    那人负着手,一脸傲然之色,待鞭梢到了跟前,才伸手一抓。日影岂容他抓住,长鞭一抖,已如灵蛇般沿他手臂蜿蜒而上,只要被鞭子缠住了臂膀,再用力一扯,就是铁臂也要被扯断。

    那五爷眼中微现诧异之色,收起轻视之意,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手臂突地挽了几圈,竟从长鞭中脱离出来,然后一个“旱地拔葱”,拔出腰间长剑,直扑树上那人。

    他已看出这长鞭适合远攻,若贴身肉搏,威力便发作不出来。

    然而他却打错了如意算盘,等他接近以后,日影突然倒转鞭柄,在底部一按,竟从里面弹出一把匕首。匕首生在长鞭上,若敌人离得近了,他便手握匕首来攻,离得稍远,又操控那长鞭,鞭头带着匕首,竟如影随形,无所不至。

    日影作为杀手,学的都是杀人的功夫,没有一点花哨的招数,全是招招见血的辣手。才交手几下,那五爷便暗暗叫苦,然而被他缠住了,竟再也脱身不得。

    日影也知此地不可久留,下手甚是狠辣,另两人见五爷落在下风,也一起来攻。

    有这两人相助,五爷顿觉压力一减,总算喘了口气,暗暗心惊。

    他是这帮杀手中的首脑人物,平生罕逢敌手,是以极为自负,没想到今日在这少年手下竟险些不支,如此可怕的敌人,他怎能放心让他离开?

    然而日影以一敌三,竟也游刃有余。五爷眉头皱起,忽地给另两人发了个暗号,两人会意,立即屏住呼吸。

    五爷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针筒,对准日影一按,顿时喷出一股红雾,其中更有银光闪闪,竟还夹杂着一篷银针。

    日影识得厉害,身形往后猛地弯倒,堪堪逼过银针,再直起身,借挺腰之力,又架开两人攻到的长剑。若非他武功高强,不是伤在银针之下,就是被那两人的长剑刺个对穿。

    刚松了口气,突地眼前一花,暗叫不好。原来刚才那股红雾竟是有毒的,自己情急之下,吸进了一点,这毒甚是厉害,马上便发作起来。

    日影身子一个踉跄,再也立足不隐,眼看三支长剑一起往身上刺来,索性一头栽下树去,刚一沾地,便一个驴打滚,从地上跃起。

    这时,头上突然罩下一张鱼网,恰好将他网了个结实。这鱼网是用特殊材料制成,他的匕首竟也划不破,反而越缚越紧。

    他越用力,那毒发作得越猛烈,只挣扎了一会儿,便倒下去,陷入了昏迷。

    原来那管家甚是机灵,见来者不善,马上将府中的高手全都调集过来,在五爷毒药的配合下,果然擒住了日影。

    众人得意地大笑,将日影像捆粽子般捆了个结实,扛着去听候王爷发落。

    这行人走后,院外一棵大树上突然跃出一个人,正是夜影。

    他见兄长被擒,心里急怒交加,犹如火煎,但也知道此时贸然闯入,非但救不了人,反倒搭上一条命,更连报信的人也没有了。因此只得强按下内心的焦灼,飞速赶回王府,请王爷组织人手前来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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