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是……方雅？

    她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发现方乐那边出了问题？

    叶彤心中闪过几分思量，事到如今，她也不想跟这人作息了。只是，有一点，她想要最后确认一下这“最好”的朋友，是不是真的在一开始就是虚情假意。扫过空荡荡的房间后，很快便有了主意，她随即用榔头撬开钉子，三两下扯开开钉在门背上的板子，打开大门，静静地看着门口的人。

    本来有无数话想要倾诉的方雅被她的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将口中准备说的词咽了回去，改口关心问：“叶，叶子，你退烧了吗？”急急补充道，“昨天我也来敲了一次门，你怎么都不开门呀？”

    叶彤冷厉的目光投向她，上下扫视一圈，好似要将她所有的小心思都看穿，“怎么不开门？我倒还要问问你，知不知道昨天突然来了一伙小偷，把我家洗劫一空了。”

    边说边让开房门，好让方雅看清里面的情况。

    前天还满满当当的沙发、桌子、椅子、窗帘，统统都消失了，外面的晨光畅通无阻，热情似火地洒落进来，照得客厅亮堂堂的，非常直观地解释了四个大字——家徒四壁。

    空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白花花的墙壁和光可鉴人的地砖。

    最悲惨的贫民窟也没这么空的，人家最少还有一个坐的地方！

    “这——”方雅也被客厅惊到，“你家怎么遭贼了？”

    “是啊，糟贼了，遭的还不是外贼，家、贼、难、防啊。”叶彤一字一句，语带深意地说，“前天方乐跟着你过来，我可是看到了——”

    方雅闻言瞳孔微微一缩，一时间慌乱起来。

    那天回去后，阿乐跟她说过钥匙的事，说想等去明希大厦拿完物资后，再找个深夜偷摸过来……她劝了几句，但是方乐不太愿意听，然后她想着这也是后面的事情，打算等方乐回来后，再缓缓劝他。

    “这，这肯定不是阿乐干的！”方雅忍不住大声起来，“阿乐昨天出去后都没有回来，他不可能来你这的。”

    “哦？所以你也知道他偷摸顺走我的钥匙的事情？”叶彤冷笑，她刚刚话里可没提到钥匙，只说看到了某件事情，而方雅却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并急忙辩驳不是方乐过来偷的东西。从她这慌乱中行为不难猜出，她是知晓方乐偷拿钥匙的事情，同时也没让他第一时间还回来。

    方雅支吾不敢做声，心虚地躲避她的视线。

    叶彤继续质问：“他既然敢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我钥匙，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先到我这边把东西洗劫一空，然后再去明希大厦？”

    “又或者他有没有把我家钥匙给别人，暗示其他过来……”

    方雅一顿，眼框微红泪水慢慢积起，泪珠一点一点落下，语带哽咽说：“你不信我？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生病这几天我可是每天都来看你，就怕你出什么意外。”

    “是，我不信你。”

    方雅被这冷漠的话惊得眼泪都停下来。

    “即便是末世前，也没有好朋友会纵容自己弟弟偷拿钥匙。”叶彤不带一丝表情地说，“更别说这是末世，我还发着烧。方乐这时候拿钥匙为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而且——”叶彤语调微转：“谁知道是不是你指使方乐干这件事的？”

    方雅忍不住大声反驳：“我没有！”

    “你没有？”

    在叶彤冷漠的目光中，方雅绷不住了：“但我劝过他了！而且……阿乐已经两天没回来了，等他回来我肯定让他解释清楚！”话语一停，又连声说：“对，等他回来，等阿乐回来我让他跟你道歉。”

    一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急起来，终于说出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阿乐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叶子，我好担心他。”

    一边说，一边被惊到停住的眼泪又开始一串串滚落下来：“我就这一个弟弟，爸妈也都不在东城。阿乐他，虽然喜欢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本质是好的。”

    “叶子你一定要帮帮我，帮我一起去明希大厦找他吧。我好怕——”

    叶彤毫不怜惜直接打断她的哭诉：“无伤大雅？末世趁人不备偷拿独居朋友的钥匙是无伤大雅？那我也跟你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嗤笑地凑到方雅的耳边，似魔鬼般低声呢喃道，“明希大厦那边，没有物资呢~”

    “什么？”

    “既然我都知道方乐有坏心思，又什么会白白将那么重要的物资拱手相让呢？”

    “你——”方雅吓得眼睛睁大，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前天，又或者更早之前她就开始策划这件事情，然后等着给方乐下套？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叶彤吗？还有既然明希大厦物资是假的，那钥匙是不是也是假的？这所有……

    方雅蓦然反应过来，“那你家……”

    “我家？”叶彤笑道，“当然，我家被偷也是假的。”所有的东西都好好在她空间里呆着呢。

    方雅直到现在才终于认真审视自己这个同学，惊愕地发现一切都晚了。

    叶彤微微挑眉，冷冷道：“呵，还想让我帮你救方乐？”

    “我告诉你，方雅，不可能。”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帮你救方乐的！”

    上辈子方乐害自己惨死，她没亲手杀他，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要是方乐这次能够大难不死，她也不介意等自己再强大一点，亲手报复回来。

    说完，叶彤狠狠抬起方雅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蛋，跟她对视道：“不过，看在我们多年好友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

    叶彤笑得残忍：“明希大厦楼内可能正游荡着，让我数数，唔……1、2、3、4、5、6只丧尸呢。”指甲划过她细嫩的脸庞，“也许再快一点，你还能看到他的全尸呢。”

    说完，笑容一收，将方雅“啪”地一下狠狠摔倒在地，然后干脆利落地昂首出去，毫不回头。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抬脚向楼梯走去，似是与过去告别，走向新的未来。

    门内是软倒在墙边阴影里的方雅，木木的、愣愣的，好像有什么很重要东西失去，再也抓不住，再也不会拥有。

    ……

    现在叶彤手里有两个任务，一是收集红砖，一是收集晶核。

    红砖的话，她记得市东有个建材市场，可能会有砖块，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千块。

    然后距离东城西边20公里的郊区有个老牌红砖厂，之前由于污染问题已经濒临关厂，但是仓库里肯定还有很多储备，同时自己老家江州也在东城西边200公里左右的地方，她可以一边做任务，一边回家。

    砖厂边上比较荒凉，可能会有零散的变异植物或者丧尸，估计也能获取一点晶核。但是，就自己现在这小身板，她是猎物还是猎手都还两说。

    叶彤不甚满意地捏了捏手臂，软乎乎的，连点肌肉都没有。上辈子奔波三年，她可是练出了一身结实漂亮的身躯，肌肉骨骼比例堪称完美，线条流畅，马甲线、腹肌什么的统统不在话下，身体力量感满满。哪像现在，估计拎个十斤东西都得大喘气。

    上辈子有次躲避丧尸，整整追逃了半个小时，脱力后差点被手撕。至此，她就爱上了锻炼，每天勤练军体拳、跑步、举重，哪天不跑个几圈都难受。

    而她最欣赏的人，就是南城基地的康壮，人如其名，壮得跟头牛似的，有一次见他不用异能就把丧尸一拳锤死，看得叶彤心血澎湃。她这空间异能注定是不可能具有攻击性的，只能靠多锻炼身体，多一分保命的机会。

    可惜，不管她再如何拼命努力锻炼，也只是让身体结实了一些，肌肉线条流畅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食物紧缺蛋白摄入过低，怎么练都离她心中的壮硕目标差了十万八千里。

    越想越嫌弃自己现在的身体，这次她肯定要多吃多练，争取早日练成。

    握拳。

    叶彤在内心默默发誓。

    然后脚下用力一踩，骑上她“嘎吱嘎吱”响的粉色小自行车。

    倒不是她不想开车，而是转遍整个地下车库，所有的汽车都被开走了。汽车可以载人、运货，还能快速去各处搜集物资，真是再好不过的交通工具。可它的缺点就是太好用了，以至于一辆都没给她剩下，整个地下车库空荡荡的，只剩零星几辆自行车孤零零地矗立在萧条寂寥的车库中。

    这下也不用选了，叶彤只能憋屈地给自己的自行车解锁。还好事发前，她车锁得紧，然后又是粉色女式的，被一群外出寻觅的男人选择性忽略，不然她今天可能真连个交通工具都没有了。

    她算了一下，20公里骑自行车只需要俩小时，现在才10点，太阳落山之前到达砖厂就可以了，到时候还能在工厂办公室过个夜。

    那这段时间完全还有富余，她可以再去找点物资，空间挤挤还能塞下很多。

    物资，她可不会嫌物资多！

    她现在就恨自己空间怎么不够大，不能装下整个东城！

    检查完自行车，确定刹车、车轮、车链，一切完好无损好后，叶彤戴上帽子和口罩，“咯吱，咯吱”地骑着着粉红小车，慢慢驶出车库。

    外面的天灰蒙蒙一片，日头高高地悬在空中，但被漫天飞舞的粉尘遮挡着，显得有点黯淡无光，一点儿也不像早上10点的样子。远处是一幢幢破碎的高楼大厦，地标建筑东城广场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中间还间隔几栋坍塌的大楼，近处是一栋栋老旧的小区，不少楼幢玻璃破碎，杂草疯涨，显得破败不堪。

    路边的枫树开始染上星星点点的红色，地上是一片片灰黄枯萎卷曲的落叶，堆积得厚厚的，一看就是很久没人打扫。

    微风吹过，带来一阵腐臭味，门口的垃圾箱被垃圾堆满，盖子已完全无法合上，老鼠探头探脑地从垃圾中爬出来，刷得一下，准备窜到另一个垃圾桶中。

    正在这时，一只灰扑扑的猫不知从哪里蹦出来，飞扑上垃圾桶，一下果断咬死老鼠。然后跳下垃圾桶，嘴里咬着老鼠，也不吃，就那么在路上一摇一摆，昂首阔步，就像在自己的领地中巡视。虽然猫脸上都是一堆毛，但也藏不住那股得意劲儿，直到它慢慢走进小区某栋楼中消失不见。

    巷子口走来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太，含混不清地似念似唱：“金银珠宝……鬼迷心窍……讲什么红月降临凶恶之兆……我只知道……梦醒破灭惊魂……”

    边上行人匆匆而过，避之唯恐不及。

    秩序开始慢慢消散。

    罪恶在末世中慢慢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