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羽闲坐在座位上，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追随江年。

    昨天晚上，她翻来覆去的，罕见的失眠了，满脑子想着江年。

    直到早上看见他，才遏制住了，但转眼又被他吸引住了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白羽闲头侧得有些累了，活动了一下。眼前却突然多了个人影，她的心一跳。

    这个人再来早一点，就能看见白羽闲仿若“变态偷窥狂”的表情了。

    她抬头，看见是班主任，有些吃惊和茫然。班主任和善地笑笑，示意白羽闲跟着她去走廊谈话。

    走廊上，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带手机进学校吧，今天早上你爸爸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你现在打个电话给他吧。”说完，把手机递给了白羽闲。

    一中说是不允许带手机进学校，但如果真带了，也不会没收，管理比较宽松。不过，究竟有什么事，能让白复琢联系她呢？

    谢过老师后，白羽闲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心绪飘飞。

    电话接通了，“喂，爸，怎么了?”

    那边传来脚步声，应该是走向安静的地方，“咳咳，你妈住院了。”

    “什么？怎么会？！”白羽闲皱紧眉头，有些不可置信，心里也担忧起来。

    “医生说是惊吓过度导致昏迷，现在还在医院。”

    白复琢的声音温润清朗，但说出的话像一把刀子刺进白羽闲的心里，莫名难受。

    “你请假回来吧。我们现在在市人民医院，你也可以直接过来。”

    “嗯......”白羽闲的声音很轻，手指不住的攥着衣角。

    --

    医院很安静，也很空寂。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医护服。

    外面天气炎热，但一进医院，却阴凉得白羽闲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远处传来私语声，很模糊，像是恶魔正在窃窃地奸笑。

    “白羽闲。”

    白羽闲顺着声音转过身去。

    白复琢穿着白色长袖衬衫，黑色西装长裤。脸上有着几分担忧和焦虑，眉眼间还藏着一丝疲惫。

    “跟我来吧。”

    白羽闲沉默的跟上去，跟白复琢待在一起，比跟钟婉月更不自在。

    “你妈还是没醒来，你去见一眼她吧。”

    隔着门，也看不真切，但白羽闲脑海里还是浮现着钟婉月苍白浮肿的脸，令人揪心。

    钟婉月才四十左右，身体没听说过有什么病，最严重就发了两天高烧，也没留下任何后遗症。如今，不明不白的昏迷，让白羽闲认识到了，她是爱着妈妈的。她才开始后悔，才开始珍惜。

    接下来的事白复琢去处理了，白羽闲呆呆地坐着，手里捧着个水杯。

    天渐渐黑了，风也刮了起来。

    “明天再去学校吧。”白复琢披了一件外套给白羽闲。

    “嗯。”

    “今天累了吧，去休息一下?”

    “嗯。”白羽闲今天格外沉默，这个人闷闷的。

    白复琢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他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去。”

    值班室里有个小床，白羽闲躺了上去，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很想哭。

    白羽闲刚酝酿出一点睡意，白复琢从外面匆匆赶来，“睡着了吗?你妈妈醒了,过去看看吗?”

    她“蹭”的起来，“去！”

    到了病房门前，白羽闲有些忐忑，钟婉月摆摆手，用虚弱的气音说：“我想单独和羽闲说说话，可以吗？”

    白羽闲惊讶地睁大眼睛，白复琢推了推她，“去吧。”

    站在病床前，白羽闲看着房门关紧了，才回头看钟婉月。

    钟婉月似乎有些着急，却强压着，努力笑着和她说家常。直到钟婉月的眼皮要阖上了，才真正着急地拉过白羽闲的手臂，白羽闲顺从地靠近她。

    只听见她吃力的说：“你准备生日了吧，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钟婉月停下深吸了两口气，继续道：“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本子，如果我没来得及给你，你就直接拿吧，在书桌的抽屉里。”她还笑了一下，“不要拿错成我那个旧得掉皮的本子呀。”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就昏睡过去了。

    --

    白复琢开车送白羽闲回家。

    “你还记得吗？那本《唐诗三百首》......对不起......”

    白羽闲坐在后座，回想起了刚刚钟婉月说的这句话。

    她当然记得。

    白羽闲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

    当年钟婉月许诺带白羽闲去游乐场玩，却因为工作忙拖了三个月。开始的满心期待与欢喜，逐渐变为生气和不满，最后已经麻木了。

    后来刚好又到了她的生日，钟婉月问她想要什么，想补偿她。

    白羽闲说，要一本漫画书。然后，就有了一本《唐诗三百首》。

    天知道，还不认识几个字的六岁小孩，要怎么看这本书。

    白羽闲哭了，却被钟婉月教训了一顿。

    现在白羽闲还是没去过游乐园，却再也不期待了。

    这算什么呢，迟了十年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