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加礼凛桜。”
“嗯？”我勉强将注意力从咖啡上挪到绫小路清隆脸上，因为我一直觉得每次他直呼我大名时，不是因为生气就是有严肃的事情对我说。
“或许，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随着空气中一阵短促的沉默，手上的笔不自觉脱离了我的手指，任性地在桌上滚动，一直滚着，滚着，直到掉下了桌面，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撕裂了这一场诡异的寂静。
———— 一天前 ————
“你还好吗？”平田将我送回寝室，满眼都是关切。
我收敛了胆怯的神情，点了点头，转而将关心的目光向他投射回去。“倒是你，被栉田打那么一下，应该不疼吧？”
“还行，我觉得如果落在你身上，一定会更疼。”平田认真地看着我说，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自然不敢问到底是指我疼还是他心疼。
此时此刻，平田对我的情愫已经非常明显了，已经纠结了好几天的我还是没能想到办法该怎么去处理他对我的感情，于是我只能暂且不作为，也就是说，只要他不告白，那我就继续装傻。
不过眼下，对付栉田桔梗，平田是很关键的一环，我暂且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目前做的事情是为了班级团结，所以即便利用平田对我的感情来揭露栉田桔梗，我也不会愧疚。
……如果内心深处的我没有骂我的话：你哪里为了团结？你哪里不是明摆着钓鱼？你哪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OK，fine。我承认自己是个坏女人。
“我不知道栉田桔梗原来一直都是霸凌你的人，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平田担忧的语气打破了我内心两个小人的辩论。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然变成这样，之前…我一直和她是好朋友。”至少这句话是真的，我至今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我翻脸。
“我帮你去和她谈一谈，让她不要再这样了。”
平田果然又在例行他的圣父职责了，我叹了一口气。
“只是那次游艇的霸凌，或许不是她。”我拉住了他的胳膊，阻止他准备去找栉田的想法。
他疑惑地看向我，我继续说着，“栉田和那些女生不熟，我认为应该不是栉田安排的，那次的霸凌事件，本来是冲着轻井泽去的。”
“那群女生，还有办法联系到吗？”
“有的，在去之前，我就已经在墙角装了摄像头。”我当然，不会，让自己被白白欺凌。
即便没有平田他们及时赶来，我也依然会给自己做两手准备。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U盘，说着，“这是她们对我实施霸凌的全部视频过程。”
他看着我，眼神有些许复杂，旋即说着，“我就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给自己留后路的，你真的很坚强。”是呢，让自己的伤疤被详细记录，然后交出去，作为一个谈判交易的把柄，怎么能不算呢？
我避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但是暂且不拿去上报校方，我想这个视频，会给我们带来比处分还要更有价值的东西。”
次日，我用匿名小号给C班的那群女生发送了视频，她们果然被吓得魂飞魄散，苦苦哀求不要传出去。
【匿名用户：如果还想留在这个学校，那就告诉我，D班的情报是谁和龙园进行交易的。】
【真锅：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经常看到D班的栉田桔梗和龙园私下交流。】
我把这段聊天记录给了平田看，平田眉头紧锁，一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匿名用户：只要这个视频在我们手上一天，你就必须每天都和我们汇报C班的动向，懂了吗？】
当然，这一句我没有给平田看，在我认知里，他也许是不会同意这种以坏治坏的方式的。
我做这些的目的，也就是让平田不再信任栉田桔梗，把她从班级领导架构里踢出去，至少在短期内，对D班是不会造成太大威胁的。
晚上，正在寝室里写着作业的我，起身去开被按响的门铃。
看到是绫小路清隆以后，我转身走回自己的书桌，“我每天开门的时候，都在你和平田之间做二分之一的概率赌注。”
他径直走了进来，“那你一般下谁的注比较多。”
“现在是你问的话，那当然是你。”我歪头对他笑了一下。
“姐姐可真会。”
我握住笔的手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叫姐姐？
“话说，今天没有格斗训练吧。”我继续把注意放在正题上。
“确实，不过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顺势坐在我书桌对面的沙发上。
“平田好像突然之间发现了栉田桔梗向C班透露我们班级运动会的情报，然后和堀北紧急更换人员安排策略。”他说着。
“哦？是吗？那太震惊了。”我头也不抬地回复着。
“可你不像震惊的样子。”
“难道你就像吗？”我抬了头，继续说着，“你来这里告诉我的目的，自然是早就知道了这些都是我安排的。”
“确实，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在利用他对你的喜欢。”他毫不客气地戳穿了我一直以来给自己加上的借口。
“但至少这的确有利于D班的团结。”
“但至少他的确是你的工具人。”
“你今天说话真是一句也不能输哦？平时倒是没见你辩论思维这么活跃？”我好奇地看着他，觉得他很奇怪，可是他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看似是以维护班级利益出发，实则一是想摆脱栉田，二是让平田开始为你所用，并且享受着这个男生领导人带给你的利益。”他继续剖析着我心底最深的罪孽，毫不留面子。
“你凭什么觉得你这么了解我？”
“因为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
听到他的这句话，心中最初因为被他揭露而产生的些许恼羞成怒又降了下去。
“所以本质上，你和我真是。”
“臭味相投？”
“臭味相投。”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同样地四个字，毫不客气的贬义词，没有一丝夸赞。
的确，我和他根本同样就是互相鄙夷，互相冷眼，但潜移默化中，自己做的事情，用的手段也未曾败下风来。
“我不觉得你来这里只是为了让我见识你的读心术还有证明我们两个的臭味相投。”我喝了一口咖啡，继续看向自己的题目。
“数学有这么吸引人吗。”
“也许可能目前，是比你吸引人，至少它不会用假象来能骗我，不会的题目，我不会就是不会。”说罢，我笑了两声，觉得自己的笑话应该很好笑，可是看到他没有笑，我又瞬间把脸冷了下来，继续做着自己的题。
“叶加礼凛桜。”
“嗯？”我勉强将注意力从咖啡上挪到绫小路清隆脸上，因为我一直觉得每次他直呼我大名时，不是因为生气就是有严肃的事情对我说。
“或许，我们可以交往试试？”
随着空气中一阵短促的沉默，手上的笔不自觉脱离了我的手指，任性地在桌上滚动，一直滚着，滚着，直到掉下了桌面，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撕裂了这一场诡异的寂静。
“你指的交往是…？”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认为他会这样莫名其妙。
“做男女朋友。”他脸不红心不跳地镇定说着。
“Why？”我也没有乱了阵脚，而是想着他这样做又是有什么企图。又一瞬间觉得很可笑，我和他之前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像极了在谈判一场交易，空气中充斥着谨慎和算计。
“更确切地说，这个问题我思考了有一段时间。”
我靠在椅背上，慢慢听着他讲话。
“我们的确是一类人，起初我是很想让你为我所用。”
“可惜了，如果我们是一类人，我就不会安安分分为你所用。”我出言打断着他。
“你好像一直都很了解我。”他说着。
“我并不了解你，反而你才好像更加了解我。”
“可我也并不了解你，至少我从来没看出你想要的是什么。”他回复道。
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怎么不算呢？我确实搞不清我到底需要什么？是在这个实教世界混得风生水起？还是让绫小路清隆对我俯首称臣？太中二了，果然，我真的不知道。
“或许，别人的契合在于二者之间互相了解互相信任，但是我们之间的契合在于，我们都觉得对方很了解自己，然后不停地提防。”听他说着，我也笑了两声，确实，这很有趣。
“但是你不能说这叫契合，绫小路清隆，你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让你不断地找理由来成全这些说辞？”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是进入这个高中才认识你的，却感觉你好像很久很久就已经认识我，一直在观察我，了解我的一切生活，甚至包括我之后的动向。”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说道。
我心里也不禁感叹到，谁说不是呢，作为你之前的书粉，我们当然都…但是不愧是你绫小路清隆，作为一个二次元人物居然能有这种超出自己所在维度的觉悟。
“但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现在和你交往是我会做出的选择？”我用手撑着下巴看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在纠结，平田喜欢你，你不知道要不要选择他，还是和我在一起，你在盘算到底谁带给你的利益给多。”
我眨了眨眼睛，问道，“那你有办法给我提供一条明路么？”
“我就是你的明路。”
我笑了几声，“你对你的定位这么清晰啊？”
“你需要什么，我自然就能给你什么。”
“哦？”
“举个例子，之前平田和轻井泽惠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如果被霸凌的真的是轻井泽惠，你觉得平田会怎么样？”
还未等我回答，他就帮我作出答案，“找那些女生妥协，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平至上。”
我垂下眼睑，心想，的确如此。
“你应该不止用你的视频去威胁真锅他们说出了栉田的事情，但是平田却只知道这件事情，这证明即使你想让平田站在你这边，你潜意识里也仍然觉得他的理念和你不合，即便之后他男生领导人的地位，他对你一心一意的保护欲，可以给你施加一个外在保护屏障，但是一旦你和他的理念冲突，他的这份善心，就会成为画地为牢的圆圈，掣肘你的行动。”绫小路一口气说了很多，字字都击中要害，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精准地指出了我犹豫至今的理由。
“那你又为什么觉得你就不会来掣肘我？”我将关注点移到他身上。
“同样的场景，如果轻井泽惠作为我的女朋友，我发现她被霸凌，那我一定会收集好证据，然后用同样威胁的办法，先榨取她们作为C班一份子最后的利润，用完以后，该怎么办怎么办，留着龙园去处置她们，这样的人，这样的下场，差不多够了。”
我眯起了眼睛看着他，他所说的，的的确确就是在原著里他所做的，即使现在发生了偏移，他这个人本身，也没有变过。
“不过，我们之间根本就一直都是互相猜忌的关系，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不会背叛我，你又怎么让我安心你不会去吸引其他女生？”我进一步提出质疑。
此时此刻，我有一种他作为面试者在进行考验，而我却不断提问，不断考察，不断协议，在企图商量到最大利益之前，我心里的天平已经不知不觉从起初的质疑到开始设想同他一样的蓝图。
“你具有吸引我的性格，我移情别恋的概率自然就是很小的。如果你不是你，那你就不会吸引到我，那么这一切也都不成立。如果我吸引到其他的女生，那原因是在于我本身的性格使然，这是我不能阻止的，你也不能怪罪于我。”他一向都很认真，只是我觉得他似乎在这一个晚上，都特别认真。
“那你从和我恋爱关系中企图获得的，除了我们联合在一起的得心应手，还能有什么？或者我想问，你怎么去认知恋爱关系的？我们在一起之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你应该懂吧？”
“我明白，那如果我说，这一切思考的开始，这一切论辩的基础，都是源于我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呢？”
我没有听懂，听他继续解释，“我是给你设置过陷阱的，所以我并不怪你会对我有防备心，不过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清醒至极的人，我也能够预判到在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还是觉得我是有所图才能够说出这些话，或许你觉得是花言巧语也好，只是我真的的确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认识到什么？”
“在看到你和平田走太近的时候，我并不舒服，在和你走太近的时候，我也不舒服。”
“是吗？”
“我在想怎么样能够解答这些问题，或许你是最好的答案。”
在经过一系列漫长的铺垫以后，我姑且认为这是一个告白，但是并不浪漫也不深情，只是我莫名觉得，如果哪天遇到他是手捧着玫瑰花点着心形蜡烛来跟我单膝下跪的话，那这绝对不是绫小路清隆。
对啊，因为是绫小路清隆，所以我觉得这样的谈话，这样的表达，是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