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之王(下篇)

    足下传来失重的感觉,从高处坠下时耳边充满簌簌的风声,风中夹杂着浓重血腥,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红与黑,宛如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接纳落下的食物。

    “唔!”凉捂住左臂发出痛苦的闷哼,疼痛使得少女清丽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即使用「伞」降低了伤害还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这已是最好的情况,否则以那个高度摔下她不死也残。

    凉侧躺在没过半身的液体中直到那股灼痛散去才堪堪坐起,看着满手的鲜红黏腻,一呼一吸间尽是浓重的铁锈味,凉不由得汗毛竖起,这么多血…它到底杀了多少人啊!?

    少女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站了起来,被血液糊住的眼前一片红色,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这片空间由白色骸骨作为支撑,约莫五十米高,四壁为红色的肌肉组织,乍一看真像是掉进了猛兽的肚子里。

    四周静悄悄的,唯一的声响还是从她衣服上滴入水中的血珠,趁对方没有动作凉快速的喝下恢复药剂,几秒钟后伤口愈合,凉紧握天逆鉾谨慎的走向前方的阴影。

    脚下的路并不平整,稍有不慎还会踩到不规则的硬物,表面光滑,或圆或尖,再加上泡在这血水里,她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

    可惜走出阴影并没有让人感到柳暗花明,由人类的头骨与妖兽的尸骨堆砌而成的小山出现在她面前,让人不寒而栗。

    在那山巅之上有一身着白色和服,翘腿斜坐的人影,他身材高大异于常人,两条手臂一左一右搭在头骨上,另外一条撑着脸庞,以睥睨万物之态凝视地上的女子,最可怖的是他竟有两张脸!

    “女人,谁允许你抬起的头。”

    慵懒又充满杀意,与话音一同到来的还有三道直逼面门的斩击,带着猛烈地罡风重重的劈砍到结界上,剧烈的晃动让少女心下一沉,随即挥动仪式扇将其弹开,斩击擦着结界的边缘将周围的水流斩断,露出地面约莫一米深的月牙形痕迹。

    水中的骨头四分五裂,可想而知如果这些斩击落到她身上,那自己也会成为这众多骸骨中的一员。

    “呵…不错的反应速度,咒术师?还是巫女?”男子略带玩味的自言自语着。

    此时距两面宿傩坐化为肉身佛已经过去两百年了,虽说生得领域中并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不过偶尔有只顽皮的虫子闯进来倒也有趣,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四分五裂,最后沦为他的腹中餐。

    男人咧了咧嘴,真可惜里梅那家伙不在,他可调制不出那么美味的食物。

    这诅咒的目光邪恶冰冷,充满侵略性,看她的时候就像阴鸷的毒蛇在思考如何捕杀猎物,与之前凉见过的诅咒完全不在一个等级,少女捏紧扇骨,心想又是一场豁出性命的战斗。

    结界还能支撑一次,破碎之后便会陷入技能冷却,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凉将天逆鉾别在身后,黑金色的破魔弓代替仪式扇出现在她的掌心,与游戏中源博雅的弓箭一模一样的金色盘纹,但大小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女子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便能拉满弓弦,瞄准目标将附着灵力的破魔箭射出。

    利箭划破风刃向着他的眉心飞去,纯净的灵力在加速时形成了庞大的冲击,将周围的一切污秽净化。

    “不错不错,灵力也比一般巫女强。”两面宿傩拍手称赞,从脸颊顺延至下颚的纹路随他的笑意一起舞动,要知道灵力越高肉质也会越好,看来这次即使没有调味也能够让他享受一顿了。

    男子不躲不避,就在凉以为破魔箭能够射中他时,他竟在最后一瞬出现在她的面前,射出的箭矢牢牢钉在一根白骨上发出腐蚀的声响,碎肉与骨渣像冰雹一样落了下来,凉咬紧后槽牙,若是射中该有多好!

    两面宿傩神态悠然的走近,脸上的笑意也不断加深,女人脸上虽被血污遮掩,但并不能掩盖她姣好的五官,带着晦暗的目光两面宿傩舔了舔唇角,“细细一看还有张不错的脸蛋。”

    这诅咒还真敢说啊,少女的眼尾因愤怒微微触动,握弓的手掌发出了咯吱的声响,如果她的身体不受巫女诅咒的侵蚀该有多好,至少还能全力一搏,可现在稍微多用点灵力她就会像之前一样如坠冰窟动弹不得,那就真的任人宰割了。

    天克诅咒的天逆鉾是她的杀手锏,如果能把这诅咒引到足够近的距离,一击必杀那再好不过了。

    凉哦了一声抬起下巴,面对比她高大魁梧的很多的诅咒,她无畏的讥讽道,“想不到你们诅咒也有审美能力啊,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奇形怪状,成天只会咿咿呀呀的无脑生物。”

    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拿他跟其他诅咒比、说成无脑生物,他活着时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说话,这女人怕是死到临头疯癫了不成,无所谓,无论她是想装疯卖傻还是故意挑衅,今晚都别想活着离开他的生得领域。

    铺天盖地的斩击向着凉的方向砍来,看那架势仿佛要把她剁成肉泥,也正是因为它们操控斩击的咒力过于精准,在同一时间命中了欲碎的结界,因此没有给她带来第二次伤害。

    少女身后被冷汗浸湿,不过目前幸运女神还是站在她身边的,凉勾起唇角继续说道,“怎么,恼羞成怒了吗?”

    近一点,再近一点,走到天逆鉾的攻击范围。

    看着她依旧活蹦乱跳的身影,两面宿傩不由得在想是否是因为灵魂被切割成二十份后造成的威力下降,如此密集的攻击却只打碎了一个结界,当真是耻辱,不过区区一个女人,即使不用「解」他也有其他法子能够对付。

    「捌」

    根据术师的强度而调整的一刀致命的斩击以肉眼无法观测之势砍向了她,此招能连人带结界一同劈砍,但…为什么还是没有砍中的感觉!?

    通灵疾风带来的一瞬间加速即使是两面宿傩也无法反应,凉双手结印使用言灵缚将两面宿傩的双足四臂捆住,灵力锁链触碰到他的皮肉发出了滋滋的声响,纯净的灵力对于诅咒恶灵而言无疑是致命的,即使是诅咒之王也无法例外。

    “有趣!”他面目狰狞的狂笑,两双眼睛充满嗜血的红光,两面宿傩就像不知痛感一样扯住腐蚀到皮肉中的锁链,四臂一挥竟被他挣脱了出来,鲜血与腐肉溅到她的脚边,胸口处的伤可见森森白骨与跳动的脏器。

    自以为见过不少血腥场面的少女还是被他这种自损的招式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指甲陷入肉中让她重新集中精神,手中的破魔弓在插入地面的瞬间变为红白唐伞,“召唤,炼狱。”

    亡魂伸出鬼手束缚住两面宿傩的行动,可凉依旧没有接近的机会,这时一道斩击削去了她鬓间的黑发,脸颊上也不知何时被划出一条细长的伤口,可全程凉都没有感觉到痛,直到热乎的血液淌下才知道她被划伤的事实。

    他果然没那么容易放弃!

    可过度使用灵力的后遗症已经初显,她的下肢出现了麻痹僵硬的状况,凉的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伤痕,如果没有符咒生与伞的减伤,她必定死于失血过多。

    而炼狱不知道还能再拖多久,更可怕的是她好不容易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正在复原,一刻也拖不得了。

    万只冥蝶涌向了两面宿傩,反转术式的威力被大大的降低,与此同时他还感到困顿非常,即使时间非常短暂但也让两面宿傩降低了攻击频率,再加上凉使用了秘术隐分身让他无法分辨真伪…

    噗呲!

    真正的她已经手握天逆鉾直插他的背心。

    被特级咒具划开的皮肉无法用反转术式修复,甚至他的所有术式都停止了运转,引以为豪的斩击无法使用,伏魔神龛无法开启,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的两面宿傩陷入半秒的思考。

    尽管这只是他二十分之一的力量,哪怕肉/体死去也不会影响他的复活,可是这份由女人带来的屈辱,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男子先天优于女子的体型差在此刻格外明显,凉的身体在他奋力一捶中像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摔到了地上,左手被骨刺刺穿钉在地上,胸口更是传来被巨石重重碾压后的灼烧痛感。

    为什么…他还能…动

    她张着嘴疼到说不出话来,再怎么坚强也无法克制的流下生理性的泪水,身体早在落下的瞬间就已经像散落的零件,每一次呼吸都传来锥心的痛感,再加上接连不断的使用灵力,她…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呃!”

    两面宿傩跨坐在她的身上,两条手臂扼住了凉的咽喉,双眼因充血而红肿,窒息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而刺伤他的天逆鉾被他生生折成两段,摧毁了她的希望后两面宿傩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可那并不只是她的希望,那还是他留给她的…

    除了身体上的折磨,凉眼中的恨意却在刀刃被折断时升到了极点,可恨能杀人吗?相反,看到少女口吐鲜血还桀骜不驯的样子,让两面宿傩产生了想要征服的欲望。

    挑断她的手脚,抹消她的自尊,看她低头求饶,永永远远的匍匐在他的脚下,这或许比一时的口头之欲更加能排解这未来百年的无聊。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让两面宿傩充满了快意,他拍着她的脸颊,用粗糙的掌心恶劣的划过她脸上的伤口,“刚才不是还很能说吗?现在你倒是再说一个啊。”

    “乞求我,取悦我,兴许我还能饶恕你的冒犯。”

    窒息、冰冷、恍惚、混沌,她几乎无法眼前之人的模样了。

    ‘伊吹,你把这个塞我包里做什么?’一串黑漆漆的佛珠,凉哑然失笑道,‘我又不信佛,丑宝好像也不想吞进肚子里,放在包里怪沉的。’

    三花猫咪稀罕的一把捞过,一副看山下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表情,‘你懂什么,这言灵念珠老珍贵了,要不是看在你是…算了,你只要知道它能在危急关头救命就够了。’

    ‘我不能跟你过去,万一你遇到什么棘手的妖怪就把它丢出去,随便说什么都行,他都会言听计从的。’

    凉惊讶的拿起念珠,‘这不就跟大师球一样,强制收服?’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此一串,你爱要不要。’说罢,猫咪伸出肥爪想要拿回来。

    ‘哎哎哎,罐头还要不要了。’

    ‘别拿罐头引诱本喵,本喵才不上当,快把罐头给我。’

    ……

    两面宿傩似乎在等她的回答中放松了掐住咽喉的动作,再加上凉本身的求生欲望明显,身体中短暂的出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与那股冰冷抗衡,从伤口溢出的金色血液无疑证明这股力量的来源属于天照。

    拒绝她…又不希望她死去,这到底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姐姐。我跟津美纪等你回来,约定好了。’

    小惠…

    她不能食言啊。

    生死一刻之际,凉放弃用天照的力量抵抗巫女的诅咒,即使之后将承受想象不到的疼痛侵蚀,她也要活着回去!

    “松、手”

    “哈?”对他发号施令?别开…两面宿傩的手臂忽然一阵麻痹,他的手指竟然一根一根卸去力气不受控的松开,原本还在嗤笑她的愚蠢的宿傩脸色忽变,“你到底做了什么!”

    凉动了动唇瓣可他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染上金色的唇瓣缓缓向上扬起,她在笑?她笑什么!

    尽管只有一点,但两面宿傩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不知危险将从何处过来的慌张,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而且人类的血液不该是这个颜色,她到底是谁!

    也正是这一瞬的放松凉摸到了背包中的念珠,黑色的佛珠从空中划过,在她念出开启的咒语后化作流星箍在他的脖颈上,强大的禁制让他根本扯不下来。

    妄想用这个操纵他,那就…

    “宰了你。”

    两面宿傩伸出黑色的指甲向她攻去,却在距离少女眉心一公分处堪堪停下,她能感受到两者之间的契约已经缔结,他再也无法伤害自己了。

    “滚!”

    两面宿傩的身体不受控的弹射到尸骨山上,死里逃生的凉力竭的爬了起来,她还活着,还活着…

    拖着残躯她颤抖的拔出药剂的瓶塞,身上的创伤能够在喝下药剂后修复,但心灵上的阴影却无法靠药物消除,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痊愈,无论她怎么努力调整心态,也无法驱散此刻的奔溃……

    一小时后

    在岸上焦灼等待的白发男子在水面出现第一道波纹时便冲了过去,看到凉安全的走了出来他心中的担忧终于落下,可很快犬大将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即使身上无伤但却充满刺鼻血味,双眸黯淡精神萎靡,一定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你还好吗?”将人扶上岸以后犬大将问道。

    凉几不可见点了点头,摊开掌心露出一节棕红色的手指,“白犬族危机已解,大将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淡漠的回答让犬大将短暂的失神,的确,他们的关系只是互相合作,但她为白犬族做的却值得更多的报酬,她明明可以要的再多一些…

    “好,你告诉我他是谁?”

    “她叫…翠子。”

    说完一切凉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的倒了下去,可接纳她的并非冰冷的地面,而是那团如云朵般柔软温暖的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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