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下)

    在日本,万圣节之夜总是备受欢迎。

    东京的街头,繁华热闹,人流如潮,熙熙攘攘。此刻的城市仿佛披上了节日的盛装。

    抬首间,只见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面具与装饰在璀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而迷人的光芒。红男绿女身着奇装异服,或交谈嬉闹,或欢声笑语,整个世界仿佛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

    然而,这一切的热闹似乎与海月遥无关。她只觉得吵闹程度与夏日花火大会不相上下,鼻尖捕捉到万圣节糖果的甜腻香气与路人身上万圣节彩绘的刺鼻颜料味,再加上空气中难以名状的气息,令人窒息。

    感官敏锐并非总是好事。她皱了皱鼻子,默默拉高围巾,挡住下半边脸,用羊绒围巾上的淡淡气味阻挡外界过多的气息。

    由于身高问题,旁边站着几位门神,她难以看清周围的情况。她试着踮起脚走路,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她这个时候倒是羡慕起了五条悟,上面的空气应该会清新一点吧。天真的矮子抱着这样的幻想。

    “你那是什么动作?”说五条悟,五条悟就到,他的声音突然传来。

    海月遥抬起头,看见这个墨镜男正嚣张地嘲笑她。而一旁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脸上则是另一种诡异的微妙表情,总感觉带着一种类似于慈爱的神情。

    海月遥心中一阵不爽,但她又告诫自己,不能跟小鬼置气。上次不是就想不能迁怒吗?她决定无视五条悟的挑衅。

    “看不到吗?”五条悟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背着手,笑着走到海月遥身后。海月遥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妙,她总觉得这抹笑里含着几分不怀好意,但她也惯不会看人的脸色,便狐疑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她又一次腾空——不过这次不是被拎的,而是被五条悟从腋下直接托举起来。

    果然,从高处看下去的视线就是不错,空气也感觉清新多了。这是海月遥的第一反应。

    “这下看得见了吗?”五条悟的声音响起。海月遥顺着他的话看向四周,只见那些三五成群的人们,有的身着华丽的哥特式长袍,有的则扮作可爱的卡通人物,还有的则是以恐怖为主题……她甚至看见了装扮成青椒的人,手里举起一张写着大大的“青椒讨厌”的牌子。

    果然很多日本人都讨厌青椒啊,毕竟烹饪方式更偏向于清淡,青椒自带的苦味无法去除,成为无数个小孩日日夜夜的噩梦

    她思绪蔓延着,心情似乎也因此变得轻松起来,开始认真欣赏起周围的万圣节氛围。

    “我看见了青椒人。”她低头对五条悟分享,他也随之笑出声来。

    看来,万圣节确实别有一番趣味。海月遥几乎要被这里的氛围所吸引。然而,就在这时,她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旁边路人的议论声:“这是在做什么?”“不清楚,可能是cos辛巴吧。”还有些不明情况的人拿起了手机开始拍照。

    海月·狮子王·辛巴·遥:Fine。

    在身高普遍不高的日本,一米九的身高确实引人注目。而那一米九的人高举着一米五高的她,简直就像一座耸立的信号塔,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窘迫感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感到喉咙干涩,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只能强装镇定,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玩够的五条悟也没有多问,立刻将她放了下来。

    海月遥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僵硬地跟在同期身边。

    她告诫自己:放心吧,其实人的一辈子很短的,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她的脚趾却忍不住抠地,若能再给高专抠出一座豪华教学楼,她定会毫不犹豫地捐给母校,成为荣誉校友。

    实在是难以忍受了,她决定不再积攒咒术师的兑换金币,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增高。回想起因身高问题遭受的憋屈,她不再考虑未来的计划,冲动之下在系统商城下单——尽管她已明白这是现实,但游戏的便利她也不会拒绝。

    遗憾的是,商城里没有直接调整身高的商品,却有一种名为“二次发育”的药丸,可以让人重新进入生长期,实现再次发育。

    海月遥果断下单,随后发现商品还附赠了使用说明书。

    ——早睡早起,规律饮食,成为理想的自己。

    ?

    把钱还给我!!!

    三人注意到海月遥停下脚步,低头不语,便耐心等待。夏油杰关切地问:“小遥,你还好吗?”

    海月遥沉默不语,上前几步,突然抓住夏油杰的衣襟,就在他准备说话前,她崩溃地用头撞着夏油杰的胸膛。

    夏油杰听到她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我想要时光机。”

    没救了,这孩子疯了。三个人同时冒出了这个想法。

    ……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夏油杰背着海月遥走了。无穷的尴尬和悲愤交织,让这个家伙的大脑成功宕机,站在原地不肯动弹。然而,一直拉着她走也并非长久之计。

    海月遥戴上卫衣的帽子,像个蘑菇一样趴在夏油杰的背上。一想到可能有人拍下视频,并上传到Facebook或Twitter,她就不寒而栗。

    她能听到夏油杰三人的对话。

    “硝子,之后的安排是什么?”夏油杰无视背上的树袋熊。

    “还有个游行活动和巡演。”家入硝子平静地回答。

    “结束后去商场逛逛,给小遥带点限定的零食吧。”夏油杰叹了口气,“不然下次就骗不出来了。”

    “小鬼真麻烦,还要用零食哄。”五条悟取笑道。

    “悟,你在这儿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夏油杰瞥了一眼五条悟,他头顶南瓜帽,一手拿着手指饼干,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大堆奇怪的甜品,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万圣节的气氛中——这些都是他一路走一路买的。经常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海月遥没有心思接话,她的社交能量已经严重告罄,现在能控制住面部表情已经是克制的结果了。

    等恢复过来就毁灭世界,她心底开始滋生阴暗的念头,然后第一个就干掉五条悟。

    回想起上一次如此安心地趴在杰的背上,还是她十三岁时的情景。那时,他们彼此就是整个世界。

    然而,时光荏苒,海月遥逐渐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探寻原因,却认为不过是青春期的忸怩与疏离,让夏油杰难以再像从前那样向她敞开心扉。

    杰已经成长为一个大人,海月遥心中满是感慨。他有了自己的空间,结交了新朋友,这些都是她所不了解的。

    尽管一切都很清楚,但海月遥仍难以割舍过去的时光。她怀念两人独处的日子,即使自诩为成熟理性的大人,也无法完全抛离感情。因此,她有时会故意恶作剧五条悟。

    海月遥有些丧气地想着,她深深地埋进夏油杰的脖颈间。也许是因为之前那一晚的经历,她觉得他身上的气味既熟悉又令人安心。

    然而,想到夏油杰并不常用香水,她意识到这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夏油杰能够感受到,海月遥未被围巾束缚的细碎黑发轻轻垂落至他的颈间,虽不刺人,却带有一丝痒意。他清晰地察觉到海月遥的头再次深深埋入他,双手紧紧环住他,而他裸露的肌肤则感受着她的温热吐息。

    她似乎下意识地用头蹭了蹭他,痒得夏油杰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轻声问道:“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海月遥的动作一僵。

    “好了”等同于“现在下来”。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

    她向来忠诚于自己的感受,环住夏油杰的手更加用力,声音略带心虚:“没……让我再充充电……”反正她现在还未成年,有着足够任性的权利,她这样想着,理直气壮。

    真把自己当机器人了吗?夏油杰颇感无奈,但并不介意现在的状况,甚至可以说,他乐在其中。

    ……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月遥原本的尴尬情绪已经消散了许多,她终于能够开始冷静地思考。

    原本心安理得享受温暖的海月遥,突然察觉到了异样。

    即便是朋友,也不该贪恋对方的气息,赖在对方身上不愿离开吧?

    海月遥不自觉地开始审视自己今晚的行为。

    她感官本就敏锐,远超常人,隔着不厚的布料,她能感受到身下那人强烈的心跳,笑时颈侧轻微的颤动,以及那些柔顺的黑发与自己同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难以分辨彼此。

    她仿佛首次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越界。

    不,她不该这样。

    不,她不能这样。

    这种行为……她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急迫的感性如鞭笞般催促着理性,而理性物随主人形,面对这样的ddl,则草率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变态。

    理性小分子交出答案后便擦了把汗,松了口气,全然不顾本体的死活。

    此刻,海月遥感觉被鞭打的,竟是自己内心的感性。

    我是变态吗?她沉重地给自己下了这样的定义,如同乡下的县官,在宣判时意外发现罪犯竟是自己的小姨子,既想维护正义,又感到身上的官服难以维持那仅有的尊严。

    海月遥高速运转的思维此刻突然停滞,这并非她所擅长的领域。

    虽然过去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戏称她为变态,但她从未将这些评价放在心上,因为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如今,她却仿佛被曾经深信不疑的自己所背叛。

    我是变态?我是变态!我是变态……

    海月遥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望时光机的存在。

    “小遥?”夏油杰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自我折磨,他说道:“最起码想要的东西得自己下来挑吧?”

    他轻轻地把人形蘑菇放在地上。根据他对海月遥的了解,这么久过去了,她应该已经自我调节好了。然而,他看到的海月遥却戴着兜帽,低头不语。宽大的帽檐和略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表情,让夏油杰无法确定她此刻的状态。

    “你怎么不说话?”五条悟有些按捺不住,他笑着弯下腰试图一探究竟,“不会在哭吧?”但语气中透露出的却是幸灾乐祸。

    然而,无论是限定商品的诱惑还是五条悟的挑衅,都没能让海月遥从自我打击中挣脱出来。

    夏油杰温柔地拉开她的兜帽,拨开遮挡的刘海,轻声唤道:“小遥?”

    海月遥这才如梦初醒。她心想,得找个理由先应付过去,像以前那样用定理或原理绕晕他。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的理智烟消云散。

    “你的脸好红,没事吧?”夏油杰皱起眉头,满是担忧地看着她。

    眼前的少女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抹绯红,红晕从她的脸颊一直延伸到眼角眉梢,耳廓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想到海月遥那易病的体质,夏油杰不禁担忧起来。他伸手轻触她的额头:“不会是发烧了吧?”

    海月遥只觉额间一阵清凉,稍稍缓解了燥热。但她知道,夏油杰的手指像他人一样温暖,真正发热的是她自己。

    海月遥这才意识到身上散发出的热气,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像是玷污了什么,对一无所知的夏油杰产生了难以名状的负罪感。

    我真恶心。

    海月遥想把污浊的自己藏起来。

    夏油杰注意到她的耳尖由粉转红,最后变得如同血滴般深红。她紧蹙着眉,细碎的黑发间隐约可见那薄蓝色中潋滟的水光,眼下的冷淡黑痣也被红晕染上了几分风情。

    海月遥抬起双手遮住脸,后退一步。她原本准备好的借口全部消失,最后只能嗫喏地说出:“请、请不要看我。”

    自己好恶心。她绝望地想到。

    ……

    有时候,恶作剧似乎也是个有趣的存在。夏油杰下意识地这样想,随即为自己的不良念头忏悔了短短0.01秒。然而,这次的打击真的如此之大吗?他未曾料到海月遥的社交恐惧竟如此严重。

    尽管如此,他还是习惯性地掏出手机,迅速拍下了两张照片,随后才去安慰眼前的这位社交恐惧症患者。多年来,他也渐渐染上了海月遥喜欢捕捉奇特瞬间的习惯。

    而一旁的五条悟已经开始嘲笑了。

    家入硝子:真是两个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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