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葬礼过后,吟被关到了令一个地方。这次不是院子了,而是一个监牢。虽然也有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设施,但活动范围只有一间房间大,配有一段小小的回廊可以看到下面的水池。最要命的是她被没收了斩魄刀,还被封印了灵压,完全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从葬礼结束,一行人到达远山家的那一刻开始,针对吟以下犯上的审判就以雷霆之势开始并结束了。吟被判处封印全身灵压秘密关押在别苑,作为“受害者”的清姬肆无忌惮地给吟来了个泄愤版的全身灵压封印,这下子,吟就和那些没有灵压的整一样,连饭都不用吃了。

    不被提供食物、不能悟刀、不能拉弓练剑、失去灵压的吟失去了所有乐趣,只能每天呆呆地坐在牢里自闭。她完全不知道,现在的远山家正在因为她的问题进行大讨论。

    吟在对付清姬时使用的斩魄刀封印能力,被所有重要的本家成员以及家臣看在眼里。要知道,尸魂界斩魄刀带有封印能力的本身就很少,更何况是专业又优秀的封印能力。一旦出现这样的人才,远山家都会十分积极地把人挖到自己的封印司。

    现在,本家里竟然出现了这样稀缺的能力,而且现在看来吟的能力不俗且有很大发展空间,许多人甚至产生了悔弃与朽木家的婚约,而把吟留在远山家的想法。

    但事实上,即使是远山家这样拥有极高权力的大贵族,也不会轻易得罪管理贵族的朽木家。所以这种提议自然被否决了。

    但若要直接按照原计划,把吟作为联姻的工具,又实在浪费资源。因此家族的高层对此莫衷一是,没有得出统一结论,只能暂时维持原状,而吟也继续在毫无灵压的状态下被关着。

    清姬当然来报复过无数次。对于现在丝毫没有灵压、无法反抗的吟,就算是只会一点粗浅封印术的清姬也实在是个麻烦的对手,何况清姬每次来挑衅都要带来不少侍从防止吟反扑。

    幸而清姬这种低端对手只会制造一些讨厌的小麻烦,什么失手用东西砸到吟啊、不小心打碎她的砚台啊、没注意踩碎她的书啊……是的,失去灵力的吟沦落到要靠阅读和练习书法度日。虽然也会继续弓道的练习,但只能是偷偷的,毕竟清姬可很担心吟用暗箭报复。

    夜深人静,吟常常因为失去了从小抱在怀里睡觉的雨中仙而失眠,只能自己点灯、泡茶,在火光下阅读或是练字熬过漫漫长夜。频繁的失眠让吟精神不振,原本如瓷娃娃般干净精致的面容也显得憔悴了,眼下常有乌青的黑眼圈。

    又一个失眠的夜晚,吟端着灯走到了回廊上,望着回廊下面的水池。一阵风吹过,最后的微弱灯火也消失了,四周是令人绝望的黑暗和寒冷。

    那时候,她突然有一种冲动,她想跳下去,跳到水里,就像当年被母亲关禁闭时那样。可这水中没有她熟悉的鲤鱼,而她一旦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再上来,她会把自己整个人浸在肮脏的池水中,让自己的肺里充满池水,然后在痛苦里窒息而死。

    这是个大胆的想法,至少她这样做也算是终于违抗了一次家族的命令,终于能在大事上叛逆一次,虽然这注定是最后一次。

    就让她消失了有什么不好?没人在乎她。唯一一个真心实意会在意她的存在不过是她的斩魄刀,已经被夺走了。至于其他人,母亲从来不曾满意过她,白哉不会缺妻子,夜一已经抛弃她自由了,蓝染……

    在那个迷一般的男人眼里,她到底是什么呢?或许只是一个用来消遣捉弄的小鬼。在想要投身死亡的瞬间,她的脑袋格外清明,许多曾经纠结的东西都看破放下了,唯一的遗憾也不过对不起一直陪伴自己的斩魄刀要因为自己的单方面决定而消失。

    在闭上眼即将跳下去前一秒,吟听见了脚步声。

    本着不给路过的人添施救的麻烦和责任的想法,吟睁开眼睛,装作一副只是在赏鱼的姿态,却听见了熟悉却意想不到的声音:“小公主要跳下去的话,我就只能再次失礼了。”

    吟呆呆望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第一反应居然是——他为什么还穿着平时的衣服,而不是自己送的那一套。但很快,她恢复了平时的态度,靠在栏杆上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嘲弄语气反击:“何必呢,我溺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问责到你头上。”

    可那个男人只是淡然地回应:“公主想要溺死在这个浅池里似乎只能埋头,毕竟它的深度完全不到公主的口鼻。”

    听着他一如既往令人恼火的回应,吟转头就要回屋子尝试睡觉。现在她对这个人可以私闯远山的原因一点都不好奇,或者说,她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如果说有什么能改变这一点,那大概只有:

    “公主想要回自己的刀吗?”

    和蓝染一起走在流魂街的街道时,吟恍如隔世。她明明刚刚还想要跳池,现在却穿着蓝染准备的“平民的服装”,为了要回自己的雨中仙,而答应蓝染的要求,随他在外面逛。

    平民的装束当然和贵族不同,衣料为棉麻布,而且没有家纹或者华丽精致的刺绣。吟现在穿着一件极其简单的青色和服,上面绘制着鲤鱼纹。有了自己找人做衣服的经验,吟一点也不奇怪蓝染是怎么搞到她身体数据的,毕竟这家伙可是连远山家结界权限都能改的。

    说实话,吟更喜欢这种简单的衣服,作为贵族,她平时的着装就很庄重,稍微要见见人就要穿振袖以上级别的服饰,除了练习剑道等等专用的服装,能穿到的简单的衣服只有睡袍。

    走在流魂街昏暗狭窄的街道里,吟不想去思考身边人的意图,她只是目光麻木地扫过低矮的房屋,兴趣阑珊。

    她不是没有对平民的生活感兴趣过,她也极其向往他们的自由。但现在,万籁俱寂,她目之所及只有贫穷、萧条、破旧,和一种淡淡的无力与悲哀。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想着贵族生活多么拘谨,幻想平民生活多么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傻孩子了。过去她总觉得自己受不了拘束,应该做一个平民,每天自由生活,可事实是,她若是个有灵力的平民,就要在流魂街忍受饥饿,必须突破重重考验才能进入瀞灵廷成为死神。

    若是她没有灵力,那事情还要更加悲惨。运气好就不出几年死去,转生到现世,循环往复。运气差点,被什么杀人狂大恶人顺手杀了,甚至被变态贵族或者拉皮条的盯上,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重来的机会。贵族的习惯已经印刻在她身上,形成了挑剔的口味、多样的需求、骄奢的习惯,甚至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从此由奢入俭难。

    正在吟思虑万千时,蓝染终于开口了:“深夜的流魂街的确没有什么趣味,公主只怕已经看腻了。”

    吟早就习惯自己的心思被那人完全看透,因此也只是轻轻抿唇,不做回复。

    “那么,就请公主自己原路返回,如果能顺利回到远山家,你的斩魄刀就会回到你身边。”

    本来这种距离对于吟不算什么,但现在她被封印了灵压,不能使用瞬步,如果要自己走回去,虽然远山家在瀞灵廷边缘,可恐怕还是要走一晚上,何况来时是被蓝染瞬步带来的,吟并不一定能一直找准方向。

    但比起这些,吟更在意的是这家伙的目的。他大半夜把自己拽出来还给自己做了套衣服就为了让她自己走回家?

    可不等她询问,蓝染就无不恶劣地瞬步消失了,气得吟只能原地跺脚,又无可奈何。

    生无可恋地循着原路往回走,吟只觉得木屐是这样讨厌,她应该找一双平时练习剑道穿的鞋出来。

    又走了几条街,吟觉得自己该把鞋子脱下来光脚走路,但又担心到家之前自己的脚先磨坏了,这样就更没办法回去了。

    被关在屋子里太久,吟的体力早已不能和之前相比,又穿过一条街,流魂街的出口依然很遥远,她只能靠在墙角休息一会。

    远山家是那么遥远,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可走到了又能怎样?说不定这不过是那个恶劣的人的一次小小玩笑,即使她走到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一想到这种可能,吟抱着膝盖蹲了下去。她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上一次见面还向她提议杀掉她亲生父亲的人。

    时至今日,吟也不知道蓝染当时在朽木家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恨自己的父亲吗?吟只觉得本就极度缺乏睡眠的脑子要炸开了。强迫自己不再思考,却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

    不是蓝染那家伙。吟紧张起来,站好并试图躲藏,却听到了凶恶的话语:“别躲了小姑娘,乖乖交钱就放了你。”

    流魂街有很多区域治安混乱恶霸横行,这些是吟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大半夜还有人打劫?

    吟还不知道如何是好,恶霸就已经走近了。“啧,长得还不错嘛小鬼,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根据这些年丰富的阅读经验,吟确定自己是遇到了人贩子。流魂街不比瀞灵廷或者现世,这里的人不出几十年会转世到现世,因此除非有特殊渠道搞定灵魂流动路径,那人口的用途也就很狭窄了。

    恐怕,是遇到了拉皮条的。

    吞了吞口水,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没有灵压,跑是跑不过的,如果打起来,凭自己这点白打水平也未必没事,至于求助,呵,吟现在甚至怀疑这就是蓝染干的好事,如果问理由,她现在什么坏事都想泼到那家伙身上。

    吓唬吓唬人能不能有用呢?吟虽然看过不少书,可自己的阅历实在有限,现在只能胡乱把握这个度了。

    “我是从瀞灵廷出来帮某位大小姐办事的,如果我没有回去,你们一定都会跟着被找到。”

    那恶霸直接笑开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别说贵族小姐的侍女,就是一般瀞灵廷的人家也不会来这种地方办什么事,而且,你小小年纪又怎么可能自己从瀞灵廷跑出来。放心好了,你以后就可以穿得像个贵族一样漂亮了,还有胭脂水粉用。”

    不行……吟抓紧了自己的棉布衣角。这家伙的说法坐实了他是给某些贵族服务的人,恐怕有些有权势的人在非法豢养艺伎甚至……既然如此,如果自己的身份真的被发现了,只怕还可能会被当作噱头。

    咬了咬牙,吟飞快跑开,拿起墙角放置的竹竿,直接击打在那恶霸头上,可惜人没打晕,竹竿另外一头还被吃痛一声的恶霸抓住,直接掰断了。

    吟心道不好,用已经十分生疏的格斗技巧反应了一下,才堪堪挡住扔过来的竹竿。

    “本来不想动粗的,毕竟是成色不错的坯子,不过这么不听话可是不行的。”

    拳头第一次抡过来的时候,吟还能躲开并用剩下的半截竹竿回击,可一次又一次之后吟仅仅能做到躲开,甚至还被打掉了武器。

    一种恐惧浮现在吟的脑海,比她高大的身影用武力威胁她、伤害她的场景几乎要把她的脑子挤爆。

    清姬带着恶意的“玩闹”,母亲冷酷的表情,还有,那一道细长锐利的……

    吟飞快地捡起竹竿,丝毫不在乎自己可能会直接被打到,疯了一样用尖锐的竹竿去刺那恶霸——一下、两下,血流了出来,血在运动中飞溅,血渗进地上。

    好似没看见刚刚还凶狠的人已经躺在地上求饶一般,吟举起竹竿,就要刺下去——如果击穿眼球应该能戳到脑子吧?

    手臂被抓住的瞬间吟清醒了下来,看着自己制造的血腥场景,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直接腿软下来,如果不是被扶住就要跌倒在地。

    冰冷的右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时,吟才注意到自己还紧紧握着沾着血的竹竿,随即被她恐惧地丢下。

    明明知道那个人是谁,知道他很恶劣,甚至不久前还怀疑那个人策划了这一切,可吟还是一下子扑在蓝染的怀里,死死抓着他的衣领,像个落水的人,绝不肯放松能抓住的东西一点点。

    吟现在不想去思考这些事情的关联性,她溺在这种恐怖的感觉下,几乎窒息,现在好不容易探出头,只想快一点摆脱那种痛苦,至于扶墙还是扶人区别不大。

    可惜人终究不是墙。在蓝染伸出手搂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时,吟头脑里的理智一百个不情愿想离开,可身体还是牢牢靠了上去,贪婪地吸取温暖,妄图驱散从心底生出的寒意。

    等到吟恢复平静,开始想要脱离这个刚刚给予她温暖的怀抱,蓝染就很适时地提出了:“我送你回家吧?”

    时机、用词和语气都无懈可击,那么送回去时是抓着还是抱着似乎也区别不大了。

    一开始吟躺在蓝染臂弯间还很僵硬,后来就破罐子破摔开始找舒服的位置窝着了,毕竟她可是真的又累又困。

    无数次在心底说服自己忘记今天的事情后,吟也算是洗脑成功,竟然彻底调整好了心态,还察觉到了蓝染怀里什么东西有点硬。

    随手一抓,雨中仙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吟的手里。

    还来不及高兴,吟的头顶就传来一句沉稳淡然却不容置疑的语句:“放回去,否则就再也别想拿到。”

    眼前的诱惑是巨大的,可吟还没有被冲昏头脑。现在的她是不可能守住这个诱惑的。纵有一百个不甘心,她也只能把雨中仙塞回蓝染的腰间。

    直到被抱回房间,吟还在死死盯着挂在蓝染腰上的雨中仙。

    察觉到吟的眼神,蓝染顺手整理一下刀的位置,同时询问:“如果公主需要人服侍沐浴更衣,我就找侍女过来,不会有人知道。”

    吟怏怏点头,她不想带着这些提醒她做过什么都血迹。虽然决定忘记,可吟还是开口发问:“那个人会怎么样?”

    “去他该去的地方。”

    又是那种语气,云淡风轻实则冷漠无情。纵使没有得到确切答案,吟也已经大致知道了那家伙可能的下场。

    她没有那么多同情心,询问一句也只是因为自己今天做得太过火。现在得到答案也就清空大脑,开始将今晚的事情完全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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