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回到尸魂界的吟并没有走出夕阳下的阴影,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没有状态工作,常常神游天外。但她一直没再见过蓝染。一直以来,他们是否能见面也不是由她决定的。

    吟无数次升起去见他的冲动,但最终都被自我保护的告诫叫停。他们私下见面的决定权向来在蓝染手中,也一直由他牢牢把控事件与节奏。至于她,能够在当时和之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已经用尽全力,根本无暇去争夺他们之间的绳子。从某种意义上,他像个魅魔,能牵动的还不止是她的情欲。

    现在,她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他,却不敢真的去见他;偶尔幻想他突然出现,又害怕见面对上的只有他虚伪的面具。她不知道是像现在犹如停药戒断一般痛苦的状态糟一些,还是与他在逢场作戏的场合假惺惺糟一些。

    假使现在她真的见到他,只怕根本按捺不住更演不了不熟。在这个略显尴尬的阶段,不见面似乎也是好事。

    这样的想法才刚刚产生,吟又自嘲一笑,说到底她从未有过选择:如果蓝染不主动创造机会,与五番队并无工作交接、在众人眼中刚刚因始解指导与他相识的她连在人前与他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或许他早就预料到她现在的窘迫,更不会放任她不稳定的状态可能暴露他们过密的私交。

    靠着蓝染送的玩偶,吟放下读不进去一个字的书,不知从现世回来后第几次犹豫要不要把背后这个与那天强相关的物品收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可她该藏起来的又何止那一天的记忆?她该把蓝染相关的东西都藏起来,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发展到现在这种诡异的关系。且不说吟在根本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已经会因为他没藏起来的危险性告诫自己逃离,就算只看他们人前不熟人后……的现状也该反思一下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之后又要怎么决断了。

    说起来,从认识蓝染起就一直把他作为秘密原本是因为……他是母亲私下接见的客人。

    吟没再接着思考第二个问题。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推测:虽然当年面见总队长时就怀疑过所谓“秘密任务”的真实性,可这么多年过去,母亲音信全无但无论总队长还是远山家仿佛都默认了这个不合理的现状——这种态度本身就代表了不寻常。

    吟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要么是任务有问题,要么是母亲遇上了问题。

    家中或许知道些什么,但她作为年纪尚小的边缘人不仅从未被透露过什么,甚至已经许久没人和她提过母亲,仿佛她从来没有过什么母亲。

    至于总队长,当年接见吟时就特地提过“你的母亲一直都在为尸魂界工作,现在也是一样。她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你,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期望。”这种如今看来颇有潜台词的话。

    一阵思考,吟不仅没能得出如今糟糕状态的解决办法,反而又翻出了另一个持续影响情绪的问题。最终吟能做的只有暂时不去思考这些,以免直接被压力击倒。

    两害相权,吟可以暂时麻木自己对蓝染的种种复杂情绪,将一切封存搁置,把玩偶收进柜子假装从未发生过一些事情。可她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自欺欺人忽略母亲去“执行任务”的疑点。

    她不可能直接去质问很可能正是促成这一切的总队长,也没自信能从兄长口中直接问出什么,只能在强烈的不安里暂时蛰伏,并期待有什么转机——她对自己的第一想法感到不齿。

    吟的生活变得规律:上午去封印司工作顺便搜集下属八卦中的瀞灵廷近况,下午赖在朽木家强行与朽木兄妹社交弥补内心缺失的安全感顺便从露琪亚这里打探护廷十三队近况——她现在不敢轻易去护廷十三队,很怕真的会遇到蓝染让自己的麻木状态前功尽弃。晚上回到家也会有意拓宽行动范围,不再局限于自己的房间。

    可惜让自己忙于调查或者与其他人社交一段时间过后,吟收效甚微。不仅没有取得任何关于母亲的情报,而且非但没有保持住麻木的态度,反而因为正常社交对情绪刺激太低,愈发难以压制自己对蓝染的思念。几乎索然无味的吟只能逐步降低赖在朽木家的频率到半月一次,并把被打进衣柜几个月的玩偶接回来,和斩魄刀一起抱着入睡聊以慰藉。

    但,关于后一件事如果仅仅甩锅给正常社交也有失偏颇。

    正常社交并非让吟毫无收获: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吟几乎成了露琪亚现在在瀞灵廷关系最亲密的人,这种仿佛胜过白哉的胜利感很大程度上安抚了吟的精神状态。

    真正让吟自制力溃败的,或许是一个事实,一个足够吟明白蓝染上次陪她过生日用意的事实——从今年开始,她的生日会变得和白哉一样,作为家族固定典礼活动之一。

    之前她在远山家是个灾星外加小人物,所以即使是重要的及笄年也没有生日过。但是现在,她是代表远山家牢狱权威的封印总司,而今年,是她的及冠年。

    提前一个月,她的及冠礼邀请就送遍半个瀞灵廷。去年生日冰激凌的余味随着冠冕堂皇的典礼准备和可以预见的虚与委蛇嘴脸愈演愈烈,直到这时,吟恍然发现,只要今年这种“生日”延续下去,她就断然再没有从蓝染的回忆里缓解过来的可能。

    整日恍惚地坐在池边喂鱼,吟甚至不再每天上班或者继续卍解的修炼。按理说作为主角,她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可经过多年打磨,她的礼仪见人已经不成问题,其余事情也无需她亲自准备,于是就有了整日无所事事的时间。

    当生日当天到来,吟既惊讶于一年竟然如此快,也不安于她先前的猜测似乎成真。在这样一个与她的母亲强关联的日子,母亲仍然没有回来,甚至没有被提及一点消息。

    山本总队长本人当然不会到来,但也没有任何委托或者表示。这一切似乎都预示着先前的警告和试探的确与母亲的情况有关。或许在很多年前,母亲曾触怒过总队长。

    吟的预感从未如此强烈过,甚至到了笃定的程度。到底发生过什么?吟尝试侧面打探一年一无所知,甚至现在不知道母亲是生是死,而远山家其他人也依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礼貌而疏远地应付完一众贵族,吟终于见到了还算让她高兴的人——护廷十三队中的贵族成员,白哉、露琪亚、京乐、浮竹。

    虽然在这样的场面她不能自由地与他们交谈,但还是由衷感到轻松。

    除蓝染外其他与吟有过接触但交情不深的护廷十三队正副队长仅仅派人送来了礼物而没有亲自赴宴,这对于他们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虽然在虚伪的社交和无尽的礼数里吟一遍遍麻木自己,可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在期盼那个人,某个没有送来礼物所以本应到来的护廷十三队队长。

    直到现在,她才真正理解蓝染在去年今日的用意:如果人生中过的第一个和从此以后每一个生日都是以这种形式,那她就太可怜了。

    可惜直到所有来宾离去,清姬的阴阳怪气也被崇羽叫停,吟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那个人也没有到来,甚至没有送来一份贺礼。

    独自抱膝坐在水池边,吟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那个人从不是真心实意,而且早就不安好心,她明明知道。甚至,她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显然是她母亲的死活。

    气急败坏地把被梳理得相当复杂的盘发毁掉,吟就在这时听到了她期待的声音,说出了她并不真正期待的话语。

    “你的母亲还没死,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她一直期望自己能在这个问题上有所进展,但她并不希望蓝染在今天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生日快乐”。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四个字的时候。“她在哪?又是为什么会死?”

    “山本总队长当然会把她安排到一个远山家不知道,或者说其他势力都无法染指的牢狱。作为威胁远山家的人质,早晚会随着远山家的膨胀而被处死。”虽然话语里的内容很可怖,但蓝染冷漠客观的语气毫无波动,任谁也不会相信他在叙述的对象是与外人交谈提到时的“恩师”。

    山本总队长对自己的敲打,远山家的野心,母亲被山本总队长控制。这几个因素她都察觉到了,这个结论合情合理,但是她已经没有更多理智继续推论或者怀疑。

    在长达一年的压抑中不断积累、变形,最终爆发的感情不愿接受这一句句毫无感情的谜题线索。吟终究失去了思考和判断的能力,若是平时,她绝不会在察觉到蓝染真实态度的情况下不加思索地提问根本不会得到有效答案的问题:“这就是你今年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不是以后每年都要继续推进一些线索,最后让我去救出你的老师?”

    对着池塘以近乎宣泄的态度爆发出以上没过脑子的问题后,吟的理智略微回笼,想确定一下刚刚蓝染的语气到底是真心还是谎言,于是顶着乱糟糟的发型飞快回过头,只见蓝染面无表情,甚至连一丝情绪都看不出,他从容回话,语气也不喜不悲:“没人能救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愚蠢的选择。”

    “为了远山家?”总之不会是为了我。吟一想到这里,就又生出些新的烦躁甚至悲哀。

    “只是为了远山德宗,或者说她的自我感动罢了。”蓝染之前仿佛神明般毫无感情的脸上染上了一丝厌恶,“我不会要求你这颗弃子做什么。”

    弃子?她是谁的弃子呢?是她的母亲竹内千代子的?还是远山家的?或者,是他蓝染惣右介的?吟突然觉得滑稽好笑,蓝染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为她盘发的事情好像还发生在昨天,可现在……不,她早该知道自己的位置,却还是落入了他温情的陷阱,多么可笑。

    已经从胸膛溢出的强烈感情突然被挖空了、熄灭了、捏碎了,吟的语气恢复被人们称作“得体”、“从容”的状态:“让我猜猜,如果我发现了远山家,母亲,父亲和山本总队长当年的秘密,你是不是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的游戏里推动我这颗棋子,看着我绝望地走向自我毁灭呢?”

    他只是勾了一下嘴角,就消失了。

    他再也不会给自己过生日了。蓝染走后,吟为自己的第一想法感到耻辱。

    他走得轻飘飘,却留给她沉重的痛苦。她需要向痛苦的来源表达、发泄,可他一走了之从未给过她追寻、抓住的机会。她厌恶这种感觉。

    多年前,他开始在她贫瘠的心灵上为干枯的植物浇水,可他从不是能救她的药,他是需要戒断的毒,已经留下深刻影响烙印的毒。

    她摇晃着起身,扶着墙壁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像一阵风似的刮开自己的卧室房门,直冲向坐在床铺上的玩偶,手持斩魄刀一次又一次把胁差短小的刀身砸进玩偶柔软的身体。

    棉花太软,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力,她的愤怒无从消散,心中悲戚却随着雪白的棉花一起露出胸膛。

    最终,她没拔出刀,反而抱住了胸口插着刀的玩偶。刀柄按压在胸前本该疼痛、压抑、难以呼吸,可她与抱住玩偶之前相比没有新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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