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涟手夹一根女士香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问道：“都处理好了？”

    “嗯哼，一个没留呢～”

    “我们的人你也杀了？”

    “当然～”

    “没让总部的其他人知道吧？”

    “当然没有，我办事，你放心～”

    江涟厌烦地皱了皱眉：“好好说话，别用这种肉麻的语气。真恶心。”

    逢斯年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捂住了心口。

    江涟按灭香烟：“别犯病了，关于呓语的情报。”

    逢斯年收起嬉笑神色，从智脑上调出情报页面。

    江涟浏览着，若有所思：“接触到了一种深红色液体才触发的支线……血？”

    逢斯年耸了耸肩：“这个暂时不明。”

    她懒懒地掀起眼皮打量着他。

    他一脸真诚，但是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

    江涟冷哼一声，修长手指大力掐住他的脖颈。

    “撒谎。”

    逢斯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手指无力地掰着江涟的手，脸色发红。

    江涟没想真的杀他，毕竟留着还有用。她估摸着差不多了，松开了手。逢斯年顿时瘫倒在沙发上，大口呼吸着。

    江涟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一把拎起他的衣领：“那到底是什么。”

    “咳……咳咳……真狠啊，江涟。”

    “还有更狠的，你要试试吗？”

    逢斯年识趣地没再接话，转而回答江涟刚才的问题：“它叫‘深蓝狂想’，是一种新型饮品。那个发帖人是‘伊凡娜’公司的加工人员。”

    “深蓝狂想？”江涟特地加重了“蓝”这个字。

    “深蓝狂想不一定是深蓝色的，就像月白色不是白色一样。”逢斯年的呼吸调整得差不多了，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江涟依旧冷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只要你没能杀了我，私藏情报这种事，就别想瞒过我。好自为之，逢博士。”

    她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在没查明这种饮品的具体情况之前，不要让它进入58区的任何一家酒吧，尤其是‘ghosts and gods’。听明白了？”

    “懂了。我把它低价卖给57区的酒吧。”

    江涟勾唇一笑，幽幽开口：“看来，在一致对外这件事上，你还是拎得清的。”

    “……请57区广大民众放心，‘塔隆’会清除本区内所有树沙螽巢穴。”吕冬在区域公告里敲下几行字，点击发送，关掉智脑，走进大厅。

    大厅里，众人已经整装待发。

    越重霜也参与这次行动，他给出的理由是“进行现场观测研究”。

    “刃姐，他真的没问题吗？”周燃凑过来，小声问。

    刃无涯笑笑：“这不是还有我在吗。”

    越重霜自从上次修无线电后，就一直没出过门，现在一时有些不适应屋外的极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感冒了？再多穿件衣服吧。”刃无涯关切地道，此时他们正在前往海塞街的路上。

    ——据“塔隆”外围勘察人员的情报，海塞街21号是虫群的一个巢穴，里面的民众早已被咬死。“塔隆”已经疏散了海塞街的民众，为这次行动清理出足够大的空间。

    “那些虫子会吸血，口器上有毒，务必小心。”刃无涯在内部通讯里提醒着。除他们外，现在还有6组人分头行动着。

    “重霜，跟紧我。”她招招手，示意越重霜过来。

    越重霜掩饰住内心的雀跃，看似无所谓地走到刃无涯身边。

    刃无涯上前一步，好像要拉住他。

    “走！清怪去！”陈翊轩突然跳到两人中间。本来刃无涯是不想让他来的，但架不住他强烈要求出门活动一下，于是就让他跟自己一组，防止他再冲动行事。

    越重霜不动声色地把伸出的手转了个弯，轻轻挠了挠鼻尖。

    刃无涯笑了，轻拍了一下陈翊轩的后背：“伤刚好，别这么大动作。”

    “海塞街21号……在这！”徐明领着路，在房子前站定。陈翊轩定睛，认出了这是第一次发燃料时，询问他情况的那位婆婆的房子。

    “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里面的民众已经被咬死了。”徐明语气里染上了沉痛，叹了口气。

    一阵沉默。

    “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各位。”刃无涯轻声道。“检查好自己身上的热源和武器状态，我们准备进去了。”

    屋里静得可怕。

    不仅没有人声，连虫子的爬动声也没有。

    几人提着枪小心提防着，警惕地环顾四周。

    越重霜盯着房间的一角，那里连一点微光也没有，格外黑暗。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否则这间屋子里不会有毫无光照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提醒众人，那潜伏在角落里的虫子便一跃而起。

    寒光乍现。

    越重霜一刀划破那虫子柔软的腹部，暗紫色的鲜血流淌出来。它挣扎两下，不再动弹。

    他反手将匕首握在手里，对上徐明崇拜的眼神。

    “**！越哥！牛啊！我之前还以为你是那种……”

    他支支吾吾着，一时半会没找到合适的词。

    “……那种只会研究不会体术的科研怪人？”越重霜笑了一声，替他补上了剩下的话。

    “呃……”

    “嘘，听。”刃无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房间深处传来一阵阵“咔咔”的声响。四人立刻背靠背围成圆形。

    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更甚，刃无涯不再等待，瞄准面前木门开枪。

    虫潮顿时倾泻而出。

    大约四五十只大型虫从房间里冲出来，扭曲地奔向他们；墙壁上、天花板缝里，密密麻麻地涌着一只只小型虫；时不时还有幼虫从墙上黏糊糊一片的虫卵里破茧而出，刚一落地，就甩开仍是透明的腿向他们进攻。

    陈翊轩被这诡异的景象恶心到了，他在激烈的开火声中扯着嗓子问：“刃姐！烧了它们吗？”

    “烧不动的！小型的可以，大型的不行！”徐明刚把打火机扔向一只大型树沙螽，谁知根本没用。

    “先解决大的！小的一会一起烧！”刃无涯冷静指挥，同时一枪把一只虫子打开了花，鲜血溅得到处都是。

    她没有抹去脸上的虫血，便又调转枪口，一枪毙命。

    虫子涌来的速度更快了，刃无涯甚至萌生了使用等离子炮一下轰完的想法。

    ——不行，这是在居民区，等离子炮杀伤力太大。她压住心中越杀越沸腾的疯劲，强行保持着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

    “刃姐！大的解决完了！我们准备烧了！”陈翊轩吼了一嗓子，她丢出一把刀，趁虫子涌向它时退出了房子。

    一盒划着的火柴被丢进房间里。

    木制家具瞬间被点着，熊熊大火燃起。“噼噼啪啪”的火苗爆裂声散在冷冽的空气中，衬得整个街区更加寂静。

    “差不多了，把火灭了吧。”刃无涯率先走上前，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灭火器向房屋喷去。四人合力，很快就灭了大火。

    雪地里只余下暗黑的灰烬，一座房子烧得干干净净。

    “都没受伤吧？”刃无涯询问三人。

    “没有没有！不过，越哥，我之前真不知道你还会用刀啊！”徐明还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越重霜，眼里似乎有星星要冒出来。

    “我总得学点防身的本事吧，也不能光搞研究不是？”他有点生硬地回答着，似乎是不太习惯被夸。

    “刚才那一刀确实挺帅的呢。”刃无涯处理好善后工作，存心要试探他，于是以一句夸奖开启话题。

    “是吗……那个……我觉得……就一般般吧……”刃无涯看到越重霜的脸上划过一抹绯红。

    “这……就是正常用刀……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句句自谦，其实句句都在求夸呢。刃无涯有点好笑地想。

    越重霜的表现似乎跟平时别无二致，但她还是有些怀疑。

    思绪飞转，刃无涯迅速想到另一个办法。

    她拉过越重霜的手，指尖抚上他手上薄薄的刀茧。

    “经常用刀？”她问。

    明明这么冷，怎么脸还是热的。越重霜迷迷糊糊地想。

    “之前……练过一阵子……”

    他磕磕绊绊，她步步紧逼。

    “研究人员要会刀法吗？”

    他猛然从温柔中挣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刃无涯是在试探他。

    他心里猝然泛起一阵酸楚。尽管他明白，面对他会用刀这件事，刃无涯的试探是再正常不过的。

    “小时候，家里比较穷，住的地方不是很好，经常出乱子。”他表面云淡风轻，“长大了，也不太想放下，就当作是爱好了。”

    “这样啊……”刃无涯还拉着他的手，越重霜能感受到她手上火热的温度。

    其实你没必要试探的。他想。

    毕竟我会永远忠于你。

    饶是陈翊轩和徐明这样神经大条的人，此时也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陈翊轩小心翼翼上前，扯了扯刃无涯的衣角：“我们……回总部吗，刃姐？”

    刃无涯迅速放下越重霜的手，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嗯，现在就回。”

    不同于以往的喧闹，这次的返程是沉默的，只有风雪声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