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这段阴霾，徐玲整个人神清气爽。

    “对了，你和你女朋友什么时候来我家吃饭呀？”她问。

    见她神色轻松，他略微松口气，可随即又被这个问题折腾得皱眉，“咳，她比较害羞，还是算了吧。”

    “没什么的呀，只是吃一顿饭。”徐玲热情地说。

    一旁的宋柚淮扁了扁嘴，她也想啊，可惜没机会了，看着玲姐平和的脸，又觉得见不到她也是一件好事。

    贺恒不松口，徐玲也没办法，和他打声招呼后便回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贺恒问道。

    “疑心没了，剩下的只有信任了。”

    “如果是信任，为什么会离婚？”

    “你说玲姐是信任陈建文的感情，还是信任她看到的事实？”

    如果想要继续一段错误的婚姻，那么只要装聋作哑，可是当一个人终于清醒，那么什么都无法阻挡她。

    贺恒安静了，当一个人因为感情而犹犹豫豫时，没了疑心，除了信任对方，就是信任自己。

    而不再有疑心的玲姐，选择相信她看到的听到，做出了忠于内心的选择。

    一道淡淡的金光从走远的玲姐身上飘入宋柚淮的体内，贺恒诧然，“这是什么？”

    “信仰。”她微微一笑。

    神明帮助人类，人类回馈信仰。

    ******

    宋柚淮有钱之后，时不时地买零食吃，不过她最爱的还是贺恒做的饭菜。

    贺恒的厨艺是贺爷爷亲自教的，家常菜做的很好吃。

    偶尔，她也要吃外卖，因为贺恒做外卖员，她已经清楚了哪家餐厅生意好，哪家餐厅生意不好，顺利地避雷。

    最近的魇有些活跃，她常常三更半夜醒过来去收拾它们，一想到为什么活得这么辛苦，她就想把倒霉神吊起来打。

    但，神明之间禁止打架，这条规则是针对她的。

    属实遗憾。

    不然倒霉鬼，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有时候一晚上，得赶好几场，今天踩着晨光回来，她黑着脸，浑身的煞气。

    贺恒正在煮早餐，听到动静，转过头就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呜呜呜，我好累。”

    “豆浆还要等一等，牛肉已经焖好了，要吃牛肉面吗？”

    “要！”

    于是他开始煮面条，等牛肉面上桌，宋柚淮的心情从低谷到巅峰，愉快地吸着面条。

    “你晚上什么时候出去的？”他问。

    “十二点一只魇，一点一只魇，六点一只魇。”她细数着。

    “你没有睡？”

    “没有，真的是太惨了。”别人熬夜加班，她也在熬夜加班。

    贺恒问，“那些召唤者……”

    她知道他心里充满了疑惑，吞下面条，慢慢地和他解释。

    “魇是很狡猾的生物，我和你说过，召唤者会有两个阶段，撞神和召神，撞神时，说明他们正处于生命能量失衡状态，一个人的能量有高低之分，能量过高或者过低，其实是一个极端，趋向中间值方能达成一个平衡，但是失衡是人之常情。低能量不是指负能量，两者还是有少许区别的，如负能量的人会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而极低能量者会产生厌世乃至放弃自我的念头，不会主动伤害人，类似丧到想死的状态，如抑郁。反而负能量的人更像是极高能量者，会产生攻击性，当一个人的状态偏向极低或极高能量时，他们的能量开始失衡了，就像八卦图一样，其中一样开始失衡，能量也乱了，那么他们便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情绪，而介于两者之间的能量会令一个人内心平静，从容地面对生活，但这不是正能量，一般来说，正能量是积极乐观地生活，但也容易受人影响，例如被道德绑架，能量平衡不等于正能量，反而不会轻易受人影响，会坚守本心。”

    “而在一个人能量失衡后，可能会看到神明，这就是第一阶段，撞神，同一时间，也会吸引魇，这时魇是被他身上的能量波动吸引。而神是必须被召唤者召唤而来，无主的魇却能主动过去，在神明被召唤之前，先蒙蔽了人，和它订下契约，从此魇成了有主的魇，人再也没有机会召神。”

    “第二个阶段是召神，神明不是万能的，无法解决召唤者的执念，那么即使有初始空间，也就是你之前那个白色空间，即使在这个空间里，只要神明无法满足了召唤者的心，空间破碎，魇趁虚而入，和它签下契约，而这里要注意的是，这个魇是召唤者召唤出来的，而不是之前那个无主的魇，也就是说这个魇相当于召唤者自己内心产生的。”

    贺恒点点头，“所以这个有主的魇类似心魔这样的角色。”

    “是，并且到最后会被魇吞噬，彻底成为魇人，而魇人我之前和你说过，已经不属于神明局能管的范围内了，除非它暴露出来。”

    “嗯，那么无主的魇是怎么来的？”

    “我今天杀的都是无主的魇，有些召唤者中途意外死亡，和他们产生联系的魇就失去了主人，失去了庇护，没有他们的气息掩饰它们，它们便需要藏起来，可它们又需要能量，所以会在深夜时分猎杀能量极度失衡的人，你记住，能量失衡是常态，不需要怕，但是极度失衡了就需要注意了。”

    “为什么猎杀？”他问。

    “因为每一只无主的魇要成为有主的魇，终极目的是需要找到能量相符的人类，成为魇人，否则人类都是它们补充能量的食物。”

    “你们是感受到了能量波动，才能发现魇？”

    “是。”

    贺恒双眼清澈地看向她，“我当时的能量是失衡了？”

    “嗯，极低，丧气，绝望，没有活下去的念头。”她点点头，又想到他之前翻手机微信，给玲姐推荐心理医生名片的事。

    贺恒抿着唇，曾经自救失败的他也想一了百了，是宋柚淮救了他。

    失去了爷爷奶奶，又无法在亲生家人身边汲取到一点温暖，那种绝望不知道如何形容，被断了亲情缘之后，对贺家人再也没有任何期待，满心想的都是爷爷奶奶曾经的好，即使他们不在了，可他每次想到他们，内心都是幸福的。

    “不对，你断了我的亲情缘，为什么我对爷爷奶奶的感情……”

    “不一样，我断的是你和贺家人的亲生血脉情缘，而不是因为养恩而产生的感情。”她说。

    “比如，你以后和我结婚了，我们有了孩子，可你对孩子还是会产生亲情缘，再比如玲姐，我断的是她对陈建文的疑心，而不是她对所有人的疑心。”

    他耳根子发热，忽略她前面那句话，点点头，“明白了。”

    “所以，破坏不是挖空，如果是挖空多可怕啊，”她轻声说，“挖空了一个人亲情缘，一个人的疑心，那这个人以后不是注孤生就是永远被骗。”

    “但这样的话，如果玲姐再遇到一个类似陈建文这样的人……”

    “所以啊，神明不是万能的，没办法阻止一个人往同一个坑里跳两次。”宋柚淮无奈地说。

    贺恒点头，“这样的机率应该也不高。”

    “人只有经历风雨才会长大，幸运地及时止损，以后会更加谨慎的。”她说。

    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永远长不大。

    吃完了牛肉面，宋柚淮拿着装满豆浆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脸的满足。

    “我以为魇会保护召唤者。”

    她瞟了他一眼，“想多了，他们就是合作关系，魇的最终目的都是吃掉人类，成为魇人。”

    “这样不是更矛盾？”他看她，“你刚才提到了一些人类遇上意外死亡，魇成了无主的魇，如果最终是要吃掉人类的话，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们？”

    “保护不了呀，魇也是有等级的，不是所有的魇都很强大，在它们来不及成长的过程中人类就死了，更何况，魇也不能随时出现在人类社会。”

    “？”

    “它们也有它们的生存准则，如果它们能随时干扰人类社会，这个世界早就乱了，你可以想象有另一个世界，里面全部都是魇，而人类能从那个世界里召唤出魇，但是这个世界到底是人类的主场，它们在这里被束缚，而打破束缚只能等召唤者和它之间的纽带变得愈发的深刻。”

    另一个世界……他眯着眼，若有所思，“以前听人说过平行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活着另一个自己，一个和现在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自己，也许过得比自己好，也许过得比自己差，按你这么说，这个充满魇的世界，像是一个失序的世界，也像是自己的镜子。”照射出内心的一切。

    “不是哦，它们只是伪装得好，让你放下戒备，实际上，emmmm，”她想了半天，“啊，像是鬼啦，等着占你的位。”

    所以，这算哪门子的另一个自己！

    贺恒笑了，“嗯嗯，是鬼。”

    吃过早饭，贺恒学习了一个小时，换了一套运动服下楼跑步了。

    宋柚淮本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了，听到动静，也跟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