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曦在医院里醒过来，只有丈夫文建在。
文建见她醒来，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吓死我了，你可算醒来了。”
她眨了眨眼，发现身体很虚软，“她呢？”
文建没回答她，只说，“你要注意身体，医生说你是一时气上不来，晕过去，其他检查项目都好好的，没问题。”
被亲生女儿气得晕过去，这事黄曦以前想也没想过。
“她回去了？”
“嗯。”文建点点头，半点也不想提女儿，一想到来医院后，知道妻子没事，女儿就急匆匆地要离开，说要回家。
那样子，当真让人心寒。
“你说，她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成这样了！”黄曦轻声说道。
“别管她了。”文建冷冰冰地说，半点不想提那个白眼狼。
“怎么能不管啊……”说着，黄曦就想哭，“是我们的女儿，真的出事，我们也得管。”
“怎么管？”文建轻声反问。
黄曦被问得一愣，文建又说，“好好照顾我们自己就好了，她也大了，由她去吧。”
道理黄曦都懂，可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第三天，黄蕾也来医院了，“妈，我给你买了些水果。”
“嗯。”黄曦心中有气，在丈夫面前说实话，可在女儿面前故作冷淡。
“你消消气，我错了。”黄蕾服软地说。
“你真的知道错了？”她说。
“嗯，我知道错了，你别气。”
黄蕾哄着她，她也渐渐给了笑脸，直到黄蕾要走，她不悦地说，“才来多久啊，怎么就走？”
“我在医院里预约了身体检查。”
“你身体不舒服？”黄曦紧张地问。
“不是，就是怀孕的事。”
黄曦只觉得刚被捂热的心一下子凉了，耳边还传来女儿喋喋不休的声音，“妈，你不知道，他还在外面说我不能生呢，那我不得赶紧怀上啊。”
“你是真的想要孩子，还是真的想要生他的孩子？”
“这有什么区别啊。”
“你要是想要孩子，离了，再找一个男人生，何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你知不知道试管多受罪？而且试管也不是一次就成的。”
“再找一个再找一个，你！”黄蕾气得又想和她吵架，可看她躺在病床上，话又说不出来了，“妈，反正不离！你少管。”
说完，黄蕾一转身，就看到她爸站在门口。
文建平静地将门打开，“走，走远点。”
黄蕾眼睛红了，“爸，你们要讲讲道理啊，哪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离婚好听啊？再说男人都是一个样子，谁知道下一个就好了？说不定下一个更差呢？你们这是在折腾我！”
文建一声不吭，只拉着门把，无声地催促她赶紧走。
黄蕾委屈极了，跺了跺脚，快速地往外走。
黄曦脸色微白地躺在病床上，文建给她倒了一杯水，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休息，不要想了。”
她怎么可能放宽心，喝着水，眼神幽幽。
因为身体没什么大碍，他们很快就出院了，黄曦精神不济，打算把童装店转租掉，文建也支持她。
没过几天黄蕾又打电话过来，说是要回家住几天，黄曦很开心，打算给女儿好好洗脑。
回家的黄蕾变得乖顺了许多，黄曦偶尔会话中有话，点一点她，至于她有没有听见去，黄曦也不知道。
黄蕾回家的第二天，家里就多了不少快递，黄曦看了一眼，都是小孩的东西。
“怎么买了这么多小孩的东西？”
“等怀上了再买就来不及了。”
黄曦揉了揉太阳穴，还未说什么，就看女儿走进书房，“你去书房干什么？可别把你爸的字画弄乱了。”
“妈，我想把书房弄成宝宝房。”
“什么？”
“让爸把字画都收起来，我保证不会碰的，到时候放上宝宝的东西。”黄蕾一边说，一边计划宝宝房怎么弄。
“等一下，为什么你爸的书房要弄成宝宝房？”
“到时候我要回家坐月子啊，你之前还抱怨我老公从来不陪我回家小住吗？等我怀上了，他陪我回家住，这个宝宝房到时候提前安排起来，你放心，我婆家也有宝宝房，两个家都得有不是吗？”
黄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怀孕了要回家住？”
“是啊。”
“你坐月子也要回家住？”
“嗯。”
“还要把你爸的书房变成宝宝房？”
“没错啊。”
黄蕾气笑了，“你不是说，你有自己的小家吗？将来你们有小孩了，那不是得一家三口一起住，回你娘家算怎么回事？”
“妈，都说了，两边都会有宝宝房，我公婆那边也会有。”
黄曦一时间觉得奇怪，等到丈夫一回来，两人一合计，好家伙，这不就是占便宜吗？怀孕后住娘家，坐月子在娘家，出了月子也在娘家……
他们老两口一把骨头了，还得伺候女儿的小家。
文建叹气地摇摇头，“没事，回头我和她说清楚，你别气。”就怕她气坏了，“有些事我们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不要把自己气到。”
黄曦确实气啊，气得她晚上根本睡不着，默默地流泪。
“你有什么心愿？”
黄曦冷不丁地听到陌生的声音响起，从床上爬了起来，才发现自己这时在一个陌生的白色空间里，“你是谁？这是哪里？”
宋柚淮早已习惯了每一个召唤者的开场白，懒洋洋地介绍了自己一遍。
“可以破坏任何东西啊，这可真行啊！”黄曦脑子一下子转了起来，激动地说，“能不能拜托你破坏我女儿的婚姻啊？或者，破坏她的恋爱脑？”
“非常抱歉，只能破坏你自己的东西。”
黄曦肉眼可见地失望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都不想我女儿回来，一回来啊，我就被气得肝疼！”
好像和女儿一起逛街，一起聊天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那个记忆中的女儿一下子变得模糊了。
“你可以仔细想想，你的愿望。”宋柚淮可以看得出她面庞上的忧虑和疲惫，那是来源一个母亲对女儿真挚的关怀和毫不掩饰的爱。
“我的愿望？我就是想我女儿能离婚啊，离了这个男人，也许她就恢复正常了。”
“那如果没有呢？”
黄曦一怔，一直以来，她做的假设便是基于女儿被女婿洗脑成了恋爱脑，是啊，如果不是的话，那又该怎么办。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可以控制吗？”
“什么？”
“你自己，”宋柚淮语气温和地说，“你无法控制别人的想法和生活。”
黄曦默念着，“我控制我自己？你是说，不要管我女儿？”
这话丈夫也和她说过，她也想，但太难了，“难道我真的能不管她吗？”
“她已经长大了，她是一个成年人，可以为自己做决定，而你要为自己负责任，不是为别人负责任。”
黄曦捂着嘴，哽咽地说，“让我想一想。”
明知道女儿挑的是怎么样的一条路，任由她走下去，结局不言而喻。黄曦知道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可作为母亲，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过越差，心里也难受。
是，可以补贴她，可以在她背后支撑她，可黄曦知道自己做不到，因为知道是错的，不该这么做，还要和她一起糊涂，根本做不到啊。
黄曦想救一救女儿，可是女儿根本不稀罕被救。
丈夫也让她放宽心，女儿的事丢一边。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好了。”
“嗯。”
“请你让我不要管我女儿的事。”她含泪地说。
宋柚淮不意外她的决定，这是一个坚强理智的母亲，并不是一味地顺从孩子，默默颔首，手朝她伸去。
她睁大眼，想看清，却看不清，只觉得眼前有金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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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蕾在娘家开开心心地待上了几天，她爸妈忽然都不说她了，也不劝她离婚了，真好，本来就是嘛，离婚很丢脸的，再找也不一定比现在的老公的好，她可不敢再赌。
试管很痛很辛苦，但想到一切都是为了宝宝，她也就忍下了，而她老公倒是和没事人一样。
她知道他是什么德性，也不理他，偶尔打个电话给她爸妈，“喂，妈，家里的宝宝房弄得怎么样了？”
“你爸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家里不会有宝宝房。”
“为什么！你们怎么……”
“我和你爸要坐飞机了，不和你说了，出去旅游几天再回来。”
“旅游？我这么难的时候，你们跑出去旅游，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黄蕾话还没说完，电话又被挂了，气得她立刻拨回去，可是再没拨通。
听着手机那头无法接通的语音，她心里生出一股荒凉，最关心她在乎她的父母好像变了。
他们，已经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了。
她慌乱不已，但很快定下心来，不会的，他们也就生一会儿气，等他们下了飞机，她再打电话过去，就不信他们会不理她。
安慰好自己，她又心安理得地刷短视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