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信任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衿悠就暗叫不好。

    和无一郎相处太过随意,让她经常忘记无一郎已经失忆的事实。让这样的一个人去说未来的事,那不纯纯捅人心窝吗?

    道歉的话语还未说出口,衿悠就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那我就跟着你走。”

    少年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坚定:“而且,就算不加入鬼杀队,我们也一定会遇到鬼。我可以保护你。”

    好嘛,被捅心窝的竟是我自己。

    “我可不要你保护,”衿悠摸了摸无一郎的头,不得不说,手感还挺好,“我比你大呢,怎么说也该是我保护你。”

    “我是柱。”无一郎诚恳地回答。

    “我比你强。”

    “……”

    被连续暴击的衿悠干脆躺了下来,幸好鬼杀队送的宅邸够大,屋顶躺个人完全没问题。

    刚躺下来,疲惫感就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于是衿悠干脆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她能感受到无一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过这种事也常有,衿悠已经习惯了。

    两人又重新陷入沉默之中,衿悠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懒得说话的类型,无一郎也不怎么说话。这就导致相处的时候经常被别人误以为在冷战。

    但不得不承认,与无一郎相处是很舒服的一件事。在她消沉的时候,无一郎总是能奇妙地看穿她。但又不会说出来,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陪着她。

    她说,他就听着;她不说话,无一郎也就陪着她发呆。

    正如此时此刻。

    “无一郎,别保护我,”衿悠的声音已经有些困倦了,她含混地开口,“不要再保护我了。”

    带着懒散的柔软语调总是莫名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无一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又在衿悠的皱眉下变得平静。

    他伸出手,替已经睡着的女孩遮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

    在无一郎为数不多的记忆中,他折过不少的纸飞机。那些纸飞机像一只白鸟,总是能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他也像那只纸飞机。

    从睁眼的那刻起,起点好像已经注定。他经过许多地方,却什么都留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掠过它们,向着下一个地方飞去。

    纸飞机的终点在哪里呢?他不知道。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降落在她的面前,而后被她轻轻地拾起。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定不太美好,那时候的她听起来语气慌张,带着些哭腔。

    之后的见面,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也能看懂她眼底的悲伤与内疚。但她带着一身的柔软,包裹住了少年那满腔的愤怒。

    她被困在过去里,却叫他向前走。

    无一郎说不好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能记住月见里衿悠这个名字的。也许是在一次次的任务里;也许是从那从未间断的信件里;又或许,他只是想记住她而已。

    “如果你不喜欢被保护,那我就站在你的身边。”

    少女已经睡着,少年的回答也只有自己能听到。

    无一郎低下头,保持着一手遮阳的姿势。单手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郑重地将这句话写进扉页。

    失忆的人是迷茫的,蝴蝶忍曾这么说过。

    但此刻的无一郎,忽然想给这句话补上一句后续。

    如果有了想要守护的人,那就不会再迷茫。

    身旁传来些许动静,无一郎扭过头,发现衿悠拨弄了几下头发,又沉沉睡去。

    马尾扎着睡得不舒服吗......无一郎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发带扎紧的地方有些压人。

    动一下她应该不会醒吧。无一郎小心翼翼地伸手,将衿悠的发带解了下来。

    明灰色的长发瞬间散开,在屋檐上铺开。怕被屋檐上的砖石勾到,无一郎又将发丝拢起。

    有些长短不一的头发总是从他手中溜走,使得无一郎有些疑惑。

    衿悠对自己的头发向来珍惜,怎么这些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剪掉了一样?

    而且剪的还不好看。

    是和鬼打斗的时候吗?毕竟有些鬼的爪子很锋利,如果是躲闪不及的话......

    有些记忆碎片从他脑中掠过,又很快消失。无一郎捂住额头,神情有些痛苦。

    他的记忆总是这样,像是被打乱藏起的拼图碎片,只留他一人对着空空的拼图板。偶尔有拼图碎片穿过眼前,却从不落回原位。

    从那一瞥中,他能看到自己这几年来的一些事,却因为过于零散而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

    “无一郎?无一郎?你没事吧?”

    似乎有担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将他拉出无尽的泥沼。无一郎睁开眼,对上了那双鎏金色的眸子。

    此刻的她离得很近,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近到无一郎甚至能看见衿悠眼中倒映出的他。

    无一郎忽然抱住了衿悠。

    衿悠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是他又想起什么事了。于是衿悠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企图让少年平静下来。

    “无一郎,深呼吸,不要去想那些事。它们就在那里,你一定会等到的。”

    怀中的颤抖渐渐减弱,衿悠无声地叹了口气。

    半晌,无一郎才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神色。他捻起衿悠那些明显短了一截的发,问:“这些奇怪的痕迹......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他该不会以为这些也是和鬼的战斗里弄的吧?

    想到自己头发的艰难历险,衿悠有些憋不住笑:“这些是你剪掉的呀。”

    “啊?”无一郎有些呆。

    “谁叫你那时候非要研究蜜璃的三股辫是怎么扎的,结果等你扎完的时候,我的头发就解不开了。”

    想起那段回忆,衿悠的语气也带了些轻松:“后来主公找我谈话的时候还特地给了我梳子,结果也没梳开。没办法,只好让你帮我剪掉咯。”

    “哎呀,真没想到平时叠飞机那么手巧的霞柱大人,也有不擅长的事情呢。”自觉扳回一局的衿悠终于扬眉吐气。

    原来......是他自己吗?

    脑中的刺痛渐渐褪去,有块拼图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于是无一郎抬手握住那块碎片,将它安置回了原位。

    “下次我一定帮你扎好。”无一郎做出承诺,“剪头发我也会学的。”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我就调侃一下你啊。”散下的头发被风吹着糊在脸上,衿悠拨开它们,目光落在无一郎手中的发带上。

    红色的发带正缠在他的手指上,显得无一郎的手指愈发修长白皙。

    这人怎么连手指都这么好看的?

    衿悠郁闷地转过身,背对着无一郎。

    长发披散在背上,有些落在了屋檐上。无一郎盯着那些散落的发丝,忽然开口。

    “衿悠,我想帮帮你把头发束起来。”

    正如无一郎不会拒绝月见里衿悠的请求一样,他始终相信,月见里衿悠也不会拒绝他。

    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

    虽然衿悠的不拒绝里多少掺了点愧疚,但这并不影响二人的信任。

    也许今晚,他们就要拿起刀,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可在那之前,他们也还有一个下午可以共同度过。

    他们的过去也许毫无关联,但不论过去是什么样,他们的命运在第一次相见的那一刻就紧紧地缠在了一起。并且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渐渐收紧,最终成为解不开的结。

    只不过,有的人看起来还没意识到就是了。

    无一郎回过神,背对着他的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衿悠有些忐忑,只是扎头发,应该不会让头发打结了吧?

    应该吧?

    说实话,衿悠一直感觉无一郎对她的头发很感兴趣。她也懒得问,毕竟无一郎平时对着什么都能发呆。

    发丝有些散乱,无一郎只好慢慢地手指梳理开。

    手指划过脊背的感觉有些明显,衿悠挺了挺背,忽然后悔答应了。

    但她对无一郎的要求真没抵抗力,尤其是被那双碧色的眸子盯着的时候。

    美色误人啊,她再次感慨。

    发丝被渐渐束紧,好一会后,衿悠才听到无一郎的一句话。

    “好了。”

    衿悠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没有出现打死结的情况。她转过身:“这次还不错嘛。”

    见衿悠看起来很满意,无一郎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估摸着巡逻的时间也快到了,衿悠打算赶人了:“你该去巡逻了。”

    “接下来就不劳烦你啦,”没等无一郎再开口,衿悠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一直帮我挡太阳,你的手不酸吗?”

    即便是睡眠状态,在常中的状态下,她的感知也是很敏锐的。

    刺眼的阳光变成了温暖的橘色这件事,衿悠又怎么会意识不到?

    “多谢你啦,无一郎,”衿悠晃了晃脑袋,结果发带有些松动,吓得她赶紧停下动作,“今晚我没有任务,咱们就明天柱合会议再见了。”

    太阳渐渐落下,只剩一丝余晖还残留着。

    无一郎没有再停留。对于自己的职责,他向来清楚。

    他站起身,向着衿悠点了点头后,便与余晖一同没入黑暗之中。

    “果然还是不会啊。”

    望着无一郎远去的背影,衿悠拆下已经摇摇欲坠的发带,重新将自己的头发束好。

    明天的柱合会议,也是时候坦白了。

    同样的悲剧,不能在她身上再发生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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