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灯火一般

    其实,在月见里衿悠还有家可归的时候,她曾经做过一个梦。

    橘黄色的光渐渐沉入深邃的黑夜中,一弯残缺的月挂在空中,朦胧的光只能勉强照亮周身,大地不曾分到半点光亮。

    青色长发的女孩坐在山巅之上的屋顶,布满伤痕的手轻抚着小腹,眼底是无尽深渊。

    “还生,”一个身着鬼杀队队服的男子落在她身后,“事情我听主公说了,你拥有了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是吗?”

    月见里还生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依旧遥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是啊。怎么,你也要劝我自尽吗,森川?”

    身后被称作森川的男人顿了一下,才在她身边坐下,话语中带着笃定的意味:“没那个必要,你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一盏灯火自黑夜中亮起,即使明黄色的光是那样微弱,月见里还生却仍旧看得入迷。

    冷风掀起月见里还生的长发,那明黄色的火焰也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

    “我不会自尽,”月见里还生压下飘散的发丝,声音毫无波澜,“既然还以人的身份站在这里,那我总要再试一试才甘心。”

    “这样的景色,不多看看,实在是太可惜了。”

    话音刚刚落下,那遥远地面的灯火,便消逝在了黑暗中。

    但它还未彻底熄灭。

    在一阵绵长的吆喝声后,摇晃的金色光点自另一边重新被点亮。旋即,铺天盖地的灯火在黑夜中亮起,连成一片独属于地面的漫天繁星。

    风好像越来越大了,地面上不断有繁星消逝,又很快被补上。

    青色的长发在风中张扬,月见里还生站起身来,脚尖轻点,向着山下的人间落去。

    梦也就断在此处了。

    月见里衿悠惊醒过来,好一会才从那过于逼真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

    “做噩梦了?”略带关切的声音自一旁响起。衿悠转头看去,只看到一盏明黄色的灯火,以及灯火下被晕染开来的白色长发。

    “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衿悠站在新谷七泽的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呆楞在原地。

    察觉到自家徒弟情绪不对劲的新谷七泽也撂下笔,扭过头来:“做了什么梦?怎么吓成这样。”

    衿悠仍然没说话,只是闷声往新谷七泽坐的椅子上挤。

    “怎么跟个小孩一样,”木制的椅面比较宽,足以坐下两个人。新谷七泽向右挪了挪,还顺带给了衿悠一个脑瓜崩,“说话。”

    “都要脑震荡了怎么说话!”衿悠痛苦地捂住额头,“下手真重啊。”

    “看你不太清醒的样子,”收拾好桌面上散落的纸,新谷七泽将它递给衿悠,“新一轮的训练计划,既然醒了就来看看吧。”

    与梦中微弱的灯火不同,木屋内的灯很亮,亮到足以让衿悠看到新谷七泽眼下的黑眼圈。

    “老师,”磨蹭了一会,衿悠又向着新谷七泽的方向挤了挤,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如果我变成鬼了会怎么样啊?”

    “你要是变成鬼了我一定第一个弄死你,”新谷七泽瞪了她一眼,重新拾起笔,“我带出来的弟子变成了鬼,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收点普通人……”衿悠头皮发麻,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忙于整理笔记的新谷七泽没有抬头,只是空出左手拍了拍衿悠的后背:“因为你两都挺傻的。”

    “我早就听说过月见里家的一些事。所以,当主公提出要将这个孩子送到我门下的时候,我确实是想拒绝的。”

    “不稳定的血脉,过于短暂的寿命。有这些因素在,再好的天赋也没用。”

    “我并不觉得他真的能走多远,也不想承担这份后果,”也许是落笔过于重了些,字的末端留下一道过重的黑点,又随着新谷七泽的动作留下一道拖曳的痕迹,“但在交流后,我改变了主意。”

    “初次见面时,佩悠主动向我坦诚了自己的血脉。他说,‘我不在乎自己会成为什么样子,只要我现在还是人类,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试一试。’”

    “万一,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新谷七泽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乎穿越了遥远的时空,回到了与月见里佩悠刚见面的时候。

    随着新谷七泽的声音,衿悠甚至能想象到,父亲说出这话时眼中究竟盛满了多少属于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衿悠,你也一样。”新谷七泽停下笔,将女孩揽入怀中,“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但是,如果变成鬼了,还能有希望吗?

    衿悠不知道答案。

    “确实有点不爽,不过等巡逻的时候再说吧,时间也不早了。”衿悠低下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扔进嘴里,“遇到几个奇怪的新队员而已。”

    极其顺手地从衿悠的兜里拿走一颗糖,无一郎剥开包裹的糖纸:“好。”

    破土的嫩芽已经带了些树木的威严,它伸出枝丫,在阳光下形成一片葱郁的影。

    约定好搭档的浅野盈不在,衿悠也就只能暂时跟着无一郎一起行动了。

    今晚遇见的鬼并不多,奇怪的是有些鬼明明已经认出了她,但之后预想的围攻却并没有到来。

    鬼舞辻无惨换目标了?

    两个人讨论了一会,但也实在想不出原因,索性就按照原计划继续巡逻。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高兴?”衿悠有些迷惑,但她总觉得今晚的无一郎心情格外好,“因为恢复记忆了?”

    幸好在对战下弦之三之后,衿悠的呼吸法又精进了些。虽然还是有些吃力,但也不至于完全跟不上柱的速度了。

    “算是吧,”大概是因为嘴里咬着糖果,无一郎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不过,主公完全没提过那只鬼的事情,就这样放走会不会很危险?”

    和柱一起巡逻最省心的一点就是,只要不是遇到上弦的鬼,柱基本都能一招解决。

    数量变少的鬼加上柱超强的实力,让今晚的巡逻也变得简单起来。

    在两人赶路的空隙,衿悠也提到了今天遇到了那个带着鬼的剑士。

    “但是主公肯定知道这件事,他连珠世的落脚点都一清二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谁去过那里。”正在分析的衿悠顿了顿,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好像,从来没和其他人提过关于珠世的事情吧?

    果然,下一刻无一郎的提问就过来了:“珠世小姐是谁?听起来,你和她很熟悉的样子?”

    衿悠有些犹豫,她并不知道无一郎对珠世的态度。如果贸然告诉他实情,不只是其他队员,连主公的威信都会受到影响。

    鬼杀队的主公与鬼有联系,甚至同意将队员送到一只鬼的地盘上去,这种事怎么看都有些骇人听闻。

    失忆后的无一郎只是凭借本能杀鬼,但恢复记忆之后,他对鬼的恨意只会更加浓烈。

    身边人纠结的神色被无一郎尽收眼底,他伸手拽了拽衿悠的羽织:“我猜,她也是鬼,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衿悠瞪大眼睛,“我好像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吧。”

    “但是鬼气是掩盖不了的。”无一郎摇摇头,“你回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那个时候的衿悠分明受了不轻的伤,却在接到传信时不顾伤势也要赴约,这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鬼杀队不会在队员重伤的情况下再次安排任务,大多队员是就近选择藤之家休养,痊愈之后直接安排下一个任务,只有在多人队伍遇到强敌的情况下,所属蝶屋的隐才会特地去接应。

    但衿悠的情况不一样,她在受到重伤时必须使用特定的药剂,否则鬼的血液会进一步侵蚀她的身体。就算最后能恢复过来,那也要比别人花费很多的时间。

    正因如此,蝴蝶忍才经常从各处把重伤的衿悠提溜回蝶屋休养。

    衿悠也很明白这一点,也许一开始拼命杀鬼的她觉得治疗的时间会耽误任务。但在她的老师离世后,衿悠也开始配合蝴蝶忍的治疗。

    但那个时候,衿悠却拖着一身伤离开了。

    除了鬼杀队之外,无一郎没见过衿悠再与别的人有联络。哪怕是在任务中救下来的人,交流的事她基本也是交给隐做。

    在樱花树下的时候,他曾感受到衿悠身上有些淡淡的鬼气。无一郎不知道怎么形容,但那种味道和他平时杀的鬼,确实不太一样。

    之前他一直以为是衿悠途中顺手杀了几只鬼,就没太在意。但现在想来,她要去见的那位,也许就是鬼。

    “真是败给你了,”衿悠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味道的事。”

    平常队员除了休养就是出任务,身上有鬼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那时候已经休养将近好几天了,即使有气味也早该消散了。

    自知瞒不下去的衿悠干脆把她和珠世的几次见面全说了,当然,交谈的具体内容她还是一笔带过了。

    “别说出去啊,”衿悠暗戳戳瞄了一眼无一郎的脸色,“至少珠世小姐的研究确实是有效果的。”

    说不怀疑是不可能的,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在听到珠世提取了衿悠的血液之后,无一郎还是有些不放心。

    天色微明,今天的巡逻也到此结束。无一郎停下脚步:“你应该之后还要去见她吧?”

    “对,我要去问问有关炭治郎和那只鬼的事情。”衿悠点点头,也放慢脚步停在无一郎身边。

    珠世应该这几天就会回信,她也正好可以趁白天的时候去拜访一下。

    然而无一郎的下一句话,差点把衿悠吓到踉跄。

    “那我也要去,”无一郎的眼神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明亮的灯火一般,“不去亲眼看看,我还是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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