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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堡的故事(二)

    这是一个沉静而清峻的小镇,往东是苍郁巍峨的群山,往西是坦荡宽阔的平原,古老的内卡河蜿蜒曲折穿城而过。

    10月的海德堡,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满山苍翠化作深浅不一的红黄金叶,在深谷之中,蓝天白云静静环抱着这座古老的城。

    一只黑背德牧从林间蹿出,奔跑在落满秋叶的小径上,它有着流畅漂亮的肌肉和敏捷的身形。忽然,它停下了脚步,竖起了耳朵,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响动。

    片刻后,它警惕地叫了几声。

    阿德里安拨开一丛灌木,看见一团晃动的毛绒绒,他一手拎住它的后背,一手捏紧它咆哮的嘴筒子: “安静些,好孩子。”

    “噢,该死的!”忽然,一个狂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个宁静的秋日早晨,阿德里安循着声音走去。

    咆哮声仍在持续: “可恶的、愚蠢的松鼠,你怎么敢偷吃我的东西!”

    劳拉骂骂咧咧地站在一棵树下,抬头看向树洞口挂着的一条毛茸茸大尾巴。

    阿德里安迟疑了一会儿: “劳拉?”

    “噢,阿德里安,早上好啊!”劳拉闻声回头看见他,颇有些惊喜, “竟然能在这里见到你,等等……你是在跑步吗?”

    “是的。”阿德里安擦了擦汗,抬手时隐约露出手臂和胸前紧绷结实的肌肉轮廓。

    “嘿,瞧这漂亮的肌肉——”劳拉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逐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啧啧感叹: “看你的脸,很难想象在你的军装之下是这么一副身体……现在我知道了,噢上帝,有没有女人说过,你看起来就像块可口的白巧克力。”

    “……什么?”阿德里安愣住了,一旁的德牧吠叫了两声。

    “噢!”劳拉被吓了一跳, “原来这里还有只狗。”

    “嘘,坐下。”阿德里安命令道,德牧摇了摇尾巴,便安静下来。

    “多么漂亮的一只德牧呐。”劳拉弯下腰,伸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它,忽然想起似乎从前也有这么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 “它叫什么名字?”

    “……它的名字?”阿德里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它叫阿诺德,你忘记了吗?我们家每一只德牧都叫这个名字。”

    劳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噢,是的……当然,我是说它叫阿诺德。”

    当她已经快要忘记这回事时,命运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给人以当头一击。

    “呃……”阿德里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弄得有点不自在,于是他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回到海德堡的,劳拉?”

    “我回到柏林有几天了,实际上,我昨天才回到海德堡。”

    “在德国红十字会的工作还是非常忙碌么?”

    “噢不,那是因为我……”劳拉及时刹车, “是的,非常忙碌。”

    说起这个劳拉就烦,从华沙返回柏林后,她原本打算乘坐次日的火车返回海德堡,行李已经收拾完毕,她戴上帽子,推开门,然后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弗里德里希。

    “你好。”他说。

    劳拉当场就把包裹砸在了他脸上。

    先是向弗里德里希汇报“工作”花了一点时间,正当劳拉以为结束了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弗里德里希示意暂停,片刻后他挂断电话,转头对她说,需要她两天后同一时间到此地同一位重要人物见面。

    总之,劳拉短暂而美好的假期就这样被这群纳粹浪费掉了大半。

    两人沿着树荫下的小径走了一阵,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声响,头顶时不时蹿过几只行色匆匆的小松鼠,正忙着为过冬囤积粮食,每当这时阿诺德就会停下脚步,竖起耳朵警惕地四处张望。

    “那么,”劳拉攥了攥把手,开口问道, “你会在德国,噢不……我是说海德堡住上一段时间么?”

    “我有一周的短假,”阿德里安拧开水壶, “后天我就会返回柏林。”

    “喔,”劳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很快也会回去……”

    向上帝起誓,曾经的劳拉对阿德里安并未有任何除了友谊以外的想法。

    迄今为止,眼前这个英俊的年轻人始终表现得进退有度,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温柔和殷勤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露骨暧昧,少一分则后退纯洁如友谊,这就非常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这就好比一块香喷喷的烤肉,整日在一条原本并不饥饿的狗面前晃悠,等真的饿了的时候,突然把人家关进笼子里说要听话哦不能乱咬。

    劳拉简直是抓心挠肺。

    她并不是扭捏害羞的一类人,他们美国人一贯的作风通常是“一杯酒看对眼”:如果接吻之后感觉不错,就可以开搞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在没有酒精和荷尔蒙的作用下,如果还觉得对方刚睡醒的脸意外地和昨晚看到的差不多,那么就可以适当考虑发展一下长期合法的性关系。

    意思是说,如果阿德里安敢在美国对劳拉释放出任何一丝类似的信号,那么以这个家伙的美色,他大概率已经被她颠来倒去像锅里的咸鱼一样“煎”了好几回了。

    所以她选择了“矜持”,一方面是她不想吓跑这个可爱的年轻人,另一方面是,这并不是她的身体,她没有权利处置“劳拉”的身体。

    阿德里安应该感谢,是德国这个保守的国家和他们的元首数次拯救了他的贞操。

    在波兰庆典晚宴的匆匆一面,饱受情欲(不是)折磨的劳拉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出口:你他妈到底对我是什么想法?

    而对方也出乎她的意料,摒弃了一贯打太极的作风,答得非常直接干脆,干脆到劳拉后来懊恼自己矜持了这么多年又是为何,至此横亘在两人之间长达六年之久的古怪气氛终于烟消云散。

    即使当时的阿德里安相当含蓄委婉,他说的是对她有好感,而不是喜欢她。

    问题是……劳拉转头看向阿德里安的侧脸,对方正仰头喝水,从下颌到脖颈的线条十分优美,微微汗湿了的金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男人的睫毛长得惊人——

    该死的,劳拉心想,无论从前是怎么想的,但现在,至少在这个男人为国捐躯之前,在她提桶跑路之前,她必须得领略一下德意志男人的风采。

    “你近期会有呃……类似于,我是说,任务吗?”

    1939年波兰战役结束后,希特勒并没有立即继续执行他的侵略计划,而劳拉也并不清楚德国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只隐约记得历史上德国开始对英美发动进攻是在1940年。

    阿德里安诚实答道: “我这次回柏林是为了进修,或许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上前线了。”

    “噢,那真是个好消息。”劳拉说道。

    沿着小径往山下走,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他们终于回到大道上。

    劳拉忽然停了下来,在此处的山岗往下眺望,不远处是恢弘的海德堡城堡,内卡河奔涌流淌在河谷,两岸是美丽的森林,满山青翠林木尽染金黄,行经的船只顺流而下,撑船人古老空灵的吟唱声飘荡在山间。

    仿佛穿越百年的光阴在此刻交汇,在百年之后海德堡的一个春日,有一位来自美国的年轻女子,带着一位德国老人,他们牵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德牧,走在跨越内卡河的卡尔提奥多桥上。

    此时战火尚未摧毁这座城市,智慧女神雅典娜和选帝卡尔提奥多仍旧矗立在南北两端,彼此相望,静静凝视,这座古老的桥,历经数百年沧桑,贯穿了那位老人的一生,从童年、少年和青年,再到垂垂老去的暮年。

    “传说摸一摸那座桥南门铜猴手里的铜镜,”劳拉指着山下的卡尔提奥多桥,转头对阿德里安说道, “是不是会给人们带来好运?”

    阿德里安闻言露出温柔的笑意,他说: “是的,每个士兵在离开家奔赴战场前,他们的母亲都会祈祷这样能为他们带来平安和好运。”

    “你去哪了?”莱文用毛巾用力擦着阿诺德湿漉漉的毛发,德牧不耐烦地甩了甩头,甩了他一脸水, “全是草和泥……噢我的上帝!”

    “散步。”阿德里安接过女仆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了擦手。

    “散步,哈哈,”莱文干笑了两声,叹了口气, “这儿真是太无聊了些,除了山就是水……唉,我有些想念柏林的剧院和酒吧了。”

    “既然你这么想念,不如就早些滚回去吧。”随着轮椅滚动的声音由远及近,父亲冷淡威严的声音从兄弟俩身后响了起来。

    海因茨站在父亲身后,朝两位兄长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上前拎起阿诺德,便走开了,于是整个大厅只剩下了父子三人。

    父亲滑动着轮椅往窗边驶去,从窗往外看去,不远处移栽了一株新的橡树。

    德国人认为橡树是统一国家努力的象征,日耳曼民族将它们视作神圣的图腾进行崇拜,为此,元首下令在全国各地种植橡树,它美丽的叶子装饰着军功勋章和平民奖章。

    “作为一位将军,我很高兴听到你们在战争中建立功勋的消息,”父亲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他的声音苍老而威严, “……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因为这是独属于军人的荣耀,也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莱文闻言抬起了头,他搭在沙发上的手动了动。

    “但这是个好消息,同时也是个坏消息。”父亲看向站在眼前的两位年长的儿子,他们都有着和他年轻时极为相似的英俊面孔、高大挺拔的身姿,以及眉眼间如出一辙的骄傲神态。

    “好消息是,你们遇上了一个好时候,这个国家的元首野心勃勃,他急需要一批忠心耿耿的将军为他征战四方、开疆拓土,你们的青春不必浪费在田野间、烈日下,在贫穷中碌碌无为一生。”

    “坏消息是,在你们还非常年轻的时候,就必须面临战争所带来的一切艰难抉择,对或错,真或假……许多简单的事往往会被轻易忽视,因为你们陷入了战争所带来的激情和快感之中,在暴力之下,人会丧失理智的思考,而纯粹依靠于手中的枪支,因为那是一位优秀的战士日复一日训练下形成的本能。”

    “作为一位父亲,”父亲顿了顿,看向阿德里安, “比起建功立业,我却更关注一件事,那就是你们是否能够活着从战争中生还。”

    对上父亲的目光,片刻后,阿德里安垂下了眼。

    “或许我曾经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父亲自嘲地笑了笑, “但布伦堡的退隐、弗里奇的死和龙德施泰特的沉默给了我一些提示,那就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和责任,而现在,确实已经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了。”

    这位骄傲了一生的容克军官说道: “……如果说曾经因为我的独断专行而将你们擅自带到这条道路上,我感到非常抱歉。”

    “不,父亲,我……”阿德里安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骄傲地死,耻辱地活,这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结局,但你们的人生确实不应只有这两种选择,”父亲转过身,阳光落在他的金发上,竟然生出了大片的银白, “我希望你们能够客观地看待这场战争,因为我们终将有得有失。”

    “在扣动扳机之前,好好地想一想,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它是否与你们所忠于的信仰一致,杀戮并不能成为任何一件事的借口,它永远只能是一种残忍的手段。”

    “我和你们的母亲,我们只有三个孩子。”父亲最后低声说。

    他将两枚铁十字勋章放在了桌子上,那是由德皇威廉二世在一战时期颁发的一级铁十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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