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礼物

    此刻,夏洛克正堪称乖巧地坐在221B起居室的上,而难得是,他竟然愿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旁边的位置,哈德森太太正一脸姨母笑地看着面前意外和谐的二人。

    “对了,”哈德森太太的视线移到了夏洛克的旁边,“你说你是来找华生的对吗?维斯珀?”

    在夏洛克的旁边,维斯珀正和他保持着一致的乖巧表情,似乎有点不安地等待着准备下楼的华生。

    “对,我和夏洛克,有个道歉礼物要给华生。”维斯珀的语气颇为微妙,说实话,她很少给别人道歉。

    用之前夏洛克的话来说就是,她从不为自己的真实而感到歉疚。

    但是华生无疑是不一样的,他敏感又直率,真诚又友好,并且拥有着一颗善良到几乎在维斯珀的眼中散发出温暖光芒的灵魂,这一点让维斯珀有点自惭形秽。

    与迟钝的索尔不一样,华生关切自己的朋友,并且不吝啬伸出援手,他甚至体贴地会照顾他人的情绪,这一点是维斯珀很难感受到的。

    阿斯加德人几乎天性率直,在维斯珀所接触的阿斯加德人中,也就她的老师弗丽嘉会用如此温和的态度对待自己了,而索尔总是那么粗犷,虽然也将她视作好友,但说实话二人几乎就没有在一个频道上过。

    维斯珀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给华生带来了些许误解,以至于伤害到了对方,因此而感到歉疚。这是过去的她未曾做到的,也就是所谓的反思。

    或许人只有在身处低位之时,才会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身处低谷,仰望自己曾经所处的高位,才会刹那醒悟,原来自己也曾拥有过那么多真切且宝贵的财富,而那一切都是当前的自己遥不可及的奢望。

    就像她从前从未失去了自己不怎么引以为傲的神力,但当它真的如同自己期望那般离开自己的身躯,她才恍然大悟,其对自己的重要性。而离开了阿斯加德,她才悔悟于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的选择与缄默背弃了索尔乃至于弗丽嘉对她的信任。

    她自以为是的帮助,其实只是助推洛基不断走向无法挽回的困境。

    她曾预料到过洛基死亡的未来,因此迫切地想要改变这一切,于是固执地想要抛弃自己的一切责任与权柄,站在他的身侧,想帮助他偏离那样的未来,结果到头来,还是殊途同归。

    而当她思绪回拢,华生已经走到了楼下,颇为惊讶地看着坐在起居室正中的二人,狐疑地抬额,但昨晚发生的一切还让他有点拉不下脸开口,所以他只是对着哈德森太太微微点头致意,便打算离开。

    就在此刻,夏洛克适时地开口了,“如果你是去你的新任女友家中过夜,我想,带上这支红酒或许是个不错的礼物,鉴于你算是初次拜访。”

    华生猛地回头,紧盯着夏洛克那张淡定的脸庞,又看了看一旁的维斯珀,最后视线才停留在了二人面前的茶几上,停留在那支红酒上。

    “虽然价格不算多么昂贵,但是胜在口味清新,对于初次约会的情侣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保持着几乎与夏洛克完全一致的口吻,维斯珀如此说道。

    华生站在原地,并没有打算走过来,只是又耸了耸鼻尖,“你们俩这是再做什么?”

    夏洛克抬了抬自己的嘴角,扳出一个近乎微笑的古怪弧度,“如你所见,这是我们的道歉礼物。”

    华生露出了一个惊诧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贴着裤缝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然后这才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向了茶几,然后弯下腰,在他的手指即将触及那支红酒的时候,他突然又猛地收回。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夏洛克什么时候竟然会道歉了,这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夏洛克看着华生那生动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一旁的维斯珀,而那个人正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低头不语,一口气卡在了夏洛克的喉咙里,过了好一会,夏洛克才有点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承认,你说的对,昨天我的确有点欠考虑了,关于莫里亚蒂的事情我总是有点过于亢奋,是我的错。至于维斯珀,我想她也有想说的话——毕竟道歉礼物的事情是她提议的。”

    这时候维斯珀不好装死了,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抱歉,华生,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担心我,或许一开始我就应该提前对你说明的。

    而至于莫里亚蒂,请相信,我是有着保护自己的对策与能力,才会选择赴约的。

    让你为我过度担心,且辜负了你的好意,这是我的不对。”

    华生已经惊得微微瞪大眼睛,他开始不自觉摩挲自己的指尖,然后摸了一下自己下颌,然后略微压下一点自己不断上翘的嘴唇,“还真是难得,能让你们两个向我说出这样的话语,那这支酒我就拿走了——不过下一次,你们再遇上莫里亚蒂的时候,麻烦请给我一点小暗示,好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真该走了,我马上就要迟到了,曼迪正在等我。”

    等到华生夹着那支酒,蹭蹭地下了楼之后,夏洛克才抬起一双略带迷茫的眼睛,“曼迪是谁,难道他的女友不是萨沙吗?”

    哈德森太太有点无语的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而维斯珀则是缓缓地抬起一双略带质疑的眼睛,与对方对视了一下,“在我认识你们之后,华生先生似乎已经分手将近一个月了。”

    夏洛克这才扁扁嘴,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算了,反正这一个他很快也会换掉的,鉴于对方似乎在国外还有个未婚夫的样子。”

    维斯珀微微有点震惊,哈德森太太则是捂住了嘴,“这,你没有告诉他吧,可怜的小伙子。”

    “当然不,没有必要,而这些真相,我想华生是不会想要知道的,再加上他们应该约会超不过半月。”夏洛克皱了一下鼻尖,然后无聊地倒在了沙发上,“我真不明白,华生为什么会热衷于这样无聊的事情。”

    所以你看,夏洛克并不是完全不通人性,在某些事情上,他还是有着些许的常识的,比如有些真相,并不一定是他人想要知晓的。这一点让维斯珀微微有些出神,所以这个家伙很多时候,只是懒得考虑他人的情绪,所以才不管什么情况都直抒胸臆吗?

    哈德森太太又开始露出那种宠溺又无奈的微笑了,她摇着头,“哦,夏洛克,你又没有经历过,你怎么知道约会是件无聊的事情呢?”

    夏洛克皱着脸,眼神缓慢地转悠了一下,“我当然约会过,只不过那几次是为了案件罢了。

    至于约会要做的那些事情,比如交换唾液或者是□□的环节,我并不觉得那多么有意思。”

    哈德森太太耸耸肩,“还真是孩子气的说法,不过现在我也要约会去了,至于你们俩……你为什么不问问维斯珀呢?看样子她昨晚的约会经历就不错,我可是看了她那条钻石项链的,那可真是个大方的家伙。

    这种男人让我想起了我的前夫……虽然他是个毒,枭就是了,但出手的确是阔绰异常。”

    眼看着话题不知道为何转悠到了自己身上,维斯珀的表情微微一滞。

    听着哈德森太太的高跟鞋下楼的哒哒声,夏洛克搭在沙发边沿的修长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起来,他的那双眼睛带着点探究意味,扫向了自己身侧的维斯珀,于是他做出一副想要好好交流学习的态度,“所以,你们昨晚做了什么,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让莫里亚蒂改变了主意的。”

    这位侦探的问法又开始变得很不通人性了,听起来好像是维斯珀与那位咨询罪犯做了什么奇怪的成人的事情,以至于让对方才改变了自己的主意一般。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一道稍显冷淡且凉薄的声音响起。

    来自伞尖的敲击声在楼梯间响起,很快麦考夫的身影出现在了起居室之中。

    他坐在了维斯珀的侧位,隔着维斯珀与他那位讨厌自己的幼弟遥相对视。

    “是我来得不巧了吗?”麦考夫开始露出与自己的幼弟相似的那种古怪假笑,“现在你难道不应该在思考莫里亚蒂所留下的那个犯罪预告,而不是与我的雇员在这里讨论她昨晚的约会,或者仔细来说,是她的工作细节。

    这样会显得你是想要性骚扰我的雇员小姐,这样真的很失礼,夏利。”

    夏洛克本来直起并逼近维斯珀的上半身又瘫倒下去,他靠在一旁发沙发扶手上,然后翻了一个白眼,“很好,你的到来打断了我刚刚最重要的那个提问。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无聊的家伙,或许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答案了。”

    在收到了来自两位福尔摩斯的双重视线过后,维斯珀微眨着眼睛,决定“如实相告”,“我只是喝下了他递给我的红酒,然后他就改变了主意,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而得到了她的答案的两位福尔摩斯,皆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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