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了

    陈闲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在场显得十分突兀。

    他摆摆手:“没忍住,抱歉哈。”

    “不过对我说这种话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你算哪根葱?”

    他实在是吸引仇恨的一把好手,看台上的市民吵吵囔囔地声讨起他。

    “你才是哪根葱敢对城主这么说话?”

    “长成这样说话不害臊吗?”

    “正好裁决者们都在,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审判!”

    “……”

    “现在是什么封建社会吗?你们这样真的很像给主子辩护的仆从。”陈闲舟大有舌战群儒之势,“我长这样吃你家大米了吗?没见识就不要乱说话,草原上的孤狼都是像我这么潇洒的。”

    应春夜拿着木槌轻敲桌面:“肃静。”

    那些市民顿时安静如鸡。

    桌面被劈开,他无心再坐着,不知是否真情实感地夸赞道:“嘴皮子很利索。”

    陈闲舟作揖:“多谢夸奖。”

    “来的不止你们吧,”应春夜轻飘飘道,“在去圣所的路上?应该能碰到我安排在那里的人。”

    陈闲舟收了无所谓神色:“看来你还挺聪明。”

    “多谢称赞。”应春夜的态度不卑不亢。

    他身后的裁决者就和两人如此对峙着,应春夜似乎在考量着什么,并不急于动手。

    他不动手,童绪和陈闲舟便动。

    裁决者的等级都在B级以上,光凭两人想要单挑绝无可能。

    只有跑路一个方案了,陈闲舟小声道。

    如果应春夜没骗他们,李惊棠那里估计是场鸿门宴,得早早劝她撤退,另作打算。

    童绪作为星河的首席哨兵,既有冲锋陷阵之勇,也有随时跑路他日再来的骨气。

    她一扬手,包里的烟雾弹尽数炸开,然后特别鸡贼地抓着陈闲舟钻回桌下。

    陈闲舟比她身形高些,猝不及防被桌角磕到脑袋,痛苦地皱起脸。

    裁决者自然不好糊弄,血斧立马落到他们身后,木屑横飞,劲风擦过耳边,童绪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躲过了攻击,拉着陈闲舟跃下审判台。

    两人如同石块飞速坠落,白烟掩盖下悄无声息地撤离。

    陈闲舟的松鼠们东跑西跳,到处制造不大不小的噪音,看台上的市民纷纷惊起,陈闲舟撤掉精神干扰之后他们的感知回归,顿时惊叫起来。

    一向养尊处优的他们自然没被松鼠骚扰过,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距离押解罪人的通道还有些距离,烟雾弹已经用完,而那些裁决者也反应过来,血斧包夹,不给喘息的机会。

    童绪还在飞速狂奔,拖着一个陈闲舟也没慢上多少。

    陈闲舟正在尝试用网络手环联系上李惊棠,不出所料被屏蔽了信号,消息发送后一直在转圈。

    应春夜没开玩笑,他真想要他们死。

    陈闲舟懊恼:“路寒云到底惹到他哪儿了?能让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杀人?”

    这种宁肯错杀一千也不漏杀一人的行为他只在小说里见到过。

    童绪比他冷静得多:“别说废话。”

    她留意着应春夜那边的动作,顺带寻找掩体靠近通道。

    审判台上,应春夜缓缓道:“春夏,封锁全部出口。”

    【好的应城主,已经为您关闭审判厅中所有出口。】

    于是在童绪和陈闲舟就快飞入那道黑黢黢的通道口时,智能门悍然落下,门上的金属反光宛若嘲弄愚人的双眼。

    童绪略一思考,钻到观众看台之中,脱去伪装,换回了之前的装束。

    应春夜沿楼梯扶手缓缓而下,步子沉稳,他走到审判庭中央,略微抬头,声音不急不缓:“各位市民,请冷静下来,我们已经控制了危险分子,现在这里很安全。”

    “屁!”陈闲舟窝在座椅上也不忘反驳,“他看上去才更像危险分子吧?”

    陈闲舟的精神体被裁决者一斧一个,陈闲舟痛得嗷嗷叫,连忙收回所有松鼠,但在应春夜的视线扫过之时,他迅速换上了迷茫的眼神。

    “但是为了彻底消除安全隐患,现在需要各位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我希望大家能够站起来,主动调出身份信息,我们绝不会泄露大家的隐私,请各位放心。”

    应春夜并非征询,在他说完这句话后裁决者已经爬上看台,血斧拖在地上,让人不得不服从。

    童绪和陈闲舟坐在第四排,很快就会查到他们,他们的身份手环是霍青阳做的,虽然李惊棠已经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有心排查说不定还是会看出异常。

    童绪老神在在,甚至撩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企图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淑女。

    “暴露了就杀出去。”

    她的行动逻辑一向简单粗暴。

    陈闲舟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学着她撩了一把头发,正襟危坐在椅子上。

    几位裁决者护送着应春夜来到看台之中,他在一旁审阅着检查工作,不时问上几句。

    终于,应春夜来到了童绪这排。

    童绪淡淡抬眼,身前是三个背负血斧的裁决者。

    她调出个人信息,投影屏展现在面前。

    裁决者很快扫过去,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正当他们要越过她到下一个人时,应春夜忽然开口:“等等。”

    他似乎能从伪装之下认出童绪的真实面貌:“童家的千金我见过,和你长得不太一样。”

    一旁的陈闲舟心提到嗓子眼。

    童绪依旧面无表情,掐了个娇滴滴的声线:“您记错了。”

    应春夜摸了摸手腕:“或许吧。”

    他合上眼,从童绪身前走过。

    童绪缩腿,为他腾出空间。

    就在这时,应春夜再度开口:“抓了他。”

    陈闲舟吓得差点跳起来,以为他们暴露了,被童绪一把按住。

    他们的视线跟过去,应春夜正俯视着一个年轻男子。

    普通人完全无法与哨兵抗衡,男子被裁决者提起来,两腿飘在空中。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男人,身高样貌穿着皆平平无奇,放在街上很快便能遗忘。

    可应春夜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路仁义,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路仁义笑了笑:“自然是来救人。”

    “以你的行事风格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是谁让你来的?”

    “您也知道,我就不说了。”他谄媚地笑笑。

    “回去告诉他,人已经死了。”

    “那可不行,我上司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路仁义哈哈笑着,言语中毫不退让。

    “路家对我的决定感到不满,大可以在政权会上提出来。”应春夜平静道。

    “不过一件小事,放到那种场合太大题小作了,你说是吧城主?”路仁义摇摆身子想逃脱裁决者的制钳,发现只是徒劳后极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应城主真是好威风,能把荆轻絮养的人悉数收于麾下。”

    应春夜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那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人已经死了,如果非要给个交代,你让他亲自到应家找我。”

    应春夜收回视线,盘查继续。

    路仁义被锁链拷住,拖在人堆后面,苍天大地地不停叫唤。

    陈闲舟见状松了口气,他俩没暴露就行。

    出于同类间的某种磁场,陈闲舟最后惋惜地看了路仁义一眼,未曾想路仁义竟精准地锁定了他们,朝着两人挤眉弄眼。

    “我靠,兄台,你为什么盯着我俩看?”陈闲舟大惊,嘴型示意。

    路仁义也以嘴型回他:“路寒云没死,我已经悄悄开了通道口,你们找机会溜出去。”

    童绪自然也看到了。

    她瞥了眼开了个缝隙的通道口,向路仁义微微点头:“需要我们救你吗?”

    路仁义夸张地摆手:“别来——”

    然后便被拽着一路往上,再也没机会说话。

    与其怀疑真实性不如做了再说,童绪小挎包一扔,在所有裁决者没注意到的间隙,提刀一骨碌钻了进去,陈闲舟紧随其后。

    门外的回音隐隐约约,应春夜还在盘查着可疑人员,然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从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

    “李惊棠没骗我啊,”陈闲舟有种后知后觉的庆幸,“确实还有别人想救那个小屁孩。”

    原本他以为怎么也得掉层皮才能逃出来,没想到有人主动帮他们吸引火力。

    “抓紧时间。”童绪催促。

    陈闲舟掏出口袋里的审判庭地图,释放精神力,脑里形成了一条安全路线。

    “跟我来。”

    通往圣所的路上寂若无人,灯光暗黄,更显得室内幽暗。

    一时半会儿无法跟李惊棠汇合,越走越诡异,陈闲舟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挠头:“怎么一个人都没?”

    圣所关押了巴比伦所有的罪人,按理来说会有很多人把守,譬如在审判庭时每个罪人都至少有两位裁决者押送。

    他们已经进入了圣所内部,圣所建造在地底,根据罪行类别分为十三层。

    而此时不光没有看守,就连罪人都看不到一个。

    “难不成不是鸿门宴,而是空城计?”陈闲舟狐疑。

    “空城计个毛线。”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陈闲舟和童绪一起抬头。

    李惊棠倚在栏杆上,好笑地向下望来:“人家巴比伦讲究机器自动化。”

    她努嘴:“喏,自己看呗。”

    四面八方上百个摄像头,皆被李惊棠炸毁。

    “他们弄了几百个感应器在这里,只要察觉到特定身份以外的人进入就会立刻用激光武器锁定,想跑都跑不了,可惜了,遇到的是我。”

    “我靠你从哪里出来的?”陈闲舟惊了,“我的精神力都没探查到你。”

    “你学艺不精还能怪我本领太高?”李惊棠淡淡嘲讽,“先上来,我这里出了点状况。”

    准确来说李惊棠遇到的还是个大麻烦。

    陈闲舟盯着面前的身份识别系统,上面轮播着“仅限城主进入”六个大字,非常诚恳地评价道:“我怀疑应春夜每天没别的事情做,就待在这里开门玩。”

    童绪注意到李惊棠身边的路峙,问道:“可靠吗?”

    “带个路,后面也用不上他。”李惊棠道。

    路峙向童绪点点头,不敢对视。

    “你们说路寒云就在里面?”陈闲舟问。

    “对,我的精神力探查到他了。”

    “那胜利在望啊。”陈闲舟道,“刚刚我们见到应春夜的时候他说路寒云死了,给我吓了一跳。”

    “这话不是说给我们听的。”李惊棠非常笃定。

    “跟他对上的时候,他说了路家和一个叫镜中会的组织。”

    “镜中会?”李惊棠蹙眉,将这个词记在脑中,“你们过来没出什么意外吧?”

    “有一点,被路家来的人解决掉了。”童绪回她。

    路峙缩在角落里,听到童绪的话时弱弱出声:“来帮你们的人是叫路邪,还是叫路仁义?”

    “怎么了?”陈闲舟疑惑望他。

    “如果是路邪的话,我们应该能成功救人出去,如果是路仁义的话,恐怕我们已经离死不远了。”

    “那不好意思,刚刚帮我们的就叫路仁义。”

    陈闲舟话一出,路峙陷入了极度恐慌,他紧张地啃着指甲,嘴里低声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

    陈闲舟非常嫌弃他:“要不把他撂这吧。”

    李惊棠笑出声:“听起来还挺有意思,名字叫仁义其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吗?”

    “还可以更抓马一点,譬如路邪跟路仁义是亲兄弟什么的。”陈闲舟很有当编剧的天分。

    门锁系统还在轮播“仅限城主入内”,空旷无人的圣所只有他们几人的声音。

    李惊棠不欲耽搁,直接提议:“炸开吧。”

    虽然不想把动静闹大,但似乎只有这个法子了。

    说时便用刀放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废铜片来。

    她要炼金阵转换出易爆炸的金属。

    就在这时。

    “爆炸可不是什么优雅的艺术哦。”

    李惊棠回身,一道黑色的身影隐在他们身后,露出一双漂亮至极的蓝色钴玻璃眼。

    遥遥地,隔着层层的铁窗格与李惊棠对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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