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夕，学校组织了一次动员大会。
姜凝本来不想参加，康夏说她精神太紧绷了，陪她去换换脑子。
沈宙和戚尧都不在，沈宙妈妈生日，戚尧回家去了，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姜凝没有问。
如果是上一次的姜凝，她不喜欢这个学校，有选择的话不会再踏足；不喜欢某个人，可以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但这一次的姜凝，学会了视而不见，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放下。
哪怕明知道齐晓云看不惯她，她也看不惯齐晓云，但没关系，相看两厌也不妨碍她大大方方出现在齐晓云面前给她添堵。
不过在礼堂坐了不到十分钟姜凝就后悔了。
“如果需要换脑子，我来这儿还不如在家睡觉。”
康夏也后悔了，“我以为会让毕业生发言或者互相留言什么的，没想到全是领导讲话。”
陆陆续续有学生退场，没退场的也在打瞌睡。
姜凝考虑再三，还是搭着康夏用自己没有痊愈的伤腿坚毅地悄悄离开了。
康夏扶着她，两人在学校简单地逛了逛。
姜凝指着花架说：“我当初一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座花架，看到了就觉得心情很好，每次从下面走过去，都觉得自己好像要迈向新的人生了。”
康夏跟着她抬头看，听她说完，摇了摇头。
“我不是，我每次都是从小路进来，总觉得会从上面掉虫子下来。”
姜凝笑着摇了摇头，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的看法确实千差万别。
“时间过得真快啊凝凝。”
康夏伸了个懒腰：“跟一场梦一样。”
姜凝沉默着没有开口。
上一次她过得不怎么样，高中浑浑噩噩什么都没学进去不说，总是暗自伤神，气受了一大堆。
没有收获成绩，也没有收获爱情，更没有收获朋友。
最好的朋友兜兜转转算得上的只有康夏一个。
可惜毕业没多久感情就淡了。
姜凝在上一次经历很多时刻的时候都会想，如果那些都只是一场梦就好了，如果能有重头再来一次的机会就好了，现在就是那个机会。
当然她也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姜凝知道，哪怕从天而降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大概率还是会走上老路。
是指学习方面，她的惰性太难更改，拖延症更是要命，她很难长时间专注学习。
没有戚尧的话，重开一局在生活和学习上她大概还是那个失败者的样子，顶多在对待不认真对待自己的人的时候，也不会多用心。
感情上或许会少一些患得患失，好歹重开了，总不能各个方面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吧？
还好上天在让她重来一次的同时，还送来了一个戚尧。
“是啊。”
姜凝说：“跟一场梦一样。”
这一次，她一点儿也不希望这是个梦，她不想再回到遇到戚尧之前的日子。她不想再回到，没有戚尧的那些日复一日的时光。
高考那两天父母专门抽出时间来送考。
姜凝本想拒绝，但想了想觉得机会难得，而且自己的腿脚还没有到行动自如的程度。
戚尧那两天也要考试，不好再麻烦他了。
早起，姜凝正在吃早饭，就收到了几条信息。
沈宙的信息一看就是群发，虽然群发对象应该只有三个。
后面还有康夏的，林思雨和傅然的，还有蓝溪的。
全都是让她放轻松好好考的，正给蓝溪回信息的时候，李译北的信息也挤了进来。
全是大差不差的吉祥话。
姜凝一条条看完，总有一种自己马上就要去征服世界了并且一定会赢的感觉。
“吃好了吗？凝凝，别看手机了，咱们早早到那儿，免得不好停车。”
“唔，嗯，马上。”
在车上的时候，姜凝没忍住一会儿就把手机拿出来看一眼。
她在想戚尧是不是觉得平时他们相处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所以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整这种虚的了？
那要不自己给他先主动发一条呢？
说说吉祥话，人看到以后心情总不会变差的。
姜凝想着，点开了跟戚尧的聊天页面开始给他打字。
“马到成功……”
删掉。
“祝戚老师旗开得胜……”
删掉。
姜凝把屏幕按熄倒扣，想了想，又重新点亮。
“我会努力，你照常发挥即可。”
句尾附赠了一个笑脸。
她最喜欢用的一个很生动的表情现在还没有问世。
有点遗憾。
刚准备发出去，对话框里突然多出来了对方发来的话。
“吃早饭了吗？已经在路上了吧？”
姜凝默了默，把自己打下的文字一一删掉。
对比起人家的，自己的多么冠冕堂皇啊。
“吃了，我爸妈正送我去考场呢，你呢？”
“我已经到了。”
姜凝愣了一下，他们两个不在一个考场，有点遗憾。
“那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姜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想要不要把之前删掉的话再发一遍。
还没想好，戚尧那边发来了一个笑脸表情。
然后他说：“我最喜欢用的那个表情这个时候还没有呢，就是那个笑起来有点儿贱兮兮的，你记得吗？”
姜凝会心地笑了。
每次她觉得自己跟戚尧之间的距离远了一些的时候，就会因为这些小事，骤然把他们两个的距离拉近。
“记得。”
姜凝手指翻飞飞快地给他回复：“你这么有钱有人脉，不能让他们快点儿研究吗？”
“唔，如果真的提前研究出来了，这算不算影响历史进程呢？”
“一个表情包的事儿，不至于吧？”
“那可说不定。”
戚尧说：“算了，还是让他们顺其自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吧，我担心揠苗助长，何况，不是那一天出来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包，恐怕也跟我们记忆中的存在出入。”
姜凝在这边暗暗点头：“NSDD。”
戚尧：“……”
车停了，姜凝抬头，看到校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只能把车停在末尾。
“还是来晚了。”
姜凝发给戚尧，往后看了一眼：“不过我们后面还有很多车。”
“放心，这个点儿到，你肯定不是最晚的。”
戚尧嘱咐她：“趁这个时间再检查一遍自己的东西。”
姜凝很听话，把必带的东西一一检查了一遍。
“戚老师放心，一切顺利。”
戚尧给她发了一个表情，小猫扭着肚子跳舞。
“我突然想象了一下你发那个表情的样子，好崩人设啊。”
戚尧又发了一串省略号。
“怎么会，我是什么人设？我的创造者难道规定我不能发一点儿可爱或者贱兮兮的表情包吗？”
“上帝允许你崩人设，不要激动啊戚老师。”
“……”
戚尧说：“我没有激动。”
姜凝笑笑，把手机扣下，拿着书想最后翻一翻。
震动打扰了她。
姜凝把手机拿起来一看，还是戚尧的信息。
“今天考完要不要见面？”
姜凝有点儿想见他。
她在犹豫要不要跟父母说说，就用“我想跟戚尧对对答案，趁我还记得”为借口，父母应该会同意的。
但也只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吧，明天考完再见吧。”
姜凝拒绝他也必须要下很大的决心，起码比她想象中大，有点儿艰难。
“我爸妈平时太忙了，今天专门放下所有事情跟我吃饭，我不想扫他们的兴。”
她补充道：“没办法，就只能扫你的兴咯，戚老师。”
她问：“你不会怪我吧？”
顺势发过去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
戚尧发了个无语擦汗的小猫表情。
“不会，那就明天见？”
姜凝根本掩盖不住唇边的笑意。
“嗯。”
她回：“明天见。”
进考场前，姜凝思考再三，还是给戚尧发了几句话。
“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太多肉麻的话我不想这个时候说，反正，来日方长。”
“谢谢你在呀，戚老师。”
“一起加油。”
姜凝抛开一切杂念进了考场，她几乎忘了上一次这个时候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坐在考场里，反正这一次，气定神闲。
用胸有成竹来形容也不夸张。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终于走到了终点。
姜凝想，无论结局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成绩还没出来，试都还没考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人突然就释怀了。
原来这就是大家说的，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吗？
姜凝来不及多想，她拿到卷子，浑身上下都觉得通透舒服。
耳聪目明的，一道题一道题看下去，心里念着的全都是戚尧教给她的最基本的学习方法。
她自己埋头学了那么久，在考场上，想到的还是戚尧最开始教她如何进入学习状态的方法。
姜凝在答题的空隙里想，完蛋了，她这辈子加上辈子，头一次遇到一个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人。
她想起一句话。
“你完了，小虾米，你坠入爱河了。”
这句话刚在脑子里出现，眼前的课桌上迎来一缕阳光。
一开始只是细细一条，姜凝眼睁睁地看着它铺开，霎时间洒满了她的整个桌面。
旁边也有考生发现了教室骤然亮了起来，纷纷抬头，主考官敲了敲桌子：“都看自己的卷子，不准东张西望。”
姜凝低头继续答题。
考完后，跟父母吃完晚饭，她躺在床上睡不着。
摸出手机给戚尧发信息。
“有点儿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