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清疑惑地看着他，待他说道说道。

    “已我了解到的神，皆为抛弃七情六欲，心如止水。可如今，丰兄的有些做法与人并无不同。”实际上这话他早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趁着还未到军营，既然丰清有意聊上几句，他也不再多顾虑。

    只听得丰清忽然的一阵笑，但随即神情毅然严肃：“东方曜，若是换做以前，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可现下你既然问了，那么也不妨和你说说我的见解。”

    “所谓神，的确，在世人来看，无求无欲，甚至像一种高不可攀的存在，千百年来，哪怕是妖怪，修炼成仙的也有众多。也许现在的你认为像我这样的神族，理应过得自在，可实际并非如此。若是没有经历过，又怎会感知一切？又怎会知道其中酸楚铭心？又怎会明白究竟什么对自己来说是最重要且不能放弃的？我虽为鹿神，责任从诞生之初便跟随至今，种族的和平，繁衍乃是我所必须重视的。光这一点来说，我就做不到所谓的一切皆空。”丰清眯了眼，又继言道：“东方曜，你若是尝试过千年来只为守护一人，就会知道，这种感觉是永远刻在心里，想抹去何其困难。不过，我倒是希望你能回想起以前，因为我说得再多，以现在的你，恐是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一切都只待你的觉醒。”一席话毕，丰清转了头，神情恢复了往常。

    感觉到丰清不会再说什么的东方曜，也不再执意，虽然他很想知道丰清所说的以前，究竟是指什么，因他觉得冥冥之中，他似乎忘记了些什么。而这一切都应该由自己去挖掘，纵然从丰清口中隐约觉得他瞒着什么，却也没有责怪之意。罢了，这一切，就让它顺其自然便好。他望向了不远处的一条河流，波光淋漓下的河水周而复始，缓缓流淌着。水，总是会带来无限生机。所有的事，总有他的因果循环，若是他真忘记了什么，兴许也是因为做了什么才导致的结果。想着的片刻，他的脑中又再次浮现出不曾见过的画面：麟，我们来世再见。画面中的女子正是先前他所看到的那人，只是不管多想见到她的面容，始终都只能看着她的背面。话刚落，女子缓缓倒进一片花海中，白色的花海顷刻间红了大片，在女子身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的目光，那东西金光一闪，刺得人睁不开眼。东方曜摇了摇头，他想看得更清些，无奈，终究回到了现实。

    几次忽有的画面，让他觉得此事并非偶然，随着他灵力不断的提升，这些画面也变得越来越频繁。画中之人难不成真与自己有关系？他轻叹了口气，跟上了丰清的马。

    两大男人在前头走着的同时，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气氛自是没有他们之间的冷淡。众人也都是小心翼翼，一向不擅说笑的水灵，今儿个也不知怎么了，硬是编出了个冷笑话，让朱雀好说一顿。水灵不知面具下的明月是何表情，却能感觉到她依旧心事重重。

    “三弟，若是有事，何不与二哥谈谈？”话语中自是透露出关心之意。明月立马回应：“多谢二哥关心，我是在想，等会儿到了军营，我们该从何着手？”

    朱雀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苹果，接话道：“心安啦，有前面两个人在，你怕什么。”不用她示意，明月本就知道她指的是谁。朱雀的突然插话，使原来的问题被轻松岔开了。

    “三弟四弟，说实话，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越是靠近军营，水灵的心越是不安。她也说不上来，这种紧张感，让她很是烦躁。明月见她有些紧张过度，反倒是安慰起她来：“二哥，没事的，就如同四弟说的，还有他们在。”因骑行在并排，又靠得近，明月自然的把手搭在了水灵肩上。

    水灵向她投去感谢之意。脸上担忧的神情也缓和了些，朱雀为了调节气氛，又开始一路唠唠叨叨的说一些她曾经经历或是好笑的事，用来分散这两人的心情。好在，这两人逐渐被她的话带了过去，她见气氛不错，暗自窃喜。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面的贾志与贾宏二人，也窃窃私语起来：“叔父，我想了很久，要不然，拜托欧阳先生把他们...”贾宏仍旧觉得不能留下后患。贾志狠心敲了下他的头，惹得贾宏差点大声叫出来。

    “蠢货！欧阳先生又岂是我等请得动的，此番更不能让他们在军营里出什么事，若是你还想活命，就不要再提此事！”贾志倒是思路清晰，虽然先前是有要灭口的打算，但是如今，经过狩猎这一遭，他明显感觉到这些人与皇帝的关系匪浅。呵，东方朔，难不成被你看出什么了？早在老皇帝让水家四人进入军营起，他便一路想着这档子事，正当他有点眉目的时候，没想到贾宏的一番话语响起，这才有了他先前的举动。

    贾宏虽表面附和答应，内心却阴暗得很。有一个东方曜在军里，他已然没了先前的威信，现在，又多了几个能人异士，这让他还怎么混？他抚了抚头，单手紧握。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的。哼，东方曜！你给我等着！

    回营的路还有些，可回皇宫的人马早早便到了。

    端木丞相一大清早就站于磬和宫门口等待。见到老皇帝回来，脸上担忧之色隐约泛起。待拂去了众人，宫中就剩下这两老头。

    “圣上，微臣惶恐，密卫早日来报，说狩猎之中遭遇行刺，不知圣上龙体安好？”忠心的丞相这几日也是着实没有睡好一天觉，眼神不免透露出疲倦之感。

    “爱卿多虑了，朕很好，此番倒是多亏了曜儿故友救朕于危难之中。”见丞相不解，老皇帝才把事情详情告知与他。

    听完解释的端木，欣然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圣上，臣甚是觉得，有那四人协助督查大使，如虎添翼。”

    端木的夸赞并非应付，老皇帝思前想后，也有同等的感受：“是啊，若是在朕身边常有这样的贤能异士，朕的东国，将更为坚固。”

    丞相面容放松了些，忽又想到还有一事禀奏：“圣上，潘皇后一事，如今似是有点眉目了。”端木站到了老皇帝身边，声音又放低了些：“当年，潘皇后宫中仍由一名宫女幸存。她正是当时皇后身边形影不离的婢女—翠竹。而她是唯一能解释当年事情之人。”

    从皇帝的表情里不难看出，他是多惊喜：“那还不快把她带来！朕要当面审问！”

    “可，恕臣无能，现今仍不知翠竹身在何处。臣已派人加大力量去寻。”未等丞相说完，皇帝的口吻很是坚决：“不管用什么办法，朕，一定要见到此人！”

    “是，遵旨。”说完这话的丞相不再多啰嗦什么，刚准备作揖告退，老皇帝神色突然沉重起来：“端木，你说，朕自开国已来，是否有不智之举？”

    “圣，圣上，何以有如此想法？”端木有些心惊，这老皇帝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有这一问？

    老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朕，曾反思，是否朕有过失道之举？可细细想来，却找不出一丝头绪。端木，你觉得，贾志此人如何？”

    开国以来，贾志，端木，金元贞，可谓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要说东国今日为何能称霸一方，其中这三人的功劳绝对不容小视。贾志在武，端木在文，另有金老负责财政，长久以来，一直是相安无事，各方太平。可如今，老皇帝这等疑问，让端木心存怀疑起来，思虑片刻后，方才答道：“圣上，自建国起，贾志虽是一介武夫，却也是战功累累。恕微臣斗胆，敢问圣上，为何今日突提此事？”

    “当年是当年，如今，时过境迁，初衷又是否依旧？”老皇帝深意得看了眼端木，猛然间，端木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眼神一惊，又快速恢复了平静。皇帝见他已了然，不禁一笑：“知我者，端木也。”

    端木有意无意又问道：“圣上，莫不是因为这原由才让督查大使同时身负二职？”虽然他没有得到回答，却也是看到皇帝微微点头。他顺了顺自己的气息：“圣上，恕臣鲁莽，督查此番一去，必然危险重重，这...”

    丞相之虑并无道理，老皇帝换了个姿势，伸手倒了杯茶：“起初朕也担忧，不过，曜儿的资质，端木你也是见过，如今身边又多了些能人，何况，朕也派了密卫暗中保护，理应不会出意外。爱卿当放宽心。”

    端木自知顾虑过多，随即做出抱歉之意，口中还不忘赞叹老皇帝的英明。皇帝老儿抿了抿刚上的龙井，似是很满意。待丞相走后，他才唤了太监，承上奏折。一心埋于政治军事之中。任凭谁都不能打破这样的气氛。

    而此刻，在裕盛宫中，正弥漫着浓厚的气息。几日的狩猎，早让东方灏厌恶至极，此番也正于无芳池中休息片刻。他褪去了外衣，浸于池中，发丝有些凌乱的垂下，坚实的半身靠在池旁，右手斟酌着美酒，左手自然扶与池边，双眼微闭，好一副悠闲自得。忽的一阵风吹过，他睁了眼，自知来人是谁的他，冰冷的言语声起：“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