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陷入两难

    “行……行了行了,别叫了。”小夭瞅着玱玹惨不忍睹的模样,出声制止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水?”

    玱玹定定的看着她,突然眼睛一闭,嘭的一声脑袋砸在了桌子上,晕了过去,所有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忙碌了一个时辰后,小夭在明瑟殿旁的偏殿里,目送着开了药方下去煎药的御医,扭头看向躺在床上,已经换了干净衣服的玱玹,心情有点复杂。

    要同情他吗?可他现在做出这般忏悔的模样,也只是因为知道了她是小夭,是他活在执念中三百年来,每分每秒都想要找到的妹妹,她也绝对相信,如果她现在还是清水镇的玟小六,玱玹是绝对不会为他以前对她的残暴和粗鲁感到忏悔,估计也只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会千百倍的继续折辱她。

    “玱玹啊玱玹,对于你,我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也别怪我无情,而是因为,你更无情……谁敢对你付出一丁点的感情呢?”

    小夭说着话摇了摇头,一转身,差点和身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在下一秒,就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扶住了。

    “父……爹爹?”小夭看清了来人,赫然正是皓翎王。

    “爹爹,你来看玱玹吗?这,唉,因为我在清水镇的时候,和他处的太不愉快了,所以我下意识的不想看到他,可我没想到,他为了逼我见他,竟这般糟蹋自己……”

    小夭边说边叹气,这不是做戏,她是真的感觉很无力啊。

    皓翎王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这不怪你,这都是玱玹自己的选择……不过爹爹想问你的是,你窗前那座钱山去哪里了?”

    来了来了,问题的关键终于来了!

    小夭深深呼吸,用力让自己装的很理所当然无所谓的样子,将和涂山璟统一好了口径的话,笑嘻嘻的说给皓翎王听了,又接着道:

    “……爹爹,你看,我既是涂山产业的股东,以后再想用点零花钱,就不用总向爹爹开口索取了,毕竟我不是阿念嘛,纵然爹爹疼爱我,可宫里其他人对我不熟悉,时间一久,大家肯定说我是贪图爹爹给我的荣华富贵,才来与你父女相认,而且小夭觉得,这么多年因为任性不在爹爹的身边,已经是很不孝顺了!以后又怎么能在这种琐碎的用钱问题上,再让爹爹忧心呢?”

    她越说越来劲,拍着胸脯向皓翎王保证:“等我以后拿了分红,我要给爹爹买礼物!买好吃的好喝的!这可是我亲手挣的钱呢……呃,也不是,那还是爹爹的钱……”

    小夭说着说着又低下了头,声音也故意越来越小。

    “你这孩子,计较这么清做什么!普通人家的爹爹,努力挣钱不都是为了儿女吗?如果只为了自己贪图享乐,算计儿女算的这么清,那就不配为人父!甚至畜生都不如!更何况爹爹是皓翎的国君,若连给女儿花钱,都怕被别人说三道四的话,那我岂非太窝囊了?”

    小夭听皓翎王这么说,这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同时愧疚之心涌上心头,她动容的一把搂住皓翎王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道:

    “还是爹爹疼我,我上午给爹爹做饭吃吧?我还记得爹爹最喜欢吃烤鱼,我记得有一种藏在荷叶下,专门吃荷花落下来的花蕊的银鱼,因为只以荷花的蕊心为食,所以它的肉带了种荷花香……我记得漪清园就有荷花池,我现在就去给爹爹捉了来!”

    皓翎王声音里满是愉悦:“你呀你,想一出是一出的,荷蕊银鱼虽然常见,可它性情机敏刁钻,可是不好捉呢!”

    小夭道:“古有孝子卧冰求鲤为娘亲熬汤,今有小夭亲捉银鱼给爹爹烤肉!走啦走啦,爹爹看我亲手给你捉鱼啦!”

    小夭说着不由分说的拽着皓翎王往门外走,心中暗道——银鱼捉不捉的到无所谓,只要让皓翎王看到她辛辛苦苦为他捉鱼就行了,这样钱山的事,总算可以彻底忽悠过去了!

    两人边说边笑的走出殿外,突然躺在榻上的玱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他虽然还在发着高热,但他的目光灼灼,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慢慢的笑了起来。

    *********

    是夜,清水镇深山,辰荣义军中军帐。

    相柳的青铜军案上,一个白瓷酒瓶歪躺在那里,旁边的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酒坛子,帐内有很重的酒气,他的脸色很差,整个人的状态非常不好,有些颓废有些萎靡。

    帐子中央站着刚进来的军医和军需官,他们两人面面相觑,虽不知军师为何心情低迷,但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个玟小六失踪,有着很大的关系。

    不过在他们即将要说的重要大事上,玟小六这个人就不值一提了,于是军医再度与军需官对视一眼后,在军需官的催促下,军医硬着头皮先开口了:

    “大人,属下向您禀告一件很紧急的事情,由于军中缺少药材,昨天就有几十个士兵高烧不退,而且病情还有蔓延之势,今天又有十来个人倒下了!”

    相柳猛的抬头,精神状态立刻恢复如常,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瘟疫么?”他又将视线投向一旁的军需官,又问道:“疫情是军医负责,你是管理军需后勤的,又为何在这里?”

    军需官连忙道:“属下要说的事,与士兵病情息息相关!追根究底,正是因为士兵的棉衣棉被已经五年没更换新的了,这棉胎用的久了,就会从一开始的充盈饱满,到逐渐干瘪,渐渐失去保暖的能力,现在每个士兵的衣服和被子,都薄薄的像一张纸了!再加上如今天寒地冻,士兵们身上的铁甲冰冷直透肌骨,如此装备,他们又如何不会生病呢?”

    相柳明白了,他看向两个人,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奈:“你们两个应该还想说,钱不够了,是吧!”

    军医和军需官无奈的点头,军医道:“大人,眼下还是急需用药退烧,否则再烧几天,他们脑子就烧傻了!”

    军需官也道:“生病的根结还是因为棉衣棉被保暖不够,被冻的了,所以重新为大军制作新的棉服棉被,也是刻不容缓!否则治好这个,那个又病倒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啊!”

    相柳脸上的冰晶面具,虽然遮挡住了他大半的神情,但他内在其实已经是焦头烂额了,着实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话果然真实不虚。

    这时门帘一动,又有一名士兵进入,他的脸庞冻得青紫,且长了大片的冻疮,冷的瑟瑟发抖,艰难的冲相柳抱拳,哆哆嗦嗦道:

    “回,回军师,涂,涂山璟求见。”

    相柳一愣,刚才的两件事足以把他压的缓不过来气,此刻顿时拍案而起,口内低吼道:“他还敢来?怎么,是来找我炫耀的么?”

    别以为他没看到涂山璟这个狡猾的狐狸,百折不挠的跟在她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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