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第二天，纪正青给她打去了电话，白妃宓还以为是昨天的直播又有了什么波折。

    却听见——

    白妃宓舔了舔嘴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一阵耳鸣中，白妃宓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受，她的灵魂好像飘离出了身体，她冷静地观察着原主身体里的情绪，震惊或是悲伤。

    “他没死。”她这时候听见他说。

    白妃宓的灵魂好像又和这句身体融合在了一起，回归现实，她快速思考起了现在的情况：“所以说你是干什么，责备我？他是在我直播的时候自杀的，所以一切都怪我是我导致的？”

    纪秘书并不知道在直播前白妃宓还和柏星耀见了一面，他忍不住辩解一句：“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说明他自杀的时间。”

    “你要说时间吗？我告诉你时间，就像你猜的那样，昨天他来见过我，但是我不知道柏星耀是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你别激动好吗？也真的不想打扰你……”纪秘书透过门窗看一眼病床旁的柏总，“但是出于柏总的恳求，我也请求你，可以来医院看看小少爷吗？他现在谁都不理，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

    白妃宓不想去，她把电话挂了。

    但是，白妃宓一阵心绞痛，这具躯壳疼得开始额头冒汗。她疯狂地骂着原主恋爱脑，柏星耀自杀她残留在这句身体里的意识也跟着要死要活，系统001也跟着她骂。

    但骂归骂，一味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白妃宓只好选择来到医院。

    单人病房里，空间被留给了两人。

    柏星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得到了处理，除了手腕上，其它地方都是翻墙留下的。他躺在床上，露出的脸上还有淤青和细细密密的小伤口，看上去像是经受了一场虐待。

    看着他的手腕，白妃宓问：“你割腕了？”

    柏星耀没有回答，只是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把脖子转了回去，又恢复了双目失神的状态，他看起来真像一具尸体。

    旁边还有一个床位，应该是供陪护的人休息用的，她也不介意床单的微微凌乱，躺了上去。

    “她们说是在卧室发现你，你是躺在床上，听着我的直播自杀的，是吗？”一旁的柏星耀还是没任何动静，白妃宓不大不小地开了个玩笑：“因为你抢不到我的榜单前十？”

    柏星耀没反应，白妃宓也不指望他有任何回应。她躺在床上，想象着……

    打开软件听着直播，然后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他是先打开的直播，还是先倒在了床上。算了，这不重要。

    他听着她的直播，明明她对粉丝都那么好，直播的内容都是鼓励它人向上，他怎么会想到自杀？他躺在床上，割开了手腕，边听着她的声音，边感受着血液泊泊流出。

    这太可怕了，不是吗？

    白妃宓从床上起身，走到柏星耀面前，他好像完全失去了生的意志，也拒绝和外界交流。

    白妃宓笑了一下，小孩子，不懂得珍惜生命，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自己会怎样因为现在的事后悔。

    这也是为了激发他生的意志嘛，白妃宓想，她混蛋地说出和他哥的事。

    如愿以偿的，柏星耀终于有了反应，他在床上挣扎的动作扯动了那些插在他身体里的管子，但他根本不在乎伤到自己的皮肉。

    白妃宓也不在乎，即使听到他翻身落地的声音也不曾回头，她出了病房。

    开门出去刚好迎面碰上往里冲的柏元白，四目相对间，谁都没有说话，她们擦身而过。

    柏元白进了病房想把摔到床下的柏星耀扶起来。

    柏星耀可能一两天都没有进食什么，但是可能就是因为饥饿所以他现在思维格外的清晰。他想起他拒绝去的宴会，他想起在篮球场上接的那个电话，他想到很多很多……

    “离我远点，”柏星耀翻滚着吼他，“滚。”

    柏元白被吓得伸出的手都甩开了，他不敢再靠近，而是回退。

    他只能徒劳地摔上还在回转的房门，走出病房时还不忘嘱咐进门的纪秘书和医护人员好好照顾他弟弟。

    他无能狂怒地在走廊上来回打转，稍后他踱步到走廊转角的僻静处，白妃宓果然在那里等待着。

    她手上夹着一支烟，但是出于素质没有要抽的意思。

    她想起医院走廊座椅旁的一小堆烟头，干脆问柏元白：“你要抽吗？”

    柏元白沉默着，索性白妃宓也不是真的要递烟给他，于是自己收了起来。

    在把烟插进裤头的过程中，白妃宓还注意着柏元白的动静。毕竟他双目赤红，头发凌乱，很像随时要发狂找人打架的样子。

    但这时柏元白伸手企图去抓她的肩膀，白妃宓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你有病？”

    原来他不是要打架，而是不知道是要抱她还是强吻，白妃宓蜂后的身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反手就打在他脸上。

    柏元白脸上没有愤怒，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多少。他别打得头偏过去，连带着额发一动别在了另一边。

    白妃宓以为他会惊怒交加。在所有人眼里柏元白他温和又体贴，但白妃宓知道他控制欲有多强，他牢牢地把控看管着自己的弟弟，他会调查周围人身上发生的一切，再细节他都要知道。

    柏元白庆幸自己没戴那副金丝眼镜，他笑了，因为近视而微微难以聚焦的瞳孔盯着她：“我真是从来都难以预料你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承认他对自己的生活的掌控欲一直很强，但他无法掌控她。

    柏元白偏过头，轻吟了一句什么，当他用迷离的眼神看着她时，展露出一种脆弱又诱人的风姿，他露出了另一半脸颊。

    怎么回事，白妃宓心想，抖s变抖m了？

    但无需太多探究，她的第二个巴掌也毫不犹豫。

    但随着他隐忍的喘息呼痛声，白妃宓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打他了，哪怕只有一下。

    当柏元白抓住她的手腕时，她迟疑了，甚至不敢做出抽回的动作。

    柏元白把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几个红红的指印上，用脸颊去磨蹭着她的掌心。白妃宓觉得这种感受还不如去撸狗，她催眠自己现在就是摸着一只猫猫狗狗什么的。

    【这里可是医院。】她想说，但是这样难免有些露怯。

    但她还是率先开口了，为了能继续拥有做正经人的资格：“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柏元白的另一只手也搭了上来，捻着她手指，好像小孩用双手捧着心爱的玩具，“看阿耀能不能接受我们俩，或者我接受你们俩。”

    白妃宓觉得这话怪怪的，毫不犹豫把他甩开，终于可以走了。

    柏元白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只是笑。他真是这么想的，不过也确实是心乱如麻。

    他能怎么办？

    他想让弟弟和白妃宓分手，但正如她计划的那样，分手才是伤害阿耀的最后一环。他看得很清楚，为了和白妃宓和好，阿耀或许是急得出了昏招，但也是确确实实闹了自杀。让阿耀分手，他还敢说这句话吗？

    *

    纪正青在那边忙完了，就来了白妃宓这儿，告知她柏星耀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稳定了下来。

    白妃宓搞不懂纪正青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但不管他如何摇摆不定，只要给她提供消息就好。

    “……小少爷和柏总闹翻了，他和柏总断绝了经济往来。”

    “他把自己的经济来源给断了？”白妃宓回了一句，她还真没见过这么闹脾气的，像和父母证明自己有骨气似的。

    察觉好像纪秘书在等她说些什么，白妃宓试探地说：“啧啧，他想来我这儿刷榜都没钱了。”

    “白小姐，别开玩笑了。”纪正青无奈地说，“小少爷这么做对他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那样的日子对他来说会很难过。”

    他低低地说：“柏总，他也非常痛苦。”

    白妃宓哈哈一笑：“他痛苦什么，少了一台碎钞机，他高兴还不及。”

    非议柏总，纪正青感到一种被冒犯感：“柏总不是这样的人，他爱惜呵护幼弟，哪会吝啬金钱！”

    “他主宰着那么大一个柏氏呢，要是我能掌握柏氏的股份，给谁谁谁一点钱，我也愿意。”这么分析时，白妃宓没带一点个人感情。

    纪正青气鼓鼓的，还要辩驳她。

    “行了行了，我这段日子对你太好了是不是。”考虑到纪秘书只是个打工人，白妃宓不像对白家兄弟那样对他，她的态度还挺温和的，“你都敢反驳我了。”

    纪正青终于想起来面前这是位小霸王，柏总都拿她没招，纪正青就更难在她面前说些什么了。

    白妃宓也无心和纪正青争辩，她表面上毫无波动，其实心里松了一口气。

    原主对她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从遇到柏星耀开始，厌恶、愤恨等情绪兼而有之，但无法否认的是还有一份原身的余情难断。要不然她也不会只对柏星耀用些不痛不痒的小手段，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对柏星耀心软了。

    此刻她心绪复杂，她也不知道自己倒是是惋惜还是庆幸，只是在心中感叹一句：最终柏星耀他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