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3姬玉泽番外

    那一天后,姬玉泽就没见过白妃宓。

    不管他求见多少次,都是徒然。

    一直到娜依族人又离开中原,她们都没再让他见到白妃宓。

    这时姬玉泽也不急着劝他父母同意他去西州了,什么以后,总要他能见到白妃宓再说吧。

    虽然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些让人不耻,但此时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姬玉泽也知道自己昏头,但他不知道除了自己的安危还有什么能制约白妃宓的办法。

    他必须见到白妃宓!

    *

    姬玉泽父母只觉得他疯了,他向死之心貌似还挺坚决,屏退左右后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了狠手。

    要不是小神医苏新霁还未返回药王谷,他身上还不知道留下什么后遗症,到时候还能做合格的落雪山庄少主吗?

    对此,苏新霁只是打趣:“专挑在娜依族人走后自杀,真的不想有人救,是真的想死啊。”

    苏新霁知道有自己的救助,姬玉泽不会有大碍:“别装死了,有人想见你。”

    “是我师叔。”在白妃宓离开药王谷那天,小师叔就死活想跟她一起出谷。

    被关了一段时间后貌似把他关疯了,死也要出谷,谷主看风云变幻暂时告一段落,才妥协放他出来。

    最近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争着寻死。

    *

    纪正青想见姬玉泽,姬玉泽却没那个功夫管外人。

    他只想知道白妃宓……

    她没有出现,就算这样了她都没有出现。

    但,就算传出消息她要死了,她,她连回信都没有吗?

    白妃宓怎么可以做到,突然的疏离,甚至,她现在是在恨他吗?但是就算她恨之欲他死,他真的要死了,连看他一眼都不肯吗?

    姬玉泽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直到纪正青传话说他要讲的是关于白妃宓的事,他才恢复了些许理智。

    纪正青要讲的是一个很长的、无人问津的故事。

    他是那么的渺小、普通,一个微不足道的秘书,甚至不会有人怀疑他会和白妃宓有牵扯。

    “你和我讲这些做什么,你以为你胡编乱造的臆想会成真吗?”

    退一万步讲,就算什么前世今生是真的,那又怎么样,都过去了。

    纪正青摇摇头,他知道即使自己讲出前世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是因为一种灵魂上的震动才恢复了记忆,他已经迷茫空洞中追寻了她太久,他明白这样的震动到底是什么。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觉得我们在命运上很相似。”

    姬玉泽觉得可笑。

    相似?

    他是正道武林落雪山庄少主,他是药王谷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他们哪里相似?!

    纪正青牵动嘴角笑了一下:“你未来会知道,你会成为下一个我。”

    “那一世,我也是在白妃宓死后苦苦地寻觅她,一生一生,多少次轮回……但三千世界,如此广袤,想要再相逢实在太渺茫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说白妃宓死了,怎么可能?”

    姬玉泽恨恨地看着他:“我敬你是药王谷的人,但是如果你再诅咒她,我的剑不会答应。”

    “是吗?”纪正青其实明了,他能感知白妃宓是因为命运的牵扯。而姬玉泽也算是个聪明人,他未必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面对乃至装疯卖傻。

    但是他并不是为了戳穿姬玉泽而来,而是——

    “我来是想要恭喜你。”

    “你确实得到了她的爱。”尽管他不想承认。

    “但你并非赢过我,这样的爱我也得到过,只不过命运眷顾我的那一世已经过去了。白妃宓的爱……”

    姬玉泽想要拔出自己的剑:“我不准你亵渎她。”

    纪正青在武林盟时诊治过姬玉泽,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他将银针刺入他的穴道,便让他瘫倒着动弹不得。

    如果没有白妃宓,想必他本该就是这样的瘫子吧。

    但是他来的本意并不要折磨姬玉泽,他继续说:“温柔的独一无二的爱,即使你是一团污泥她也会爱你。甚至,她还会放手,她会尊重你,给你选择的自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甚至离别也是,你无法因为她的离开责怪她。”

    “你在得到她爱的同时,可能也在失去她,但你只能责怪你自己。”纪正青大笑,他甚至笑出了眼泪。

    他本该抓紧她,但他没有珍惜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这样相伴的资格只有一次,余后他只能徒劳地悔恨。

    他看着姬玉泽,这个和他如出一辙已经了无生趣的人,他感到嫉妒,他感到愤怒,最终,他怜悯。

    “你会和我一样,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寻找她,等待她……”

    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这个世间广袤得让人绝望。”

    纪正青离去后,管家听见久久没有动静,进门查看。

    姬玉泽依然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魇着了,还是神智不清……

    “老爷,夫人,少主他……你们自己看吧。”

    姬玉泽痴痴的,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嘴里喃喃:“妃宓,我们回西州……”

    他的眼睛恢复了些神采,又笑又哭地唱着独角戏:你答应我了?好,我们一起回去……等回了西州,我们生一双儿女,我知道你喜欢女孩,我会给你生些女儿……”

    这孩子是疯癫了吗?

    姬玉泽父母商议后,决定把他带回落雪山庄,一是为了保全落雪山庄的颜面,二是回到熟悉的地方也方便他休养。

    姬玉泽已经没有心力和父母抗争,隐世宗门那里的消息陆陆续续传过来,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反应,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离开西州时,白妃宓让仆人收拾了他的东西带上,其中有一个大木箱子里面装满了她买给姬玉泽的小玩意儿。

    那时他还在病中时,她搜罗了各种千奇百怪的耍货给他解闷。可惜彼时他颓废得连床都不想下,没有把玩这些的兴致。

    物是人非,虽然迟了些,他还是想要一一把玩,他不想再浪费她的心意了。

    一件又一件小东西,有的古怪,有的风趣,有的无聊,不管是好是坏都是惊喜。

    在这其中,姬玉泽还时常翻到白妃宓留下的字条,那时她还唤她玉泽。

    只字片语,都能让他回忆起曾经的情形,如同身临其境。

    虽然玩具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但落雪山庄少主沉迷幼稚的玩乐总比在外发疯丢人好,姬玉泽的父母也就放任了他的玩物丧志。

    他们不允许姬玉泽出门,但他想见娜依族人,也为他去请了。

    时间一如既往流逝着,等到娜依族来人时,落雪山庄中的姬玉泽精神状态也稳定了些,他父母也就放心他和外人见面。

    来见他的是山芙长老,他有很多东西想问,白妃宓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行踪。

    但是比起她的所思所想,姬玉泽更迫切想要知道的是她的下落,她在哪儿,她还好吗?

    但山芙长老一问三不知。

    姬玉泽愤怒了:“你们没有她的下落,你们就不关心她吗?”

    面对他的怒火,山芙长老显得心平气和:“我们并非不关心,我们是尊重祭司大人,她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我也相信她的一切决断都有她的道理,我们只会支持。”

    “登问天梯也是明智的决定吗,你们明知她要去冒险,为什么不拦着她?”

    “因为我们了解她。”了解她一路走到今天到底付出过多少努力,冒过多少次险,因此理解她。

    其实姬玉泽根本不懂得她,看着他不人不鬼的样子,山芙长老反而劝了一句:“姬少主,你也别想了。”

    她曾经担忧过祭司为情爱所束缚,但其实被困的反而是白妃宓爱上的那个人:“区区情爱是困不住她的,我们都拦不住她的脚步,她不会为这世间所困。”

    “你们懂什么?”姬玉泽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见状,管家只好请走山芙长老,她也无意多留,该说的都说了。

    姬玉泽要发疯也随他了,他要见娜依族人也为他请了,奈何他就是看不开。

    姬玉泽的父母也是无奈,这次武林的大纷争后,多少侠客身首异处,多少势力因为站错队而覆灭,姬玉泽好不容易身体复原,本来有大好前程,怎么这个时候精神错乱了呢。

    好在,他坏的只是脑子,他依然身怀武功。

    姬玉泽多少知道他父母的想法,他依然是个有价值的人。

    是啊,能全身而退,肢体健全,武功仍在,有多么幸运……

    但他的心一片空洞,他的精魄已经被白妃宓带走了。

    姬玉泽从木箱中取出一只竹笛,她爱他是是多么情热心真,为他寻来了西州当地特制的竹笛,但炽热的情爱冷却后,连他会吹奏笛子这事都不在意了。

    白妃宓最后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就吹奏了一曲。

    姬玉泽想要骂她,这混蛋,她以为寥寥几句话就是道别吗?

    仓促的,恐怕连他的笛曲都没听完吧。

    她从未听过他完整地吹一首曲子。

    难以启齿,但不得不承认其中最大的原因还在于他自己。

    他并非正人君子,他渴求肌肤相贴,时光都在颓唐中消磨了。甚至在白妃宓于每个清晨练武时,他都不知道伴她吹奏一曲。

    此时,婉转的低音荡涤而出,将一切情感倾泻。

    一曲毕,空茫的眼眶中缓缓流下泪滴。

    在泪意充盈的一瞬,姬玉泽又想起白妃宓。

    白妃宓很少流泪,她的眼睛里有过一些情绪,但是很少有脆弱,很少有折磨痛苦,她只流过一次、一滴泪。

    姬玉泽想起那次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眼里。

    那天,白妃宓落泪了,他以为是喜悦的泪水。

    他明白了,原来他也不懂,但是他明白了。

    一直是他依仗着白妃宓,是他欠了她的情。

    他要还给她,但他还不了,他连西州都回不了。

    但他要弥补对她的亏欠,像一个信徒为神献祭。

    他要把这颗心剜出来还她!

    白妃宓送给他的银匕首,他还留着,一直存在贴近心口的位置。

    把手上的花纹栩栩如生,是展翅欲飞的蝴蝶。

    姬玉泽眼前闪过幻影,虚幻得像一个梦,他梦见那天最后的告别。

    这一次,他没有看着白妃宓的背影消失,他追了上去。

    白妃宓没有拒绝他的跟随,她什么也没说。

    好奇怪,没有一句对话发生,但他感觉好安心。

    他们一同远去了,去向未知的白茫茫一片的地方。

    -------------------------------------

    “至死,其实她们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秦松言最后这么总结道。

    作为一个说书先生,他讲的是一段爱情故事,结尾添上这么一句难免扫兴,台下一片嘘声。

    秦松言也不在意,他本身想的并不是宣扬白妃宓和姬玉泽之间的爱情故事。昭天楼和娜依族还屹立于世,白妃宓就不会被遗忘,但世人津津乐道的往往是爱恨情仇,与其让外人胡编乱造些痴男怨女的绯闻,不如他来讲述事实,也为她们做些事情。

    平心而论,姬玉泽对白妃宓的了解程度还不如他。

    他或许比姬玉泽还要确定她爱他。

    因为他在第三视角能看清,在西州时他就能看到白妃宓对他的不同,从一开始,白妃宓对姬玉泽和对其它人都是不同的。她愿意为他一直伸出援手,给予永恒不变的温暖。

    即使到了武林盟,白妃宓救治被抬下擂台的姬玉泽时,她守护着昏迷的姬玉泽就像对待自己心爱之物。

    姬玉泽一直都是她的心爱之人。

    但白妃宓喜欢上姬玉泽,未必喜欢的是真实的他,

    如果是他先遇到了白妃宓,他必然能理解她难民出身的苦楚,懂得她修炼蛊术的不易,也会成为她追求武学之高境界路上最好的后盾。

    可是,他始终是那个不会有姓名的第三个人,见证她们故事的旁观者。

新书推荐: 赛博游戏第一玩家但原住民 那年死了两位神 人在仙门,但认识所有反派 四时田园杂记(种田文) 古代废土生存指南 她只是一个回家脑罢了 孤星[先婚后爱] 偏偏就等你 终倦之欲 江城今年不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