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清道：“是又如何？”
览声冷飕飕地笑了。
言沐清一脸莫名，吵架归吵架，这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是怎么回事？
李星然同样也觉得奇怪，览声这少年一向阳光开朗，从来没见过他跟谁急过眼，就算是生气，眼神中也不该带着鄙夷与轻蔑。
想了几秒，她脑子转过弯来，言姓在南境属于世族姓氏，整个皇城中姓言的基本出于一家，当年言自清将南无寻推下尸山血海，这事不单单南无寻自己无法释怀，览声也为他鸣不平。
放在平时他倒不至于针对所有姓言的人，但此时此刻火气上头，自然就揪着不放了。
言沐清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转了几眼，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她的气势弱了好几分，声音中带着颤对南无寻道：“当年之事，是兄长对不起您，我替他向您道歉，但请相信，他并非有意。”
览声哼了一声，“并非有意？你难道还想说是有难言之隐？”
“览声。住口。”
檀止额角青筋突起，眼见着怒气值即将到达顶峰，若不是顾虑到在人间，估计这会已不是出言警告而是直接动手了。
偏偏览声今日像是吃了药一样硬气得很，他听到兄长的话，只缩了一下，然后对言沐清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览声！”檀止怒喝。
言小姑娘眼眶红了。
“兄长并不是……”
“……呜呜呜……”览声刚要开口发现自己被禁了言，他眨巴着眼睛看向檀止，眼神中带着委屈。
而南无寻则是闭了闭眼睛，这代表他很烦。
场面有点乱，李星然一时竟不知道应该先安慰哪一个。
她想，这一天南无寻的运气未免太差，先遇到曲珩息再遇到他们，说的话全都在揭他伤疤。
“南无寻。”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南无寻回望她一眼，神色勉强缓和了许多。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览声的肩膀，解了他的禁制，“览声，好了。”
声音莫名温柔，览声张了张口想说话，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南无寻道：“你不必为你兄长道歉，说到底，这是我与言自清两人的恩怨。”
言下之意，就算要道歉也该是言自清亲自来，外人没资格也没必要介入。
“至于览声摔坏的东西，稍后我会请人依价赔偿于你。”
言沐清闷声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话到此，算是为这段争吵做了个结尾。言沐清与览声两边熄了火，但两人心里都憋着气，必不可能同桌吃饭。
于是这两人左右各自占了张桌子，也不点菜，就抱个胳膊，盯着窗外，偶尔对上视线然后就像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连忙错开，末了还要戚一声，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剩下的四人拼了个桌。
李星然觉得这张桌子上的气氛也不怎么样。
首先，檀止与南无寻在吃饭时都是非必要不讲话，偏偏这两人气场还都很强，属于不说话不笑时会让人误会心情不好的类型。单跟南无寻一个吃饭还好，跟两个那就压力很大了。
第二，坐她对面的是萧悦之。
萧悦之的左手放于桌下，右手则正常夹菜吃饭，虽然知道不礼貌，但她还是忍不住看向她那只手。
在她灭了孟氏一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被人伏击？还是自己？
若是被人伏击，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能力让她受这么严重的伤，在魔界养了七年，一只手臂还是白骨；若是自己，那未免太狠了。
她正想着，碗里忽然多了块红烧肉。
抬起头，萧悦之对她笑了笑。
李星然止住思绪，打算先认真吃饭。
只是他们这一桌安静如斯，其他桌却是十分热闹，声音免不了传到李星然耳朵里。
一人道：“最近云舟入世，诸位兄台可有兴趣一登？”
另一人笑道：“我倒是想去看一看，只可惜……”
另一人接口道：“是舍不得家中娇妻美妾吧。陈兄你呢？”
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人道：“我也无甚兴趣。”
“陈兄家财万贯，身边美人如云的确没什么好去的，我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听说那云舟之主美貌非常，我倒是想见一见。”
周围人哈哈大笑，纷纷举起酒杯敬酒。
恰巧这时，一声鸣笛从外传来。
这家餐馆背靠海，二楼更是能直接看到码头。
有人喊道：“是云舟！”
一堆人纷拥上去观看。
李星然也想去看，但他们这桌另外三人都很镇定，她也不好直接冲上去观看。
她问：“这云舟是什么来历？他们为何如此激动？”
听刚才那桌的三人的话的意思，登上云舟似乎能获得一些丰厚的物质回报。
南无寻正欲回答，右侧的览声先开口了，“海上云舟，仙境之匙。”
左侧的言沐清接道：“欲入仙境，先登云舟。”
览声：“你干嘛抢我话？”
言沐清：“我讲话难道还要你准许吗？”
“你！”
“我怎样？”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李星然连忙喊停。两人这才没吵起来，争着给她介绍起云舟来。
云舟虽然名字带舟，却是一艘大船，在海上行驶时，周身会形成云雾，如同在云上行驶，因此得名云舟。
船上建了九层，一层便可能容万人，两年现世一次，如今是第三次在人间出现，其目的地便是传说中的仙境。
众人皆道到了仙境便能过上理想中的生活。
言沐清道：“除了追求荣华富贵登船外，还有一批人则是为了云舟之主简临微。”
览声道：“据说她知晓天下事且美若天仙，不少人只为见她一面就登上了船。”
言沐清：“不过想见她并不容易，船上的九层楼都设有机关，通关后才能见到身居九层顶的简临微。”
知晓天下事，是不是代表可以去问一问怎么穿回去和关于阵法的事。
李星然略一思索，问道：“那登船的条件是什么？”
览声道：“只需五十两银子购买船票，但只有三千名额。”
五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普通人家，大概要全家老少缩衣节食攒个七八年才能拿出来。
这样看来，登船门槛也不低，但仙境之说实在太过虚幻，他们掏出积蓄，真能在仙境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李星然这样想，便这样问了出来。
言沐清道：“这……无从考证。传闻中是得到了，那些人的家人时常梦到他们，说是仙境美好，不愿回去，并且叮嘱家人说好好攒钱，早日来仙境团聚。”
李星然一怔：“所以说，登上了那艘船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言沐清点头。
李星然往嘴里送了块鱼肉，越回味越觉得不对，托梦这手法怎么听都像是诈骗集团诱骗亲人朋友去缅北的感觉。
四人吃完了饭，便打算离开，而览声与言沐清则是杠上了，一人占着一张桌子，说是约了人，不等到不离开。
李星然善意地提醒，你们与朋友约定在什么时间，有没有可能朋友已经到了，只是没认出来。
两人迷茫一阵，忽然想到什么，不约而同看向对方，接着短短十几秒内，李星然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惊恐、震惊、不可置信、无法接受等等十几种表情。
览声：“你是望西楼？！”
言沐清：“你是城边月？！”
两人同时出声。
览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面上胀红。
言沐清也同样。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硬是没说话来，最后一个往左一个往右下了楼离开了这家餐馆。
萧悦之疑惑道：“这两人是怎么了？”
李星然道：“大概是心中的偶像塌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