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林浩源在隔壁北阳开了一家香薰手作工作室,以往每年他送给蒋晨韵的礼物,无一例外都是工作室研发还未上市的新香型。

    “这次不是哦!”邓浩源故作神神秘秘地微笑道。

    “嗯?”

    听到邓浩源卖关子,她开始更加期待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毕竟之前还从未专门性的给她买过什么东西。

    蒋晨韵把东西从礼盒里拿出来,蹲坐在地毯上拆丝带,丝带上印着微小的菱形品牌logo——

    【Van cleef & Arpels.】

    “哟,老邓这次挺用心啊!”

    还没打开,蒋晨韵就满意的对邓浩源送的东西一顿夸。

    其实他只要不送那些索然无趣的香薰,无论他送什么,她都会喜欢。

    周姨沏了杯茶递给邓浩源,邓浩源微笑接过,轻抿了口茶回:“你这话说的,我哪次没用心?这不是怕你学习压力大,给你都是些具有安神作用的香薰吗?”

    蒋晨韵点头如捣蒜,敷衍道:“是是是,我老爸最用心了。”

    她爱不释手的缓慢打开首饰盒,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梵克雅宝经典的四叶草红玉髓项链。

    “........”

    邓浩源意料之中的欣喜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狭长的沉默。

    他见她迟迟不语,放下杯子关切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蒋司禾抱着猫往那边瞟了一眼,她目光往首饰盒中的饰品停留了几秒,而后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没有啊!”

    半晌,蒋晨韵反应过来,故作一副把东西视若珍宝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放回手提袋里,没心没肺地笑道:“老爸送的我当然喜欢啦!”

    不得不说邓浩源的眼光极好,他买了一条经典百搭且不会出错的款式。

    但也侧面反应,他的注意力从没真正在她身上过。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那么就会知道这条同款项链早在她去年生日的时候就已经戴在脖子上了。

    邓浩源心头松了口气,神色转眼间恢复如常,“喜欢就好。”

    蒋司禾抬腕看了眼时间,起身把猫放下,打断两人黏黏腻腻的寒暄,连正眼都没给邓浩源一个,径直路过两人,走到餐厅说:“我晚上七点半飞机,赶紧的。”

    茶几边的邓浩源淡定喝茶,他目光追随蒋司禾的路线移动,即使是听见了她说话,也没任何想要出声回应的意思。

    这么多年,邓浩源早已习惯蒋司禾对他的态度。

    开始分居时,两人见面还是会一言不合的吵架;但现如今,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近乎麻木的冷暴力。

    依稀记得分开前的那一天,两人共同坐在她身边,许下了每年都会回来陪她过生日的承诺。至此往后的许多年,两人在这一天都像是被下达指令的机器人,陪她一起完成吃饭,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等一系列流程,然后各自漠然离场,互不联系。

    三人到圆桌旁落座,别墅的装修风格全是依照着蒋司禾的喜好去装的,开放式餐厅加岛台设计,很超前,圆桌连接着客厅是一个很大的落地窗,倘若在日暮时分遇到渐沉的夕阳,便可以看见火烧云错落在窗台的胜景。

    保姆周姨炒完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她收拾了一下就懂眼色的不再逗留一楼,上楼忙其它事情去了。

    蒋晨韵喝着碗里周姨盛的玉米排骨汤,沉默不言。

    蒋司禾回完工作微信把手机搁在餐桌旁的置物架上。

    她捞过置物架上放的包,拉开拉链从里拿出张银行卡推至蒋晨韵手边,后撩了下头发说:“今年生日我抽不开身买礼物,这是我的副卡,周五你去和同学一起庆祝,想买什么刷这张卡,里面不限额度,随便刷。”

    邓浩源闻言抬起眼帘,盯着那张卡眉头紧皱,但也没说什么。

    蒋司禾虽常年出差不能陪伴蒋晨韵左右,但生活物质上却从没亏待过她,吃穿住行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仅新品衣服首饰永远在下一秒悄无声息的出现,且零花钱也给的毫不吝啬,基本是要什么有什么。

    蒋晨韵装模做样的推脱了一下,“哎哟妈,怎么又给我钱?你上次给的零花钱我都还没花完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视线却未曾移开过半分,就连抑制不住嘴角边的笑都快咧上天了。

    蒋司禾还不懂自家女儿?瞧她那双死盯着不放,像狼见了羊的眼神,也就不跟她客气,拿起了她推回的副卡,作势要装进包里,叹了口气道:“那算了,等你没钱了再找我也行……”

    蒋晨韵只是跟她客气客气,谁曾想蒋司禾竟真开始把卡往回收,这下她急了,在她拉拉链时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胳膊,抢过她手中的卡,尴尬的笑了笑说:“哎哟妈,我就是跟你客气客气,这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呢?”

    “你说是吧,爸?”她古灵精怪的转头对他挤眉弄眼。

    邓浩源弯唇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有蒋晨韵这个扯闲话的气氛组在,这顿饭总体吃的还算和气,没有出现过冷场。

    六点半,蒋晨韵吹灭蜡烛挑了口奶油放进嘴里,“好吃”两个字音还未从嘴里说出,蒋司禾以赶航班为由拖着行李先走了。

    “宝贝啊,蛋糕妈妈就不吃了,妈妈赶飞机去了,你在家好好的,有事你就给王助理打电话,他会转接给妈妈的。”

    蒋晨韵寸步不离的跟在蒋司禾身后目送着她上车,极力维持着微笑挥手跟蒋司禾说再见。

    而蒋司禾前脚刚走没一分钟,邓浩源就接到了来自北阳工作室的电话。

    “好,我马上回去……”

    他握着手机走到玄关柜拿下妮子大衣,开门走到蒋晨韵身前,亲昵温和的把她耳边的碎发别至而后,满脸歉意地说:“韵韵,爸爸工作室突然有急事要回去,蛋糕你和周姨一起吃,好不好?”

    蒋晨韵右食指还存在没嗦干净的奶油痕迹,她迟疑了好一会后才点头,语气略显低沉,透着藏不住的沮丧,“没事,工作比较重要,蛋糕我会分给家里所有人一起吃的。”

    “那爸爸走了,你在家乖乖的。”

    说罢,邓浩源的网约车刚巧到达别墅门口,他拿起还未挂断的电话,低声下气的给对面人道歉。

    蒋晨韵耳尖的听见,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

    不过她也没过多在意,邓浩源说是工作上的事,那应该就是工作上有什么很紧急的事需要他回去处理。

    临上车前,他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朝别墅门口的她们挥了挥手。

    蒋晨韵把手别至身后直愣愣的站在院子里目送邓浩源,待车子走了很远很远,直至消失在道路尽头时,她才恍然回神,重新回到别墅。

    她走到餐桌,蛋糕蜡烛还安然无恙的插在最上面,那是一个全奶油的草莓蛋糕。

    她站在桌边盯着那个蛋糕良久,苦笑一声。

    吃不吃蛋糕对她来说已然没了任何意义。

    不过,吃蛋糕这件事好像一直都是没意义的;有意义的,不过都是人类赋予的情感寄托罢了。

    周姨在旁边收拾吃剩的饭菜,她察觉到蒋晨韵失落的情绪,笑着轻声安慰道:“先生它们只是工作太忙了,以后有时间会回来陪小姐的。”

    她扭头看向她点了点头。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人的心里总要有个盼头吧?

    有盼头的话,日子会好过很多。

    “周姨,这蛋糕你拿去分给其它人吃了吧。”

    周姨愣了一下,摆手要拒绝,却不料听到了她的下句话——

    “这是好奶油,今天不吃明天就坏了,挺浪费的。”

    周姨听完这才点头,替所有人说了句谢谢。

    蒋晨韵拿着礼物沿着旋转扶梯上楼,天花板在夜幕降临时刻自动变化为暖色日光,巨型水晶玻璃坠子吊灯悬挂于顶,灯光在水晶的映射下犹如繁星点点,显得十足奢华。

    半个小时后,周姨在餐厅和司机分蛋糕。

    切蛋糕时,她隐约听见从三楼传来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喊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

    林羡明放学后背着书包穿过冷清步行街,熟稔的从后门绕道进了清吧厂库。

    “赵哥。”

    “羡明来了?”赵荣东在酒水池边按部就班的清洗玻璃杯,见林羡明穿着一身校服进来,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嗯。”林羡明走到他身后的员工储物柜旁放下书包,换下了校服,穿上了便服。

    因为还未到营业时间点,这里又没有专门的换衣室,所以他也没多刻意避嫌,在后台脱下校服就迅速换上了。

    赵荣东听声就知道他在换衣服,他手上动作不停,玻璃杯在大理石台子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笑着调侃道:“自从羡明到我们店驻唱以来,店里生意都随着好了起来,看来你是我财神爷啊?”

    “是我该多谢赵哥给我这个赚钱机会,”林羡明从柜子里拿出吉他笑回。

    初三那年,唐一姝跟薛迎坤领证再婚,搬去了南佳市。

    至此以后,她断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断了生活费的资金往来。

    中考临近的那段时间,他利用优等生成绩在学校外给人补习收了点外快,但很快就被眼尖的家长举报,说他涉嫌敲诈,要求他将所收钱额全数返还。

    当时林羡明为了不闹大,忍气吞声将钱全部退了回去。事后面对一些来自愿补习,并且道歉的学生也没心存怨念,只是笑笑着说让他们中考加油。

    他几乎做遍了苏商小厂外分出去的所有手工活,那些基本就是按件数收钱,有的一条电线两块钱,他花时间打包一下午才有六十块,就单纯按手速吃饭。

    再后来,他在收拾林泽遗物时,意外发现了一把落灰的陈年吉他,脑子里就有了要自学吉他去街边卖唱想法。

    也是因为街边卖唱,他碰到给予体面赚钱机会的赵荣东。

    他的生活是来到这家清吧时才做好转的。

    因为赵荣东,他不必再苟延残喘,毫无尊严的蹲在厂门口,去苦苦寻求一丁点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手工活。

    赵荣东常说,他给店里带来了很多生意;但只有林羡明自己知道,他的救命之恩大于他所说的任何一切。

    赵冬荣把洗好杯子倒扣在水吧托盘上,做着临开店前的最后准备。

    林羡明背上吉他坐在高脚凳上清嗓子热身,身后搭幕的制景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忙碌起工作。

    .......

    晚上九点。

    清吧进出人潮达到顶峰,卡座沙发几乎座无虚席,吧台上手忙脚乱的两个调酒师各自分工合作,大串已点的歌曲清单被人贴在歌词架上,花钱指名道姓的让他唱。

    赵荣东没说错,林羡明算是独自一人奶起了这家小酒馆的生意。先不说卡座微乎其微的男性身影,就说每天光是专门冲他来的年轻女孩和熟客面孔,就足以占了酒馆营业额大头。

    特别是周末七点半至九点半林羡明兼职驻唱的时间,人更是滔滔不绝。

    今晚的最后一首如约而至。

    少年坐住高台,他穿着一件被洗到发旧的宽松白衬衫,带着一顶压得极低的黑色鸭舌帽,在周围昏暗不明的环境下,极具温柔的暖黄色射灯将他包裹,轻巧的打在少年身上。

    他扫着弦,低头唱歌时细腻慵懒的嗓音缓缓流露,身上泛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气息,让人不觉十分治愈,不似平常般清冷疏离。

    三分钟后,一曲毕。

    林羡明起身把吉他放在架子上,自己则退居一边向下面听他唱歌的人真诚鞠了一躬,然后默然离场。

    他手抓着脖子扭转放松了几下,走到吧台给自己调了杯度数不大的助眠鸡尾酒喝,然后拿上书包跟赵荣东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酒馆。

    只是脚还未踏出后门半步,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幡然响动了起来。

    他若无其事的从口袋拿出手机,查看来电信息——

    瞥到来电信息的那一刻,林羡明眼底闪过一丝幽寒,但更多的是诧异;他无法想象到那样不顾自己生死的女人终有一天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电话铃声不知疲倦的重复响起,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他蹙着眉厌烦的盯着在手心震动的手机,于心不忍之下,还是左滑按下了接通。

    “喂?”

    对于电话能够接通,唐一姝很高兴,她怕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挂断陌生电话,连忙又礼貌客气地自报家门道:“喂,羡明啊?我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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