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落体。”
“......”
“重力，弹力，静摩擦力，动摩擦力。”
“......”
“开普勒第三定律，一二三宇宙速度；电子比荷。”
“.......”
蒋晨韵拿着粉笔准确无误、整齐划一地写出所有公式，写完他看向身边的男人，等他下一步发落，“还有吗？”
五分钟过去，下面人已经从白热化的紧张氛围跳脱，开始渐渐被她折服。
从后面开始，大家都发现物理老师似乎是在故意给她使畔子；他不仅说了很多没学过的知识点，还提到了电子比荷。
电子比荷是计算带电粒子的高二的知识点，这是高中物理重点掌握范围公式了。
男人似乎很满意，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嘴角一扬，语调微昂，“最后几个。质子力学——位移、平均速率、平均速度、瞬时速度、瞬时速率、平均角速度和向心力。”
一班所有人：“.......?”
下面直接傻了眼，如果说前面那些能在必修三四里找到知识点；那么现在说的，除了一个他们正在学的向心力之外，其余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蒋晨韵面色平静地在黑板那一块狭小的地方挤写着公式，她整个人游刃有余，丝毫看不出慌张，看得让坐在后排的一群男生心潮澎湃。
果然，这声蒋哥不是白叫的，这个中考第一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以她现在这掌握度，要说预定苏商明年理科状元，那可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但就在万众瞩目下逆袭翻身的她，却在最后一个公式面前，败下阵来。
女孩粉笔在黑板上落下粉点，她似乎在思考，面上展现些许茫然。
就这样又过了一分钟，她还是没写出来，黑板上那一块空白已经被公式填的满满当当，明明所有难于天际的公式她都写出来了，但在小小的向心力的公式面前，绕破了头。
最后，她放下笔，侧身对身旁站着的人说：“我不会向心力，罚抄吧。”
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台上的女生；她穿着一件白色里衫，领口扣子开了两颗，脖子上是一条红玛瑙四叶草项链，嘴角微扬，神色镇定坦荡，干干净净的不参杂一点东西。
“........”
教室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讲台上的男人也看向黑板上正确的物理公式，开始一声不吭。
这明眼人都知道蒋晨韵是故意的。
明明那些听都没听过的公式都能易如反掌的写出来，怎么可能正在学的向心力写不出来呢？
他们心底暗自揣测，这八成估计是给台上那位戴眼镜的人台阶，自愿受罚罢了。
讲台上，男人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但无人发觉，转瞬即逝。他扫过两排竖列公式，算是对其它科目老师平日脱口而出的夸赞有了实感。
不可否认，刚开始他确实是只想让她写一整年以来学过的公式，但后来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办公室听到的谈论，起了私心，把难度扩大到了高二的必修三四，看她的掌握情况。
本以为天赋只是空谈，没想到她竟真写出了完完整整的物理公式，就连不算重点的也能一一列写出来。这种程度背后刷了多少题册才能熟练于心，他不敢想。
后来他把范围再扩大，从高中物理知识横跨到大学必修，想再多了解一下她的知识深度，看她会不会面露为难？
但是没有，她下笔的速度很快，几乎在话音刚落的下一秒就能让人抓不着一点思考痕迹全盘写出，没有一点错误。
他承认，他之前有点轻看这个学生了。
她确实如那群老师说的一般，是个百年难遇，且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不过既然惩罚已出，不管怎么样，写不出就是写不出，其它另说，该罚抄还是得罚抄。
“你说你一天天上课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还有什么事儿比得上你们学习重要？今天下午两节课都在讲向心力，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是吧？”
男人书卷起，重重地摔在讲桌上。
“你给我抄五万遍，周五交我办公桌上。回去坐着好好听，再看见你走神就抄五十万遍！”
五十万遍？！
讲台下坐着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不愧是老刘，狠是真狠。
这抄完手别说手要废了，估计以后都不想在题册上看到有关向心力的的习题了。
蒋晨韵放下粉笔默应下来，她回到位置坐下，开始转换心情认真听讲。
课程继续，刚刚的事儿算是个小插曲。五十万虽搞得一班心有余悸，但此话一出，后面撑着脑袋闭眼睡觉的人也开始胆战心惊的开始认真听课起来，没人再敢开小差。
.....
下午最后一节英语结束，蒋晨韵收拾书包，低头掩着课桌偷偷给远在五班的陈思俊发了句久违的问候。
蒋晨韵：“在干嘛？”
陈思俊刚收拾好书包，准备出教室时，就收到了她的消息。
“......”他汗颜，“咱俩就隔四个班，又不是隔条亚马逊河，你有事跑一趟五班能死？”
以他对蒋晨韵的了解，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必是有事找她。
平常陈思俊的消息蒋晨韵不怎么回，他发的也很无聊，都是一些短视频转发，或是公众号推文。例如：
【震惊！中国是一个拥有十四亿的人口大国！】
【千万不要坐着吃饭，不然....】
诸如此类，无聊到不行。
大家都熟，蒋晨韵懒得跟他掰扯，只左顾右盼警惕的瞄了眼周围环境，回了一句：
“速来，有大事要交给你。”
“.....”
陈思俊看到对话框这条消息，心底油然而生一种不算妙的预感。
他把手机装进口袋，从教室走出，转变方向来到了一班窗口，徒手敲了两下。
蒋晨韵听见动静，抬头去看。
放学没两分钟，教室还有些磨蹭收拾的人没走，背景说笑的神声音很吵，她身边女生一放学就没了踪影，所以她弯了弯手，示意他进来说。
陈思俊单肩背着书包，他嘴角噙着笑，迈着吊儿郎当的笑进了一班教室，在第一排蒋晨韵身边坐下，后靠着椅背瞧她侧脸。
“什么事啊蒋大小姐？”
“.......”
蒋晨韵听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她皱了皱眉，啧了啧嘴有点烦：“你要是不会叫名字就按以前的喊。”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在学校吗？容易被误会。”
陈思俊愣了愣，随后笑了，无奈答应；“行行行，你有什么事儿？今天不找你家林羡明了？”
“.....”
说起这个，她有点不好意思，把手中一个没用过的空本子递给他，脸上浮现谄媚的假笑，“好兄弟，不求共甘，但求共苦。求你帮我个小小的忙，我以后绝对对你感激涕零——”
女生竖起三个手指头，眉尾微扬地说：“三辈子....真的！”
“......”
虽说几人曾立下誓言，说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但陈思俊看到蒋晨韵这副难得一见的谄媚表情，突然有点不太敢揽这活，隐约觉得其中有诈。
“什么？”
“就是吧....”蒋晨韵视线闪躲，心虚地说：“我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了，然后被老刘罚写了向心力的物理公式，我一个人有点搞定不来，你帮帮我。”
“还以为是什么事儿了呢？”陈思俊心下松了一口气，接过本子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口，“就这点小忙啊？没问题，我帮你抄呗！”
他翻开空白一页的本子，随口问了一句：“被罚了多少，急不急？要是不急我今晚和我爸参加完晚宴后再给你抄？”
蒋晨韵听到他要帮自己抄，就放心了。她开始收拾书包，努嘴迟疑了一下，回话：“不急，今天周一，老刘说周五交他办公桌上就行。”
“行。”男生把书包拉链拉开，把本子收回书包里，又问：“还没说呢，你这次被罚多少？”
“五十万。”
陈思俊手边动作一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多...多少？”
蒋晨韵没皮没脸的嘿嘿笑了两声，按住他想要拿出来的本子，强塞了回去。
陈思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发出怀疑人生的问句：“你上课干嘛了？学人家飞升犯了天条是吧？”
蒋晨韵脸上的假笑更甚一层，“五十万而已，以你的速度，我相信不出两天你就抄完了。”
“.......”
男生完全傻眼，他开始暗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帮她？明明都知道她要帮的忙不是什么好事，却还是心怀侥幸，觉得大家都是兄弟，怎么着都不会自己人坑自己人。
五十万啊！他想不到她到底干了什么？要抄五十万公式？
如果不知道蒋晨韵是真真实实的人，他会以为她是不是触犯了什么天规天条？
坑完兄弟，蒋晨韵脸上一丝歉意都没有，反而还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加油三毛，我相信你可以的。”
“趁机练练字，你瞧你那字跟狗爬的一样，一笔一划都要写好看点，老刘说了要检查的。”
神特么加油？相信什么？相信他？
两人身份转变，女生站在她身边安慰状拍了拍她肩，原本被罚的女生笑逐颜开，完全跟没事人一样；而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无所动作的男生，在此刻来看才像是那个受罚的人。
陈思俊嘴角勉强地弯了弯，说了句：“我谢谢你蒋哥。”
“林羡明今天没来学校。”蒋晨韵话锋一转，背起书包让他起来，往教室外走，“听二班说也没请假，现在老师打电话家长学生都联系不上人，微信也好几天没回我，我心里不安，打算去东石看看，你先回家吧。”
林羡明跟陈思俊都是同龄人，男生最了解男生；他睨了她眼，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说不定只是翘课上网去了，你也别大惊小怪，我们班那群经常玩失踪，也没什么事儿。”
两人走出教学楼，在校门口碰到了驻足等人的田灿。
陈思俊两人从他身边经过，打了声招呼，“干嘛呢还不走？”
田灿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他左手提着印有侨中校徽的英伦校包，脸在斜阳余热下晒得微微泛红，看样子是在等人。
“我在等人，你们先走吧。”
蒋晨韵意味不明地攥拳锤了下他肩，瞄了眼他手上拿的书包，笑着说：“可以啊卤蛋，背着我们搞事情是吧？”
“没...没有。”
“还说没有？”陈思俊接过话茬，“那你这拿的谁的包？”
“我...”
“我忘记拿东西了，对不起对不起。”
还未等田灿开口解释，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从远处莽撞跑来，一行三人的视线循声望去。
陈思俊迷眼伸头瞧了眼，看见循着七彩光晕逐渐清晰的女生身影时，猛地一怔。
是白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