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果林之行印象太深刻，以后每次见到书峻，晏如心里总有些不平静，分不清是情、是景。没有把心意和姐妹们分享，她读过《红楼梦》，知道大观园再美也是暂时的。母亲说过女孩子更要外出见见世面。

    下楼时收到启哲发来的信息，问是否到家？晏如回复正要回去，晚些给他打电话。男友爱自己这是无庸质疑的，她很肯定。

    碧梅已换好衣服，等飞云来接她。看晏如用手机，问是周启哲吧？晏如笑而不答，先去和长辈们辞行。奶奶方爱娇在小会客室里和朋友们说话。郑家从早到晚都有人来，一般早上是大妈、阿婆们陪郑奶奶聊天。爷爷郑宝全去天帝庙看看，从村长位置退下后他是村里神明理事会的会长。会长可不是虚职，他很认真参与村里神明有关的活动，犹如当村长时一样尽职。大小庙宇的修缮、值守，香火收支，供拜的茶点，庙旁榕树的养护，更不用说神明生日时的庆祝活动。大小年节，无不一一指示。中午他聚集人在家吃饭。碧梅父亲郑建设除了厂里有事上午才会去，睡到八、九点，和母亲说会儿话，中午陪父亲吃饭。自从女儿大学毕业接管工厂，他没有每天都去，更有时间找人喝酒聊天。碧梅喜欢家里人来人往，但是不愿意看到母亲林琼受累，中学时她就要求父亲请做饭的阿姨，读大学后开始帮父亲做事，自主让负责厂里保洁的公司把家里的清洁也做了。

    “奶奶好、阿婆好、婶婶好。”晏如到小会客室和郑奶奶问好，有一、两位她不熟，只认得一位邻居蔡阿婆和碧梅本家的婶婶，这两位的家人在厂里做事她们经常来。她也向其他人笑着点头问好。

    蔡阿婆笑着说道：“又来看好姐妹了。”其他人也陪笑着。

    郑奶奶：“要回去了吗？吃了午饭再回吧。”

    “不用啦，还早呢，和爸爸妈妈说了要回家吃。”

    “梅和飞云也要出去，让他送你回家。”郑奶奶又说。

    “打车也很方便，一会儿就到了。姐姐要去的方向不一样，不顺路。”

    奶奶向朋友们说道：“这孩子很乖家里买车不要，怕浪费。”

    “去公司也用不上。我只是打工，不像碧梅当领导业务多经常用车。”

    “是啊，家里的一辆车都是她专用了。”奶奶接着又说，“那你路上小心，放假再来。”

    “好啊。”晏如答应着退了出来。她去找林琼阿姨。

    一位阿婆说：“这个姑娘说是兰瑾的外孙女。”

    本家婶婶回道：“对，每年的三月节她外婆都来庙里烧香，有时是她、有时她妈妈陪着。”

    另一位阿婆说：“兰瑾命好，从年轻到现在都没吃过苦。”

    蔡阿婆：“她比较早去嘉禾已经习惯了，我觉着还是住村里好，亲戚朋友离的近，像咱们这样说说话多好。爱娇不去嘉禾住是对的。”

    郑奶奶：“大儿子的房子也有好几间，他经常说有时去住几天换换环境，我不爱去。以前家里事婆婆在做，后来建设结婚，阿琼很乖，不用我说她把家里都收拾好了，我都不习惯做家事。大儿媳妇爱干净，人家做清洁的已经洗好，她非得再做一遍，我看着都累。”大家笑笑没回话。

    其实郑奶奶一直对大儿媳妇有微词，她也是从村里出来还一堆要求。不过只在家说，不会对朋友们讲。人家兰瑾的儿媳妇从小在嘉禾长大，婆婆要怎样就怎样，自己家庭虽然普通，但是对丈夫支持，男人事业才能做的好。大儿媳妇好的不说，只会看表面，要求进步。在山沟当县长有什么好，还不如在这里当镇长实在。

    林琼在厨房里和做饭的朱大姐说话，今天中午在家吃饭的人不多，她帮大姐挑洗菜，人多的时候帮厨才会上午来。她也不爱去婆婆那边聊天，和大家打招呼后就出来。人多嘴杂、言多必失。年轻时，郑建设的奶奶打听到田东村的林琼性格好、又长得漂亮，多次上门求亲。那时上门提亲的有很多家，林琼的母亲林莲藕心肠软，打听对方还是不错的人家就劝女儿答应，奶奶在家主事，她嫁过去有长辈爱护不会差。林琼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她听说男方本人没有上进心，只是家庭条件好，若是在穷苦人家恐怕没什么做为。当时她父亲身体不好，哥哥十多岁时病逝，妹妹在外地上班，不想父母对自己的婚事再操心，交往一段时间就结婚了。她的性情和美貌确实让婚后生活不错，在村里的口碑也好，不过就像她和晏如妈妈安琪说的，再往后也就那样，孩子们长大，大人们之间也没啥可讲的。只要不过分，对丈夫的花天酒地她也不爱说，公婆讲不听，她说也没用。两个孩子好是她最大的安慰。

    “大姨。”晏如走进厨房叫林琼。她也和朱大姐打招呼，两个人相熟。姐妹们对彼此父母的称呼有些怪，叫碧梅的母亲大姨、父亲为伯父。当然这只是私底下，有长辈在场她还是称呼伯父伯母。“你妈妈不来接你吗？”林琼转头和她说，“让她来陪我说说话。”“好，我和她说。”晏如笑着回答，“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明天我再送你回来。”“算了，改天吧，晚上的演讲我又听不懂。和你妈说等李樱摘好了我们一起去书华家。”“好。到时我和碧梅也去。”林琼笑着说：“也带上雅婷。”“知道了，不会落下您的儿媳妇。”“人家还没答应呢，就咱们老是瞎乐着叫。”“先把气氛造起来嘛。她也说挑不出大哥的错。”朱大姐插话：“伟宏多乖呀，两个人很般配。”

    林琼笑着说她路上小心。晏如答应着走去客厅。伟宏、雅婷的弟弟小杰正好回来。今天小杰报名篮球兴趣班，他今年十岁，自从伟宏打定主意追雅婷，对她家人都关心，和小杰更是形影不离。碧梅说大哥的迂回策略不错。

    晏如和他们打招呼，“大哥、小杰你们回来了。”“晏如姐姐好。”小杰越来越懂事。伟宏：“昨晚才来的，中午吃了饭再回吧。”“得回去了，妈妈抗议我休息天都没先回家。”碧梅：“小姨妈自己好玩的都不带我们，以后休息天我们先去找她，让她看个够。”晏如笑着回答：“好，我和她说，二女儿生气了可不好哄。”伟宏问妹妹：“你怎么还没出去，不是说从轮渡回来就走吗？”“刚才发信息，临时有客人来他得陪一会儿。再过半小时不来，我也不想出去了。”哥哥不想接她的话带小杰去和奶奶问好，又去厨房找母亲。

    手机信息提醒出租车已经到了，晏如背着包，碧梅送她。“你呀，说狠话顺嘴。恋爱一年半别人还是热恋期，你就老夫老妻的开始嫌弃了？”“你们都说我，他的错也怪我。”“我和大姐是公平的，今天的事等她回来我说给她听。”“你都对，是我的错，好吧。”“这话怎么让人听了害怕。”晏如笑她。车停在大门外，她坐上车隔窗和碧梅挥手。

    碧梅边走边看手机，郭飞云还没发信息说是否出发，她也不想打电话问。母亲在客厅看她脸色不好没问话，让她跟着上楼拿东西。

    晏如在车上给周启哲发信息，‘今天去公司了吗？’不到两分钟启哲就打电话过来。上午他在公司，不然在住所做事注意力不集中。晏如夸他是好员工经常给公司免费加班。男友说没有女朋友陪的人只好去上班。晏如答应明天下午尽量早些过去，陪他吃晚饭。

    书峻送蒋万玲到厂里，今天周六各部门只有一、两个人值班，车间正常生产，她刚来不能去现场。交给行政部先安排宿舍休息，厂内有食堂提供午餐。万玲做事有冲劲，本来通知周一报到，她提出今天先来认路，会少耽误正常的上班时间。

    厂区离书峻家不到两公里，在村子西边。生产区、实验楼、办公区和宿舍楼自成小工业区。当时建厂士贞完全按国外的出口要求请人设计。实验楼也在逐步改进，不仅区分改良品种和营养液区域，还有土壤、生产工艺等单独的实验室，研究做到李樱有关的一网打尽。

    书峻去接父母和书华，妹妹没事就在父亲或母亲的办公室旁听，学习或认识人不是目的，凑热闹才是。书峻说做她脑袋里的神经特别舒服从来不必艰苦运作，凡事差不多就好。也是奇怪，一家人对事业精益求精，对她没要求，只要没变坏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书华不想到月港之外的地方上班，母亲看她整天和村里的小朋友玩，让她读学前教育，考园长证，村里的旧房子改建成幼儿园她自己经营。碧梅说表妹的幼儿园是姨父办公益活动之一，不讲利润。招收的学生以厂里员工和村里小孩为主，专业人士设计教室，设备齐全、课程国际化、名额有限、收费不高。很多外村人愿给赞助费要来，然而不收。当然有些本村人认为孩子尽是玩，没学到知识也不愿意去。

    一行人到爷爷家，书华下车就去找奶奶，正是玫瑰花期摘些插在花瓶。房子十年前翻建，现在还很新。一层红砖瓦房、燕尾脊、坐北朝南、一厅三室带门廊，院子很大。从东往西，主卧内设洗浴室、没有对外开门，书房，客厅，次卧及内设洗浴室为保姆房、有另外开门。赵大嫂做饭、打扫卫生，她丈夫赵大哥负责果林的日常巡查和一些杂事。东边的抱间有餐厅和厨房，西边的抱间为大的花房内设卫生间，院子里单独一间房子存放杂物。靠墙种一排三角梅，各种花色，有些还一树多色。直接种在地上一丛丛的玫瑰，红的、黄的花。搭着竹架子的蔷薇，也有花苞了。菊花种在花盆，花房还有盆栽兰花。院里的小池塘一米见方、半米深，养金鱼、内有水草，池塘的暗沟通向外面的河道。

    周末要有一天、还有大的假日在爷爷家吃饭，平时有空大家就来也不拘于某天。爷爷奶奶不爱出门喜欢清静，除了左右邻居少和他人来往，家里亲戚也少。士贞会特地来陪父亲下棋、和母亲说话，现在厂里的事他管的少，多和朋友们相聚，关注行业动态、主持公益活动。家族、村里的事不主动参与，若是请求帮忙他也愿意出钱出力。

    “早上哥哥自己去接新员工。”吃饭后大家坐着闲聊，书华对爷爷说。“年轻人不错今天就来了。”爷爷说，“小孙家里还在过节吧。”

    士贞：“是的，今天还得请客，周末车用的少，我让他周一再来上班。”

    书华又说：“实验室的许超大哥今天也有上班。”爷爷笑着没有说话。

    书峻问妹妹：“你想表达什么？”大家有些疑惑的看她。

    “没什么呀，普通员工还劳你大驾，有些奇怪罢了。”她又向奶奶说，“奶奶，那位女同事长得还可以，和哥哥年纪一样大。”奶奶笑着没有回话。

    “你们四人团开咨询公司吧，信息收集和传递肯定没问题。”

    林瑜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书峻：“在码头遇到碧梅，她和晏如送雅婷去坐船。”大家会心一笑。

    林瑜问女儿：“晏如来了怎么没到我们家？”

    “小姨妈说休息天自己是最迟看到女儿的，还说我们过分霸占了。”大家不禁又笑起来。

    “和安琪阿姨讲李樱采摘后来我们这里玩。”林瑜说，“还有你大姨。”

    “不用说她们都会来。”

    “邀请还是要的。”

    “好，我等下就讲。”

    书华看手机有信息提示，晏如发来在家拍的照片，和上周比又有玫瑰开花，她拿手机给奶奶看。奶奶让孙女发夸赞过去。林瑜也过来看照片。

    爷爷：“虽然去外面找地已经定下来，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新同事对公司的认可是最重要的。”士贞点头称是，爷爷接着说：“实习期相互多了解了解，安排人带着，要知道我们产品的基本情况。”

    士贞：“是，这些会做培训，果园在附近学习最方便了。”

    书峻：“我也是看重她在有机食品公司上班的经历。肖经理在网上面试时也和她谈了许多。”

    士贞：“我们不是只追求业务推广，这点还是要和她强调。”

    书峻：“好，我让肖经理周一和她见面后再详细的说说。”

    齐爸点头，看到妻子走近说道：“过两天你也见下吧，书峻同学介绍来的，以个人身份和她聊，看对我们的印象怎样。”林瑜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