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嫁出去两个女儿，真是空了好多，得大半年才能适应。小杰跟着大姐下课回家，每次进门都磨蹭着，又不开口说话。姐姐当然知道他的想法，只说晚些自己就过来，先写做业。他在长身体，每天放学姐姐或姐夫都会带着先去吃点东西。雅婷让母亲下班就回家，不要再去挣加班费，家里最要紧。每个月她给妈妈发奖金，当然不会收。

    不用女儿发奖金，阿好也准时下班。自从两个女儿出嫁后，村里对她和丈夫友善的越来越多了。没事过来串门的、送些蔬菜水果、找小杰爸爸喝酒的也有。多喝不利身体健康，还是以茶代酒吧。李爸爸上班几年，他也已经习惯少喝酒、多喝茶，单位里能少说就少说，可以做的多做。笑脸迎八方来客，人走茶凉换茶汤。有了年纪的人照顾好身体，让孩子们少担心，其它不必应付太多。

    雅珊怀孕却比以前勤快，轻便的家务帮着做，对公婆也客气。公公婆婆自然乐见她变好，只是想不明白什么原因。私底下问儿子，明轩想半天，或许是参加大姨姐的婚礼，听到父亲夸姐姐有所触动吧。知耻近乎勇，她能悟到应该给予表扬。张爸张妈趁儿媳妇回娘家，看她姐姐结婚的录像光盘。古礼迎亲，酒店宴请隆重，亲家的演讲确实感人肺腑。二位内心不免有些歉意，虽说迎娶儿媳妇时不愿多用心，其实这对自家儿子也是草率。回头看女儿整天无所事事，读大学混张毕业证书，什么都没学到。以前认为没变坏就好，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不必多费心。看她大姨姐的朋友们，人和人不一样的，有人化淡妆就能比浓汝好看。

    五一假期，梁宓不想留在北都，斐然不在身边，玩什么都没意思。回嘉禾却又不住家，躲爷爷家发呆。爸爸妈妈说不动，还得到风动岛看她。爷爷让她学种盆栽，奶奶建议学做点心，一律摇头否定。偶尔和同学、表姐去玩，大多数时间从院子走到二楼书房，从阳台晃到一楼客厅，又不能随时和男友联系，无聊的很。

    奶奶看不下去，得和孙女谈谈。二位在靠近庭院的小会客室闲话。奶奶故意说道：“我们聪明可爱的小孙女去哪里啦，怎么找不到了？”梁宓抱着奶奶撒娇，“奶奶，人家心里难受。”“分开还不到一个月呢。”“已经二十多天了。而且离的那么远。”“再过两个月又能见面了。”“哥哥说斐然学的很认真，恐怕不会一年后就回来。”“愿意多学是好事，你应该高兴才是。”“久没见面感情会变淡的。”“那可不一定，当时我也是你这般年纪，爷爷到榕城求学，我就在家里一直等。他毕业后回来，我们才结婚。”孙女没说话还是抱着。奶奶轻抚她的后背慢慢说道：“每个人一辈子看似很长，可以经历无限的可能，不论取得多大的成绩，其实真正在意的人，有意义的事情并不多。而这些不一样的经历，有的人可以自己开创，有的是辅助他人共同分享，能支持另一半也是智慧。”梁宓似乎听懂点点头。奶奶继续说：“如果因为不能等待错过斐然，你当然也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毕业后找位喜欢的人结婚，他或许像你大伯一样严谨刻板，或是你爸爸那样整天忙忙碌碌，又或者和姑姑差不多，工作简单享受生活。但是他们和斐然相比，你更愿意选哪一类呢？爷爷奶奶一直认为你最聪明的，自然知道怎么选。”孙女听着就哭了，奶奶给她擦眼泪，“姑娘长大，以后的事情要慢慢学会自己拿主意了。”

    下午梁宓在三楼小书房看书。斐然发信息，问她假期里有没有学习，他要抽查。他正从图书馆回住处。算时间那边已经午夜十二点。女友只回两个字，傻瓜。斐然发起视频，要问清楚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看她眼睛红红的，问是不是哭了。没有。男友说她才是小傻瓜。他已经和爸爸妈妈商量好，两个月后过来，到时她放暑假了一起。两个小年轻隔着屏幕互诉衷肠。

    晏如出差回来，书峻去机场接她到家里。明天两位教授、梁秉基、安琮过来拜访。绍忠、安琪也来，两位已在嘉禾。她本想跟父母一起。书峻讲聚会后又一起走，都没有单独见面的时间。晏如笑道妈妈已经在抗议不能休息天都在你们家。阿姨说话夸张，没有每个周末，只是近来刚好都有事。广一在榕城出差，坐动车到龙江，比晏如早一点到桃李庄。两个人见面行拥抱礼，广一已经习惯称呼晏如为妹妹。

    晚上大家和士诚视频，晏如现在可以和姑父用法语对话。她计划过段时间再去法国，去年回来后一直在学法语。姑姑自然又是邀请大家结伴前去。明天聚会也代请嘉宾们到她家做客。

    嘉禾来的贵宾想参观工厂，征询士贞是否同意。他当然答应。上回黄教授和梁总过来，时间匆促没来得及，这次已有安排。广一和律平也没有去过工厂，机会难得，还有最高级别的主持人林瑜同行。

    一行人上午九点到，直接去工厂。林瑜当导游，筒仓控制室、生产车间、实验楼都走一遭。展览室播放李樱酱从种植园到成品，出口运送至国外卖场的全过程。书峻在大会议室用电脑演示，投在大屏幕上请大家观看以后温室种植的效果。岗北的温室准备搭建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开始试种。秉基说有去参观直接购买东南科技控制系统的温室，效果很不错。当然像齐家这样二次开发，更有主动权。而且以后自己有其它规划也能灵活调试。

    晏如和碧梅没去厂里，她们陪小妹安排午餐。请酒店大厨来家里做西餐，还有请服务员上菜等。书华按西式长形餐桌布置，人员不多不少正合适。周教授说参观工厂后要去爷爷家问好。三位姐妹看着时间过去帮忙接待。桌椅赵大哥已经调整好。客厅正中的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不动。两边茶几撤去、四张木制靠背椅放一排。空出客厅另一边的位置，搬出书房里两个半圆仿古木桌，拼成一个圆桌，另有八把圆木椅子围绕。两张桌子都摆上茶盘。够大家都坐着喝茶。

    庭院里花儿开的欢，玫瑰、蔷薇、三角梅，花团锦簇的。秉基特地到花房看兰花，夸齐奶奶养的比他父亲的好。周教授说要多拍几张照片发给太太看，这次她没来会后悔。

    黄教授这次来嘉禾不仅讲学，他带领的团队和这边一家企业合作，具体事项由另一位老师负责，他有时过来指导。午餐时大家边吃边谈。黄教授提到嘉禾大学完全可以像北都那样成立数学中心。安琮回道，盛名之下人才都会选择去北都吧。教授又说正因为名校吸引人，当地发展难于得到他们的加盟，本地大学更要出一份力来帮忙。当然，这是一个需要长久努力的目标，而且很多细节要考虑。比如是否先和榕城大学资源共享，或能否与北都合作，通过自身号召力请国外优秀老师加入？秉基说，听教授这么一讲就感到热血沸腾，本地的学校企业都很好，孩子们就不会总想着往外跑。大人们都点头称是。周教授若有所思，可能在想榕城大学也会跟着设立中心吧。晏如讲自己的看法，或者研究中心不设在大学里，学校成立中心要求的条件很多，而且后续与各方面的协调，恐怕不是主导者凭个人力量能做到，不要说尚可，也许只是差强人意。周教授点头。大家静听她的分析。晏如接着说，国外的智能研究机构由几位兴趣相投、不同专业的顶极人才合伙，出资的基金会占有部分股份，公司非营利。很多研究成果是开源的，允许其它研究者加以利用。这样的模式是不是可供参考呢？黄教授和梁总都点头。沉默一会儿，绍忠说道，不管哪种方式，斐然先把成绩做出来是肯定的。大家笑着祝他早日成功，举杯同饮。

    士贞报告一个消息，南水刘县长因为引进李樱种植园和菌类加工企业成绩突出，升任仁川市当副市长。他说不好贸然打扰周教授，知道今天聚会，特地要我转告，今年的农副产品展会他带队过来再去谢谢教授。不为别的，我们企业真的为当地百姓造福。又邀请大家有机会去他们那里走走。周教授高兴的说，好，我也热烈欢迎他的到来。这是双赢，我们的企业也受益。

    餐后不觉已是下午两点，晚些教授们还有其它安排，坐会儿他们准备去嘉禾。大家相互告别，道珍重，期待下次再见。晏如随父母回龙江。广一明天下午的飞机，晏如邀请他明天上午让书华带着来家，书峻哥哥也一起吧。三位欣然同意。至于律平和碧梅，大家不打扰两位的二人世界。

    晚上士贞夫妻俩和孩子们到爷爷家吃饭，讲讲今天聚会的趣闻。提到明天年轻人要去晏如家。林瑜说，自己和士贞应该一起去。两家相熟反而去的少，绍忠和安琪经常来，我们也觉得理所当然。大家觉得有理。奶奶讲要不她也去。儿子说不用，不是特别的日子母亲去了显得尴尬。大家自然的说说话，也不提什么。广一和书峻开玩笑，你看托了我的福。是，谢谢您。客气了您，我们互相帮助。大家猜不出二位说什么，姑且不理他们，先讨论应该告诉唐家明天有多人去。广一听书华说过，哥哥支持她，劝爸妈同意两位的恋爱。

    林瑜给安琪打电话，明天她和士贞也跟孩子们一起，以前总说工作忙去的少，择日不如撞日，大家一起更热闹。安琪当然欢迎，这么说也有些时候没来了。挂了电话，母亲问女儿，“书华爸妈要来说什么事吗？”“没有吧，我没听小妹或二哥哥提到，最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父亲说道：“来就来嘛，咱们女方家，即使提亲，同不同意也是我们说的算。”晏如不好意思，“爸爸想太多，我敢打赌伯父伯母不是的。”绍忠不回女儿，问妻子，“若是，你同意吗？”安琪回道，“这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齐大哥和姐姐都是谨慎的，不会来了就提亲。给书峻壮胆的吧，以后他来咱们家自在些。”绍忠像是说给自己听，“对啊，书峻很少来。”他问女儿，“你们现在交往吗？”“爸爸，您再说下去，明天我见到他们会尴尬的。人家就是平常的来朋友家坐坐，你们偏要构思一篇大作文。不和你们乱猜，我上楼看书。”说完真的起身离开。绍忠看女儿上楼，对安琪说：“那就是了。”妻子回道：“这个你满意了。”丈夫反问：“你不满意？”“我得再看看，认识十年才来追，不是眼光不好就是反应太慢。”“咱们女儿也没向人家表示过啊。”“姑娘家要矜持。”“晏如她又不是不懂矜持的分寸。”安琪看着丈夫不解的说道：“当爸爸的要设障碍，你倒是一直帮着说话。”“我不是帮书峻，女儿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她喜欢的我们要支持。”“喜欢到结婚还远着呢。”“对、对、对，年底结婚我也不同意。”妻子笑着说：“真是好笑，人没来、话也还没说，我们就先着急半天。”“要不说女儿比咱们聪明呢，去看书涨知识。”两位回房，不免又讲几句明天中午的宴请。

    书峻兄妹都发信息，明天见。晏如只回简短的，明天见，并加愉快的表情。然而，书看不下去，到二楼健身房练瑜珈。舒展筋骨、放空思绪。运动过后再看书，注意力又能集中了。

    安琪请大厨来家做菜，大伙儿说的正高兴又跑到外面，兴致没了一半。晏如带广一楼上楼下走走，书华跟着，书峻陪长辈们说话。秦大哥夸晏如的书房，比他的藏书还多，而且类别更丰富。哪里，有些是弟弟的，以前爷爷的、还有一部分父亲的都放一起了。小妹讲只看一半也很吓人。她说起以前桃李庄修建时，正是姐姐提议扩建顾兰轩，留出一间起居室，看书、冥想、小坐都合适。广一回道，刚看到时还有些疑惑，原来是妹妹按自家书房的模版来安排。晏如解释，正相反，齐伯伯修建桃李庄时自家还住月港。广一若有所思的笑着点头。

    士贞和林瑜没有提两个孩子的感情事。大家东南西北的闲聊。秦奶奶教导有方，容儿也是乖孩子，自觉的读书、参加兴趣班。大姐有儿媳妇，整天笑皱纹更多啦。依古礼娶亲真的事太多，以后孩子结婚还是简单些好。碧梅会不会年底就结婚啊。应该不会，按她的性格，在律平家没做出点成绩不会考虑的。晏如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吗？以后升官好像也没什么吸引人的。不是喜欢的问题，这份工作很重要能学到好多东西，等看望斐然回来后再仔细想想吧，目前先做着。

    午餐过后喝会茶，齐爸齐妈带年轻人回去了。临别前大家互道下次再见。绍忠问妻子，今天会谈感觉如何。安琪微笑回道，还好。我也是。爸爸问女儿，有何评价？纯客观来讲，月港的地理位置比龙江讨喜。绍忠说要问士贞兄，不论李樱园附近、或平湖有没有地要卖，他买来建房子，搬回去住吧。妻子鼓励他问，她支持。不过要买就多买，到时请江大哥一家搬去，淑贤嫂子肯定也喜欢。

    晚上两个年轻人打电话。书峻告诉晏如，广一几点去机场，晚饭时爷爷奶奶问他们在龙江过的怎样？爸妈说今天这样闲聊蛮有意思的，以前经常让你们来，以后我们也去吧。好啊，随时欢迎。你在嘉禾了吧？是的，下午就来了，爸妈晚上有应酬，我不想跟着去。那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啊。刚聊了一上午，下午又在一起会腻的。距离产生美。是的。书峻让她以后买书把书名发过来，他买两本，一本寄到她家，一本放在桃李庄。她来了就能看，不用带着书来来回回，他也能多学习。好，晏如笑着同意，不过平时买书经常多买一本，龙江和嘉禾都放着，现在得买三本，自己可能是最受出版社欢迎的读者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把闲置的书整理出来，放到厂里的阅读室。是个好主意，改天一起整理。

    梁宓姑姑听秉基说起晏如越是喜欢。问弟弟，她是否有男朋友？秉基回答的直接了当，如果要把她介绍给你的宝贝儿子，那就不必打听了，两位合不来。姐姐不服气，你就这么肯定。外甥喜欢漂亮听话，能干的不在他考虑范围。我不太确定晏如有没有男朋友，不过喜欢应酬、不希望老婆比自己强的男士，肯定不会接受。我当然希望能和她有更好的关系，没事聊聊天也有趣，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姐姐说他既然评价高，为什么不请来多聚聚。弟弟回道，绍忠在龙江的老朋友，人家看着她长大的，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更何况来咱们家。这么难请？不是难请，该见自然会见。唐兄说女儿的学习计划表他看着都害怕。后生可畏。是啊。